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原地,看着程白澤的身影走進後門,直到他徹底的進去我看不見了,仍舊久久的站在原地,我知他不是真正的放下,就如我師父所講。 凡心難爲,怎能說放就放?
但他是程白澤,他仍舊會以自己的方式去擁抱生活,不期許,亦不再辜負。
小姝送我離開時,只說了一句話:“我會用我畢生的好緩解他心裡的苦。哪怕一點點,我就知足了。”
我用力的攥了攥小姝的手,回頭看了一眼宅院的大門,我想,其實所有的錯都是起始與我,是我,橫衝直撞的闖進了他的生活,他的苦,也是遠遠深與我的。
慶幸的是。我們還可以站在一起,我還會看見他笑起來熟悉的樣子,雖然,他的笑容背後或許是隱藏着一份無奈與失落,但他仍舊以一種堅強而又絕無自憫的樣子面對世人,面對我,笑的雲淡風輕,從容自若。
他不讓我擔心的同時,也是讓他自己安心。
我想我真的做不了一個男人,因爲我的內心,絕無那般強大。
“嬌龍,你什麼時候再來……”
我擡眼看着遠遠的在陽光下安靜倚靠在車旁等我的卓景,微微的搖頭:“我能做的。就是讓他的生活恬淡平靜,知道他好就行了,也許。我不會再來了。”
小姝看着我好似懂了什麼。點點頭:“我會照顧好他的,你放心。”
我嗯了一聲,長長的呼出一口氣後擡腳走向卓景,回頭看了一眼站在原地衝我揮手的小姝,我輕笑的看着她擺了擺手,遠遠的,又看了一眼程白澤所住的宅院,空間好像是把我們的距離給拉遠了,但在我的心裡最親近的位置上,他永遠都是一個高大陽光的形象站在那裡,連同那串密碼,我也會永遠的擱在心裡。圍麗東亡。
卓景見我走近,迎上來拉住了我的手,沒開口詢問什麼,只是放慢了腳步,並肩陪着我,好似一步步,邁向了嶄新的生活。
……
“我什麼去給你處理那個鬼樓啊……”
“回去我就帶你去。”
我好似依舊忙碌,忙着做術前準備,忙着手術前大幹一場過過陰陽先生祛邪的隱,只是等卓景終於把我領到保密協議上寫的那個外地的爛尾樓時,我看着施工現場不禁有些茫然,:“這不就是你要建高尚住宅別墅的地嗎,前面就是遠山墓園了,哪裡是外地的爛尾樓啊……”
深秋的天兒有些涼,卓景給我緊了緊外套,嘴裡沉聲說着,“我沒告訴你,這塊地我買到手之後就啓用你的第一套方案了。”
“薰衣草莊園!”
我驚喜的看向他,:“對啊,就應該是那個的!!哎,可是……我籤保密協議的那塊地呢?”
“哪裡有什麼保密協議啊,馬嬌龍,你籤合同時那麼不謹慎,被人賣了都不知道啊……”
“啊?什麼意思啊。”
卓景看着我笑而不語,“你猜。”
“我上哪去……不是,你不是在那個保密協議的後面加了別的什麼了,不是把這裡給我了!!”
卓景輕輕的嘆氣搖頭,“這麼笨可怎麼辦啊,不會影響未來孩子的智商。”
我當時的關注點自然跟他不一樣,我一副嚇着的樣子看着眼前的大樓已經被剷平的地,“這,這,這……卓景,你這……”
“好了,你不是喜歡這個薰衣草莊園麼,自然就是讓你做莊主了,現在灰大,回去。”
我懵懵圈圈的被他拉着上車,想起個更重要的事兒,:“那協議一厚摞那,你沒再讓我籤什麼。”
卓景勾着脣角也不應聲,:“繫好安全帶,回家了。”
“哎!你說啊,不是還有那個股份,我不能……”
“馬嬌龍,我得詢問一下醫生你這反應是不是術前焦慮,害怕的話就不做了。”
“這跟我手術沒關係,是你嚇到我了,幹嘛總送我東西啊。”
“你是我老婆,需要理由麼。”
“……”
我當然就說不出話來,他對我的好,從不吝嗇,就像是他擁有一個裝滿糖果的罐子,但他不會問我,你要嗎,你還要幾顆,而是在我不知不自覺間,居然都給我給吃完了,過後,我還會傻傻的看着他,都讓我吃啦!
歲月若是溫暖起來那自然快的驚人,我仍舊是被推着前行,每個人的生活也都在繼續,三妹兒跟韓醫生雖然稍微顧忌着外界的眼光沒辦法名正言順,但用韓醫生的話講,幾年而已,他等得起,三妹兒的個子長了一些,但她偶爾還會跟我抱怨,說她長得太慢了,有沒有一種藥,讓她馬上就十八歲了?!
我笑着看着她說,好多人還想求你這種藥從走青春呢!
那具叫做容丹楓的屍體被火化時三妹兒就站在旁邊,她看着躺在那裡的自己呆呆的張口:“我大概是唯一一個能看着自己火化的人……”
我當時攬着她的肩膀沒有應聲,那個容丹楓與我已經沒有意義了,現在的她,是三妹兒,是以我妹妹的身份在容氏出現,重回容家,被人以神童稱呼的三妹兒,是啊,她不上學,但是懂經營還經常控制不住的安慰公司裡做錯事的剛畢業的大學生,弄得人家對她一副滿臉的閱歷的模樣大感驚訝,我還是得提醒她,稍微的拿出來點少女的天真活潑,雖然工作要嚴肅,但是一個是十四五歲的孩子忽然一板一眼的誰不多想啊。
曾經我怨恨的這個叫做老天爺的後爹居然也很會疼人,嗯,對他的疼愛,我很感恩。
姥爺仍舊叫我嬌龍,對我帶上門的卓景也很熱情,我知道姥爺的不執着是忘了,但這未嘗不是一個好的結果。
“給誰打電話呢……”
我放下時機坐到牀上,“就是朱大娘,我以前在洛門村認識的,月底南方不是發生了一起事故麼,她說她看電視了,當時我提醒過她兒子不要去那邊兒打工,所以她說感謝我。”
卓景點了一下頭,“那,天祈睡了?”
“嗯,睡了。”
卓景看着我微微的擡了擡下巴:“那就是沒人打擾我們了。”
我知道他指的是什麼,當然不好意思了,十一月底的時候,我做的手術,倒是挺順利的,當然,是小姑父幫忙給介紹的醫生,我沒想隱瞞,當然,也沒必要故意公佈,所以,外界並不知道我已經手術了。
他們對我的熱議只持續了一段卓景在最早宣佈的要跟我結婚的消息上,當然,事情沒我想的那麼大,這個,自然也得益於卓景,還有一些,我之前打好的底子,熱熱鬧鬧的沸騰了一段時間就安靜了,就像卓景說的,你害怕,那輿論就是洪水猛獸,你不在乎,那就過好自己的生活,你不刻意去看,去聽,那世界就是安靜的。
能稱得上讓我驚嚇到的除了那個給我薰衣草莊園,還有的,就是手術前差點再次被強上了,我就一個底線,絕不可以讓兩個小丁丁見面互掐,但卓景又被宗寶這個二貨給忽悠了,說我是駁婚煞,不雌雄同體破完不能手術,得,他就來勁了,嚇得我各種解釋,還好,最後保住了沒讓他看着,這絕對是陰影,哪怕他說不在乎,但我做不到,於是,這麼一挺,就到現在了……
我清了一下嗓子坐到他的對面,:“那個,我有點……”
鈴鈴鈴鈴鈴鈴
手機又響了,卓景的臉僵了一下,我看了一眼來電人迅速接起,“喂,你好主任。”
“沒打擾你休息。”
“不會,我還沒休息呢……”說着,我眼尾掃了卓景一眼,笑的特別的假,:“有事嗎主任?”
“沒什麼,就是你之前讓我給你大姑的那個貂皮大衣,我給她了,沒說你是給她的,但我想,她要是沒錢了,還得去賣了,你這花錢買她的大衣還把大衣給她了,這事兒啊,我覺得應該讓她知道。”
我嘆口氣,“先別告訴她,她怎麼說都是我大姑,我只是做點我該做的……”
“好,那你早點休息。”
“謝謝你了主任。”
放下手機,我這才發現卓景手裡握着兩張紅燦燦的本子,不禁笑了:“你幹嘛啊……”
“我們是合法的,你明白嗎……”
“噗!”
我噴笑的看着他,雖然還沒辦婚禮,但是證已經領了,是真不容易,一不小心,我倆都是老字輩兒的了。
放下手機,“好了,沒電話了,那個,我……”
鈴鈴
又響了。
卓景眉頭一挑,:“再接?”
我看了一眼屏幕,伸出一根手指,“陌生人知道我號碼的不多,我就再接最後一次啊……”
清了一下嗓子接起手機:“喂?”
“馬先生,你還記着我嗎,我是秦麗。”
“秦麗?”
我想了一下,“哦,我記着,女醫生麼!”
她笑了兩聲,“我要被醫院送到國外學習一年,我特意打電話謝謝你的!”
哦,這倒真是好消息。
“恭喜你啊,你是在韓醫生的醫院嗎!”
“沒有,我兩個月前實習期結束就申請來南方這邊了,我不知道你看沒看沒看電視了,這邊發生了一起很嚴重的災害事故,我們醫院當時就近接診了許多患者,科主任說我表現突出,醫院要重點培養,所以,這個機會,就給我了,我一定要打電話謝謝你的,在韓醫生身邊的時候,我其實特別的沒自信,總做錯事,怕自己沒辦法做個稱職的醫生,但現在,我覺得我可以,以後,我會做個優秀的醫生的。”
我嘴裡連連的應着,倒是沒想到她聽我的勸告了,聊了幾句,直到掛下手機,我才發現某人的臉已經可媲美冰山了,我得理解啊,給人坑到三十多歲這得什麼樣!
“我關機了,今晚它肯定不響了。“
說完,我剛把手機放到一邊,卓景卻直接壓上來看着我:“馬嬌龍,你哪裡來的自信,就不怕我……是不是又墊東西了……”
我面紅耳赤的看着他,“沒有,就是手術後它就有些漲了,可能是激素分泌的關係……嗯。”
卓景的脣直接壓了下來,呼吸粗重間還不忘啞着聲說了一句:“說是會疼,你忍一下……”
脣齒相接。
我閉着眼倒不開空應聲,腦子裡空白的瞬間我居然又看到了那個十一歲的自己,一臉驚訝的跟着生子跑進電梯,直到梯門拉開
“你知道我叫什麼名字嗎?”
“什麼啊!”
“卓麒麟。”
“……麒麟是什麼東西。”
“專治惡蛟的。”
哦,其實答案,在十五年前,就早已註定。
老天爺不會讓我們一開始都彼此完美,但高興的是,我們在一起成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