方墨非一念及此,心神反而重新凝定下來,鬥心不減反增。
現在情勢明朗,強弱懸殊,相信公子必然可以正確取捨,只要公子不勉強出手,便不會暴露,那麼縱使自己當真死在這裡,也是值得的!
當然,若是能夠在這最後時刻,拼死拉幾個墊背的就更有賺頭了!
方墨非長劍一震,突然發出揚天長嘯,聲音空前厲烈,穿雲裂空,綿綿不絕。
暴起之劍光更是無盡綿延,翻滾如龍,左衝右突,一時間神勇至極,氣勢如虹,竟將圍攻他的八位高手悉數逼落下風!
“他這是在拼命了,可惜不過是徒逞匹夫之勇,只能得勢片刻,旋即便要重陷絕地,亡命於頃刻!”
遠遠觀看的其中一人淡淡的笑了笑。
話音未落,旁邊的一個人嘿嘿一笑:“打得這麼熱鬧,若是喪命於圍攻之中,未免可惜,待我去陪陪他,好好的耍耍!”
說罷長身而出,一掠八丈空間,已然就到了戰圈上空,一聲斷喝之餘,一把凜然長刀憑空浮現,徑自將刀勢掄圓,運刀如錘,以大山壓頂之勢轟然砸將下來!
方墨非見狀不敢怠慢,全力招架,只可惜他剛纔將自身極限修爲一鼓作氣全數鼓爆,取得短暫優勢,實則當真只是飲鴆止渴,於戰局全無益處,反而大量消耗掉自身元氣,此際雖還未至三而竭的地步,卻也已鋒芒大損,而後加入的刀者非但本身修爲更勝方墨非一籌,更瞄準了方墨非舊力已盡,新力未生的當口,倚強凌弱,方墨非何能抵敵。
只聽“啪”的一聲,方墨非手中長劍應聲折斷,一口血亦隨之噴了出來,整個身子立足不穩踉踉蹌蹌的後退,在此其中又有一刀落在肩上,一掌打在背上;若非方墨非勉力支持,差點兒當場摔倒在地。
方墨非心神仍舊未亂,卻已感覺五內俱焚,功力潰散,心中只有一個念頭:公子千萬不要出現!
千萬千萬不要出現!
趕緊走!
然而就在方墨非萬念俱灰,再無招架之力的當口,突然間長空風起,一陣全無徵兆乍然在楊府上空颳起,瞬時間飛沙走石,連樹上的弓箭手,也啪啪的掉落兩個!
又是一個瞬間,那陣遍襲全場的颶風轉爲了龍捲風,好似怒龍一般的向着楊波濤衝了過去。
人羣之中,有人不由自主的驚呼一聲:“竟是風尊?!”
楊波濤與身邊幾個人同時惡狠狠的看向出聲的那傢伙,恨不得將他亂劍分屍!
狂風捲地。
楊波濤身邊兩個老者面目陰森,嘴角露出一絲全無掩飾的嘲諷,同時往前一步,便如是兩座雄偉的高山,正面攔截住了颶風!
“轟”的一聲巨響,疾來之風勢宛如衝擊大山,全然無果之餘,轉向沖天而起。
那兩個老者的修爲實力顯然遠超在場其餘人等,又是兩人聯袂匯流出擊,颶風走勢縱使沛然莫御,卻也無法突破兩人所組成的強悍防線。
然而風勢雖然轉向,卻絲毫未見止息,反而捲動了更多的草木砂石,剎那間蔽日遮天,伸手不見五指;隨即便有一道火光,乍然而現,在戰圈之中熊熊燃燒而起。
楊波濤手下衆人果然盡屬精銳,當此鉅變全無遲疑,隨着轟的一聲爆響,地面直接被砸出來一個大坑,卻是衆人齊齊出手,強滅驟起之火勢
颶風升騰而起,好似怒龍一樣扶搖而起;隱隱可見,在中間還挾裹着一條人影。一個悠悠的聲音說道:“楊波濤,汝身爲帝國重將,不思報效國家,反而勾結外敵,陷害我九尊兄弟,罪在不赦!今日稍做薄懲,若敢再犯,定斬不饒!”
聲音悠悠而起,無遠弗近,在場所有人盡都聽得清清楚楚。
風聲終至消弭。
楊府場地之中,多了一個大坑;而剛纔還在重傷的黑衣蒙面人,此刻已經不見蹤跡。
還有楊波濤身邊的兩個老者也不知道於何時消失不見,卻是銜尾追了出去,只是不知道此際還追不追得上!
楊波濤面如沉水,滿眼盡是怒意!
此刻,周遭牆頭上的弓箭手有相當一部分愣愣怔住。
驚疑不定的眼神,從四面八方看過來,悉數聚焦在楊波濤身上。
剛纔出聲之人,當真就是久違的風尊大人嗎?
還有剛纔的話,是真的麼?
真的是楊波濤喪心病狂,勾結外敵,謀害了九尊大人嗎?
這件事情,毫無事實依據可言,更無人證物證,全無採信餘地。
但剛纔出現的,分明就是火尊和風尊!
這一點,卻又是絕無虛假。
大家都是經過戰陣的人,有多次與九尊大人並肩作戰的經驗。
這份熟悉的感覺是絕對不會錯的!
若此言是出自兩位大人口中,還需要佐證麼?
不需要!
玉唐帝國軍方之人,不會質疑九尊大人的話,無論話的內容是任何事!
絕無質疑餘地!
鏘!
一個原本立身在牆頭的弓箭手收起滿張的弒神弓,跳下地來,大踏步走了幾步,走到楊波濤面前,大聲道:“楊帥!敢問剛纔風尊大人說的,是不是真的?!”
這句話出口,四面八方,無數弓箭手的目光,都紛紛利箭一般地射了過來。
除了楊波濤本部的一百名弓箭手之外,其他的弓箭手,全都是目光灼灼,聚焦在楊波濤的身上。
就連楊波濤本部的那些弓箭手,有好多人此際也都低下頭去,豎起了耳朵,等着聽楊波濤的答覆。
楊波濤臉色一黑,喝道:“剛纔不過是來襲刺客的胡言亂語,意圖混淆視聽,你們怎地就跟着起鬨?難道剛纔刺客刺殺本帥的事情,你們全都沒有看在眼裡嗎?軍令如山,爾等可是要嘗試一下?”
軍隊行事,以絕對服從上級命令爲依歸,任何質疑上級命令的舉動都是該死之罪,就一般情況而言,楊波濤此言一出,就算衆人心中仍有疑惑,至少當前再不敢嗆聲。
不意剛剛站出來問話的那位弓箭手大聲道:“卑職此次心中不解的關鍵不在自身,而是事關九尊大人的出聲,希望楊帥爲兄弟們解惑;若有任何冒犯軍法之事,卑職全都一肩扛下,等下以死謝罪就是!但剛纔出現的,分明就是風與火兩位大人,還有他們所精擅的火相風相神通;兩位大人既然出現在這裡,更出聲意指大帥,總有其原因吧!?”
“這件事情悠關玉唐國事,卑職區區之命何足道哉,但這件事卻一定要弄個清楚明白;人所共知,大帥身爲帝國棟樑,邊疆守護者,爲何九尊大人卻這般旗幟鮮明的來找大帥的麻煩,更直言說大人涉嫌謀害九尊大人!”
那名弓箭手昂然說道:“還請大帥解惑!”
話音未落,其身後的三百弓箭手亦齊聲說道:“還請大帥解惑!”
楊波濤臉色如墨,沉沉道:“有刺客在光天化日之下,行刺本帥;爾等作爲……”
還沒說完,旁邊一青衣人張口說道:“楊帥,今天來的刺客一共只得兩個人;一個是先前動手的那名刺客,路數殘橫,另一個人所修功法固然詭異,實力卻是不高;甩手出火球的招法大抵是出自霹靂堂的家數;不過那人另一手玄氣成罡,化風而行的手段……卻是更加的詭異莫名,不可小覷!”
這段話,名義上是解析刺客來歷;但實則卻是轉着彎給楊波濤提供應付質疑的理由。
楊波濤會意,眉頭一皺,道:“是兩個人?不是三個人?”
那人閃身而出,在那大坑裡撿了點東西出來,道:“楊帥請看這塊還未燃燒殆盡的火油……此種火油色澤明亮中隱隱流溢青色光澤,分明是霹靂堂的晴天雷火獨門火油跡象!只是不知大帥什麼時候得罪了霹靂堂的人,惹來此次刺殺!”
楊波濤皺皺眉頭,深深地嘆了一口氣,道:“大抵一年之前,霹靂堂少主入我麾下效力,他之本意乃是想要籍軍功升遷,卻因違反軍法被我斬了……哎!本帥處置這件事情雖然無愧於心,但終究是軍法過嚴,然而當時正值作戰其間,實在不容我法外施恩……”
“原來如此。行軍打仗,軍法爲先,違法必究,執法必嚴,本屬該然。”那青衣人說道:“然而霹靂堂勢力極大,大帥此後還是小心爲上,莫要爲宵小所乘。”
楊波濤搖頭嘆息,道:“軍法豈能容情?,就算是再來一次,本帥還是會嚴肅法紀;這一節,卻是沒得商量。”
“縱然霹靂堂找本帥的麻煩,又能如何?”楊波濤正氣凜然的道:“只不過,擔心敵人詭計多端,反而讓自家弟兄們想多了。”
另外一人沉着臉喝道:“大家都聽到了?以後不要聽風就是雨;刺客隨口說幾句話你們也信;那豈不是隨便什麼人,隨便說句話,就能動搖軍心了?成何體統。”
弓箭手們一個個面面相覷,一個個眼中懷疑之色還存在,但卻也終於還是低下了頭,道:“剛纔是我們太過激動,誤會了大帥,還請大帥降罪。”
弓箭手們低着頭,面面相覷,都看到對方眼中,那閃爍的懷疑。
親眼所見,親耳所聽;豈是一段話,就能消除的?
雲揚這短短的一句話,讓所有北軍將士,心中都是種下了一顆種子。
到底,是不是?
…………
<今晚上吃藥要是不能好轉的話,明天我就去打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