雜亂的腳步聲中,駐地衆兵之首、屯兵校尉耿林急匆匆的行走着,身後還跟着衆多兵卒,那最靠近他的兩人,還在低語着——
“校尉,您不用這般焦急,而且焦急也無用,反倒是透露出了心底之念,說不定反倒要被那位公子給利用了。”
“正是這個道理,咱們現在過去,該是拿住架子,只說是探查軍情,不能表現的這麼明顯,在龍驤公有決斷之前,你一定得站穩了身子,不偏不倚,維持中立,纔是上上之選!”
耿林沒有停止腳步,但臉上卻浮現出怒意,頭也不回的道:“中立,中立,就是因爲這個緣故,我纔要趕緊過去啊,你們莫非不知道,先前在那高地塔樓之上,我可是有些忽視了皇甫公子……”
“唉,”後面一人就忍不住嘆息,“當時特意提醒過您……”
“我亦不能想到,這位皇甫公子居然這般厲害,這麼快就嶄露頭角,讓我完全都沒有反應過來,”耿林滿臉的無奈,“當時我自問對他也是以禮相待的,只是你等也知道,事情有輕重緩急,我便是想要對這位另眼相看,那也得慢慢來啊,畢竟他乃是寒門出身,若是孤身前來,那說不得,我立刻就會請他飲酒,偏偏還跟着另外兩個公子。”
他一邊說,一邊嘆息,身後的兩個心腹也就明白了,紛紛點頭,心中理解。
說到底,就算要一視同仁,但面對身份不同的幾個人,還是有個先後之分的。
文挺不用說了,直屬上司的血親,而王旱則是豪門世家出身,這兩位當前,肯定要好生招待,防止被人怠慢,而人力有時而窮、資源也是有限的,同一時間,難免顧此失彼,要照顧文家和王家的公子,難免就要忽略李懷,大不了事後彌補,慢慢建立親近關係。
事實上,在耿林看來,自己最容易拉攏的,本就該是李懷。
“本來是想着,那兩位都又出身,看不上我這般行伍出身的,正好那皇甫懷寒門跟腳,可以拉攏,就算他最後沒有被龍驤公欽點,也必是重要人物,可以倚爲助力!但這本就需要時間,可惜啊,看走眼了。”
後悔之中,耿林加快腳步,很快就來到了李懷的屋子外面,隨後他神色微變,注意到這裡已經聚集了一羣人。
目光一掃,他就在人羣中看到了幾個身影。
“怎麼回事?不是說王旱召集各方,只有皇甫沒有應答嗎,怎麼都在這了,連他王旱的兩個副將也不例外,除了王旱,那王旱這會到底是召集了個什麼?”
壓下心頭的疑慮,耿林見有人看了過來,便走了過去,等他與幾個副將見禮之後,見他們一個個愁眉不展,欲言又止的,心中疑惑,但不好直接詢問。
跟着,他又有心去問候一下文挺,結果後者卻只是瞥了一眼,便吶吶的不說話了,這讓他十分費解。
要知道,先前在塔樓上一眼觀兵營的時候,這位還顯得豪氣雲天,很是大氣的樣子,怎麼前後還沒過多久,就這幅模樣了?
只不過,當下的重點,已然不是這位文家公子,耿林便也不耽擱拖延,直接找上鄭龍、崔敏,詢問情況。
“我家主將已然起身,只是說當下還有是要思索,讓我等不要去打擾。”
鄭龍苦笑着說着,臉上的表情滿是無奈。
而耿林一聽,眉頭一皺,本能的就要反駁,想着這都什麼時候了,俘虜都抓着三個了,還不趕緊審問,制定戰略?
這話剛到嗓子眼,還沒有脫口而出,他又猛然回過神來。
好嘛,那三個俘虜,本就是屋子裡那位謀劃後抓捕過來的,若無其人指點,哪裡能來俘虜,更不要說什麼戰略了,現在人家說要在屋子裡思索,萬一又是個關鍵決斷,旁人如何敢輕易打斷?
一念至此,耿林也就明白過來,爲何其他人是這幅模樣了,爲何這些人都擠在門口了。
旋即,他也不由疑惑起來,想着那位皇甫公子,到底是個什麼意思,爲何在這種情況下,他還要在裡面裝腔作勢?莫非是刻意拿捏,要將之前不被重視的悶氣發泄出來?
這般想着,他覺得頗有可能。
有些人雖有能耐,但也有其弱點,尤其是年輕人,恃才傲物本就是難免的,只是……
心裡想着,耿林的目光掃過周圍幾人,見不少人都露出了不耐之色,尤其是那文挺,更是一副將要按捺不住的樣子,所以此時李懷的這般作風,其實非常不利於局面。
“那就是有所依仗?又或者,他已經是胸有成竹了?”
耿林眯起眼睛,猜測起來。
與此同時,在屋子裡面,李懷則是盤膝坐在牀鋪上,眯着眼睛,眼底光影流轉,有諸多景象在其中閃過,隱約間能看到刀光劍影、也能看到臣服恭敬。
忽然,他深吸一口氣,瞪大了眼睛,眼底有金光閃過。
“我大概明白了,這就是……額,串臺了,總之,接下來的發展,基本上心裡有數了,該速戰速決了。”
李懷露出了笑容,而在他所擁有的槽點,卻已經消失了足足一百點!
“槽點消耗的有些多,有點快,不過沒問題,大寧那邊槽點太多了,無數腦補帝可以源源不斷的補充,不過就是找個機會小憩一下就夠了,所以這邊可以敞開了用!是時候,開工了!”
心裡想着,他從牀鋪上站起來,微微活動了一下禁錮,拍了拍雙腿,將那麻木的感覺驅散,然後邁着六親不認的步伐,朝着大門走去。
門外,衆人本來焦急等待,表情各異,但顯然有人要衝進去了——文挺已是來到了門口,只是身前站着自己的兩個副將。
突然打開的大門,讓近在咫尺的文挺嚇了一跳。
而突然走出來的李懷,看着門口堵着幾個人,也是愣了一下,隨後他露出笑容,道:“文君,看樣子,你是等得急了,”目光掃過其他人,“諸位也是一樣,別急,我在裡面,可不是補覺,而是思索局面,現在,咱們先去見那三個人,鄭統領,帶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