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違的紫玉簫,乍然橫空而現。
隨着雲揚動念趨使一瞬,輕飄飄地向着寧風雪打過去。
寧風雪眉頭一皺,一派從容的說道:“怎地到了這等地步,還想要掙扎麼?”
右手去勢不變,速度不見反增,一掌悍然!
而與此同時,那紫玉簫也順勢而來,以悄無聲息的態勢對上了寧風雪的手掌!
來勢若有若無,恍若無風無動的紫玉簫,對寧風雪來說,完全算不上意外,勉強算得上一個笑話,還不好笑:你現在連動都不能動,僅憑着意念驅動一管紫玉簫就想要在半聖手下爲自己搏取一線生機?
這是何等天真?
可是在下一刻,寧風雪的臉色變了。
就在他的手掌將將接觸到了紫玉簫;切身感覺到了那紫玉簫上冰冷溫潤的一瞬——
他甚至已經生出這還真是個不錯寶貝的念頭。
然而隨着他接觸到紫玉簫的,卻並未抓住那紫玉簫,紫玉簫仍舊保持之前無風無動的態勢,繼續慢悠悠的砸過來,更進一步的接觸到他的手掌心。
而就是在那一瞬間,寧風雪只感覺自己的手,突然間變成了空氣,再不復存!
你能想象麼,一位半聖修者,此世巔峰強者,前一刻還在掌控全局,一派輕描淡寫的接下了來自對手的最後一點點反撲,可是這一刻,他的手,不見了?!
不見的莫名其妙,不可思議,更加令人難以置信!
而更加不可思議,更加難以置信的還陸續有來,那紫玉簫,來勢始終如一,依照原本的軌跡,順着寧風雪的手,那麼的……就算是砸吧,砸穿,將他的手砸成了空氣,砸成了不見,又將他的胳膊同樣砸成了空氣,跟着還在持續的碾壓過來。
而直到此刻,寧風雪才感覺到了痛疼,劇痛!
他滿眼不可置信不可思議的看着自己的手,恩,應該看向自己的手和胳膊應該所在的位置;那裡,已經是一片空白。
自己所有接觸到紫玉簫的身體部位,都已經完全消失!
再下一刻,一種靈魂撕裂的痛楚有如翻江倒海一般的傳過來。
寧風雪驚呼一聲,儒雅英俊的臉色終於徹底的變了,閃電一般退了開去,這一退就是三千丈;擡眼看去,只見那紫玉簫還在雲揚面前漂浮着。
無風無動!
可是……
在自己面前,分明還有一柄紫玉簫,仍舊如之前一般,緩緩的沿着自己的手臂軌跡,砸過來!
其實這裡用砸,並不是很恰當,該說是一種無可匹敵的走勢,就那麼毫無阻滯的過去了,真正用到砸的話,貌似是太看得起眼前的寧風雪了!
縱使他是半聖,仍舊不配紫玉簫……砸!
寧風雪驚駭莫名,他急疾調動全副神識,再三確認,自己的右手,小臂,一直到肘,是真的全都化作了虛無,非是幻覺,更非秘術障眼法雲雲! wωω т tκa n CO
“這是什麼?!”
眼見身前紫玉簫仍在追擊,他身子刷刷刷……在空中輾轉騰挪,頃刻之間至少挪移了萬丈距離,甚至接連撕裂空間遁逃連連,但那紫玉簫仍舊追過來,鍥而不捨的追過來。
始終就是那麼的慢悠悠的碾壓過來。
無風無動!
寧風雪的身子開始不斷閃爍,諸如靈相化影,身外化身這類招法再三施展,身形瞬化萬千……
真的是化身萬千,但凡有任何一道能夠逃出紫玉簫的追擊,寧風雪便有逃出生天之望!
但空中的紫玉簫也跟着化作了千萬管,無論空中出現了多少個寧風雪,每一個寧風雪面前,都有一柄紫玉簫……慢悠悠的過來!
仍舊是……無風無動!
寧風雪滿頭大汗,汗透重衫。
他滿眼盡是恐懼的注目於那管紫玉簫。
他清晰的感覺到,自己的分身,自己的化影,正在一個個的被紫玉簫砸碎,砸成了空氣,徹底消失不存。
而每一具分身,每一道化影被砸成空氣,砸成不存,那相對應的紫玉簫,也會隨之消失。
自己半聖的修爲,每一個分身,每一道化影也都擁有差不多聖君四品的巔峰修爲,可是在這紫玉簫面前,居然沒有半點抗衡之力。
不,不止是分身化影,還有自己的本體這邊,縱使不斷的騰挪,施展各種各樣的逃逸手段,可是那紫玉簫一直跟隨,如同跗骨之蛆,怎麼也擺脫不得。
他知道,自己到現在還沒有死,並不是自己的速度比這個紫玉簫更快,而是雲揚那邊,還沒有下達殺死自己的最終指令!
數萬年了,寧風雪又再一次擁有了面對死亡的恐懼!
他瘋狂的遁逃,盡展無數手段;許多兵器,許多神通,許多法寶全都被他丟了出來……但是不管什麼神兵利器什麼驚天法寶,來到紫玉簫之前,盡都是瞬間汽化,頃刻不存!
連稍稍遲滯其動向的餘地都沒有,始終是一如最初一般的平平無奇。
無風無動!
就那麼慢悠悠,慢吞吞的跟着自己飛來。
人影一閃,寧風雪再次出現在雲揚的面前;一眼看去,觸目情景幾乎崩潰。
雲揚仍舊處於被自己的禁錮之中,但是在雲揚的面前,猶有一管紫玉簫在那邊橫着,似乎是一個盡職盡責的侍衛,無風無動。
但是一直跟着自己追趕自己的,又是個什麼鬼?
今天,真正見鬼了嗎!?
雙方照眼之瞬,寧風雪只見雲揚雖然仍舊身不能動,但那雙清冷的眸子,卻正在靜靜的看着自己。
而此際的寧風雪,臉色慘白,原本的態擬神仙,超然世外早已經不知去向,就只剩下滿身狼狽,但其眼中神色,盡是仍舊從容。
縱使幾番周遭,不復淡然,但那襲白衣仍舊一塵不染;如果不是整條右手一直到肩膀都已經消失不見了,所謂狼狽也就那麼回事。
斷臂處並沒有半點血跡,彷彿……天生就沒有右手!
那杆紫玉簫,悄然駐留在他的右肩膀處,不再前進,卻也不曾稍退。
一如之前的無風無動,泰然若山!
寧風雪不再閃轉騰挪,不再施爲各種秘法,似乎已經放棄了掙扎,實則卻在全身心的運轉玄功,想要恢復右手臂。
但越是運轉功體,臉上神色反而越來越不好看。
臻至聖尊境界,斷肢重生便已經是等閒事,不足爲道;到了聖君境界,即便是整個身體都被打爛了,只要還剩下些許血肉,也能利用聖君的強大生機迅速恢復。
而以寧風雪已然臻至半聖級數的超絕修爲,按道理來說,區區一條胳膊沒了,想要恢復,只不過眨眨眼的光景,就能重新生長出來,與原有胳膊全然無異。
但現在的實際情況卻是……不管他用了什麼辦法,如何催生體內那如同瀚海一般的玄氣去修補,去滋生,那斷掉的胳膊就是無法生長出來。
無窮無盡無量無竭的綿綿生機不斷涌入肩膀,就只有即時消失,根本做不到滋養肉身,斷臂再續。
再加上剛纔無數道分身化影盡皆被紫玉簫擊碎,寧風雪的精神力,已經衰弱到了極點,不到全盛之時的半成!
現在這位位於雲端之上的此世巔峰強者,便如是風中殘燭,僅餘星火;若不是雲揚一念收手,恐怕他早已經被紫玉簫直接擊殺,豈有僥倖?!
寧風雪終於停止了努力,從容再也不見,歸於慘然一笑,隨即整個人都平靜了下來,彈指之瞬,困鎖雲揚的禁錮即時解除;隨即便是長長的一聲嘆息:“好手段,當真是好手段,這是什麼法寶?”
雲揚一伸手,護持在他面前的那管紫玉簫與停留在寧風雪肩膀位置處的紫玉簫同時消失,僅餘落入他手中的一管,彷彿由始至終,就只得一管紫玉簫而已;紫光流轉,瑩瑩流霞。
“好手段不敢擔,不過是雲某的最後一點依仗罷了。”
雲揚淡淡道:“這家師給我的護身之寶……應付的,便是前輩這等我絕對對付不了的人,此簫之威能,我也是今日首見,心下只有蔚爲奇觀,歎爲觀止!”
寧風雪哈哈大笑。
“老夫想要殺你,你此際已經佔盡上風,爲何不痛痛快快的殺了老夫?”
雲揚靜靜地說道:“雲某人從來也不是一個爛好人,不過……如前輩這等人,就是這麼死了,總是可惜的。血魂山,畢竟還需要戰士!”
“這管紫玉簫的威能實在太過驚人,只怕前輩的胳膊沒可能恢復了……”
寧風雪搖搖頭,淡淡的笑了起來:“欺心妄行,災厄自招,妄圖殘害人世英雄,若這條胳膊是蒼天對老朽的懲罰,不過淺薄小懲,豈敢再奢求更多。”
他一揮手,帶着雲揚從天空中垂直降落到山頂之上。
兩人齊齊腳踏實地之餘,寧風雪這才嘆息一聲,輕聲道:“當年……何不語乃是老夫大弟子的轉世之身,實力弱小時遭人追殺,有性命傾覆之危,真是東方星辰帶着護衛出現,救了他一命。”
雲揚:“啊?”
想到那位鎮守血魂山的聖君強者何不語,居然是此老大徒弟的轉世之身?
“宮主帶着當時還是青年的東方星辰,帶着不語,送到老夫面前……礙着宮主的面子,老夫雖然明知道,這件事恐怕是有少宮主的算計在裡面,但也曾經允諾一件事…此人情,可供老夫爲少宮主出手一次,可以是……任何事!”
雲揚面色一繃:“任何事?!也對……以前輩的身份地位修爲,既然承諾,自然該當是任何事,此世真正少有什麼事,是前輩也辦不成,做不到的!”
寧風雪的臉上露出一絲慘淡笑容:“人力有時窮,縱使是半聖修者,仍舊是是人,妄言承諾任何事,自然要付出代價,當時說出那句話的時候,便已經感覺天道懲罰有時……卻自恃修爲,盲目自信。原來……竟是應在了這裡,果然天道好輪迴,冥冥饒過誰!”
“此番出手之後,老夫於這人世間,除卻雲尊大人的這份不殺之恩,再也沒有什麼因果糾纏了……雲尊大人自有溝壑,只怕也看不上老夫的報答,既然雲尊大人說血魂山缺少戰士……那老夫便寄望在那血魂山,多殺幾個妖王,以作補償吧。”
他看了一眼雲揚:“雲尊大人,多謝君之海量汪涵饒命之恩,老夫,這便告辭了。”
雲揚心中清楚,這位老人家其實心裡什麼都明白,所以,專門解釋了幾句來龍去脈,就便要離開了。
“前輩慢走。將來血魂山上,咱們或有再見之時,未必不能並肩禦敵,共抗強敵。”
寧風雪哈哈大笑:“好好好,血魂山上,咱們再見。”
話音未落,他僅剩的左手一揮之間,早已經撕裂了空間,一步邁了進去,卻又回了回頭,想要說點什麼,卻終究還是沒有說出口,之時擺了擺手,旋即便消失了蹤影。
雲揚有這杆紫玉簫在手,哪裡還用得着自己來提點什麼。
至於雲揚想要怎麼做,更加輪不到自己說道。
一切,順其自然就好。
……
看着這位此世巔峰修者寧風雪的離去,雲揚眼神深邃。
東方星辰!
果然是東方浩然的兒子指使的最多,也是他最迫切的想要讓自己死,竟然出動半聖修者置信狙殺行動,端的亡自己之心不死。
“該是時候徹底解決這件事了。只是不知道……你們到底願意不願意看到我解決之後的場面呢……”
“這位半聖的到來,應該是此次變故的最巔峰了吧……相信這些聖子們該當請不動聖人強者吧!”
“我若是東方星辰,請動寧風雪,浪費這麼大的一個人情,心裡怎地也會有些不甘心,想要多少收回一些代價纔是該然……”
“寧風雪這位半聖強者出手,絕無失手的可能,換做是我也會以爲大事已定!”
“那麼,我該當……如此如此……”
……
一個隱秘的空間中,三個臉色同樣沉重的人團團圍坐。
“你那邊幾個了?”東方浩然向來萬事不盈於心淡定無波的一張臉,此際卻變得難看至極,問西門翻覆問道。
西門翻覆這位西天聖宮之主,臉色都幾乎扭曲了:“三十二個了……你呢?”他問北宮琉璃。
北宮琉璃臉色鐵青:“二十八個!”
東方浩然吐血一般的說道:“你們怎麼這麼少……”
這一刻,他感覺自己真是丟死人了。
…………
<今天終究沒寫出八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