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
急着想要下車的我卻發現右腿根本動彈不得,只要一用力,麻木的痛感便會接踵而至,心裡本能的知道,糟了,這腿可能剛纔被別的骨折了!
“雪兒……雪兒……你不能死啊,我答應醜叔要好好的照顧你啊,雪兒……”
還沒來來得及多想策略,三妹兒的哭聲忽然嘎然而停,眼睛有些呆滯的看向我,幕地,伸手把懷裡的雪兒一扔,帶着幾分機械而又木訥的轉身,呆呆的向馬路中間走去,我徒勞的伸手想要抓住她:“三妹兒!!”
三妹兒根本就不理我,換句話說,此刻的她壓根兒就聽不見我的聲音,只是擡腳有些發木的順着馬路的中間往前走着,我擡眼看去,居然清楚地在三妹兒的前方看見了一個蹲在哪裡的小孩兒,他笑嘻嘻的看着走近的三妹兒,不停的招着手:“來啊,過來玩兒啊,來啊……嘻嘻嘻……快過來啊……”
是鬼迷眼!!!!
我心裡一陣驚慌,顧不上疼痛,呲牙咧嘴的把右腿從駕駛室裡拔出來,“呃!!”瘸着腳疾步的追着她:“三妹兒!回頭!!!你快給我回頭!!!”
“咯咯咯咯咯~~~~~”
耳邊再次傳來熟悉的女人笑聲,我知道她此刻是故意讓我看見這些的,“馬嬌龍,你個殘廢,我還以爲你能有多大的本事呢,本來想放你一馬的,但是看着你這麼着急去死,那我就送你一程,放心,日後魂魄收到我的手裡,我也會讓你們倆互相做個伴的……”
我根本就沒心情去理會這個聲音,只是加急腳步不停的追攆着三妹兒,嘴裡大聲的喊着:“三妹兒!!你給我回頭!!不要看他!!不要看他!!!”
眼前有燈光晃過,我心口一陣抽搐,“快回頭!!!回頭!!!有車啊!!!!:
她根本就聽不見我的聲音,亦步亦趨的向着車燈迎去,我咬緊大牙,忍着尖銳的疼大步的跑了上去,直到碰到她的肩膀時才託拽着右腿整個躍起,抱住她的後腰往旁邊用力的一拉:“啊!!!!”
‘嘀嘀!!!!’
大貨車疾馳而過,輪胎擦着路面帶起的涼風直接掠過臉頰,我抱着她翻了幾個身直接躺倒路邊,直覺的自己的右腿重的仿若千金。
三妹兒依舊是眼神木訥的看着我,幕地,她的嘴角掀起一絲詭異的微笑,矯健的從地上爬起,惡狠狠的甩開被我拉着的手,轉身,順着馬路對着我已經撞上花壇圍牆的車如風一般的跑了起來,而那個嘻嘻笑的小男孩兒,此刻居然就蹲在了我的車頂。
“三妹兒!!!!”
我高喊了一聲,生挺着讓自己爬起來,卻看着後面的馬路再次迎來車燈,心裡驟緊:“不要啊!!!!”
‘呲!!!!’
輪胎被迫制動摩擦的聲音尖銳的響起,沒等三妹兒跑近,車子直接停了下來,下車的人直對着三妹兒就迎了上去,伸手先在三妹兒的雙眼一劃,同時拽出一根柳條對着我的車頂一抽:“滾!!!”
小男孩兒被打的臉色當時大變,哭喊的叫了一聲媽媽就不見了。
三妹兒仿若如夢初醒,看着站在自己眼前的男人,木木的張嘴:“你怎麼在這,出什麼事兒了……”
我不遠不近地站着,伸手撫住自己的心口卻止不住的熱淚盈眶,“程白澤……”
還未等我開口叫他,濃郁的夜色中忽然傳出一記尖利的女聲:“你說過你不會多管閒事!!”
程白澤的眉眼滿是寒氣,身上挎着一個包拉着三妹的手腕直接走到我的身前站定:“前提是……你不可以動我的人!!”
“咯咯咯……”
女人又有幾分神經質的心笑了起來,昏暗的路燈下漸漸的走出來一個一襲黑袍的女人,這也算是我第一次看見她的真身,那張臉,還真是普通的沒法形容,“我動她了嗎,是她自己撞到我手裡來的,侄子啊,你真是有違你師父的厚望終究過不去這個情劫啊!!”
程白澤咬牙切齒的看着她:“住口!!你利用我的這筆賬我還沒有跟你算!!”
“我利用你?!!”
女人冷哼了一聲:“我們充其量算是相互利用!”
“你以爲我會相信你不讓我動馬嬌龍是要把她養的強大再用她天生陰陽的骨血提高道行的鬼話嗎!我就知道你小子不成氣候,終有一天會按捺不住動手想要除了卓景,回過頭兒女情長的你又捨不得動馬嬌龍,一切都在我的意料之中,我就要看着馬嬌龍怎麼去救卓景!魔高一尺,道高一丈,動情是我們這行當的大忌,你小子跟這個馬嬌龍都深陷其中,成不了氣候!!”
說着,女人又捂着嘴輕笑了兩聲:“只是我唯一沒想到的是,馬嬌龍付出的東西還真不少,我本來還想着用天生陰陽來開開葷,但如今她連天生陰陽都沒有了,要不是她還跟這個小賤人在一起,我真是懶得動她,但現在,她什麼都知道了,我不殺也不行了,我總不能留着她壞我女兒丹楓的好事兒啊,侄子啊,你知道姑姑我很疼你的,咱們一家人可別傷了和氣。”
我靜靜地看着那個女人的臉,這一刻,倒是無比的瞭然,螳螂捕蟬,黃雀在後,這個相貌普通的女人還真是給給我上了一堂別開生面的公開課,貌似無意的下了一盤大棋,我們幾個人倒真是都間接直接的成了配合她的棋子。
“我不是你的女兒!!”
三妹兒忽然扯着嗓子喊了一聲:“你是個魔鬼!!!”
女人看着她不怒反笑:“小賤人,你當真以爲我說的丹楓是你嗎,不,你在我的眼裡只是個小賤人而已,我好生的伺候你,只是怕你刮花弄傷我女兒的皮肉,不然,你以爲我會喜歡你嗎,我喜歡的只是你的命!!”
三妹的眼睛通紅,“我跟你拼了!!”
眼見她擡腳我一把拉住了她:“別動!你什麼的都不會過去只有吃虧的份兒!”
“咯咯咯咯~~~”
女人聽見我的話笑的越發猖狂起來,看着程白澤不停的招手:“過來吧侄子,你爲了這個女人欺師滅祖做的已經夠多了,我原諒你年輕衝動,姑姑我這一身本事還等着傳授給你呢,只要你身後的兩個人死了……“
“閉嘴!”
程白澤冷着臉打斷她的話:“我不想聽你廢話,你也別跟我說什麼欺師滅祖,我吃師父的骨灰是爲了續命,而我也承受這份反噬了,相反的,你纔是真正的欺師滅祖,師父跟我說過,拜師如父必當從一而終,你跟了師爺卻心有不甘跑到東南亞那邊兒又學習什麼巫術,你纔是叛徒!!”
“怎麼……你小子這是要跟我徹底翻臉嗎……”
女人的神色也微微的沉了下來,:“從我餘香菱回到國內蟄伏於此潛心修道,到我通過你佈下的那個天門陣找到你,咱們姑侄相認,你還是第一次對我說出你的心裡話呢……”
天門陣,我腦子轉了幾個道道,應該指的是程白澤第一次封的雪樺姨那個墓的那個陣,也就是說四年前他們認識的,程白澤知道她也是比認識我要晚的,還行,這個戰線比我想的要拉的近一些,不然程白澤打小兒便認識這個姑姑熟的透透的也不可能是第一次見面跟我說在這裡沒有熟人,也不符合常理。
“我的心裡話還有很多,但是我懶得跟你說,你想要什麼我不管,你的女兒是死是活也跟我沒關係,但是,馬嬌龍,你不能動。”
餘香菱的眼神一凜:“不能動,侄子啊,姑姑真是白對你掏心挖肺爲了啊,倒真是應了那句老話,日防夜防,家賊難防,你若不仁,休怪姑姑我無義了!!”
程白澤冷笑一聲,看着她倒是一臉的淡定:“我長這麼大,還真沒有怕過誰,不過你有句話是說對了的,我們本來就是在互相利用,何來仁義之說,你想求得,我管不着,但我要護着的,你不能碰!”
“咯咯咯~~~”
餘香菱又笑了,胳膊一伸,身前身後登時就沾滿了六七歲左右面色鐵青的小男孩兒:“跟我逞能?五雷掌嗎?別忘了,五雷掌打人的資格你我都各只剩下一次了!”
“莫說各路降頭巫蠱你師父交給你的我全都瞭然於胸,我手裡還緊握着你的生辰八字,就是我這幫徒子徒孫都不能讓你靠近一步,程白澤,你當着以爲姑姑我沒有後手嗎,你拿什麼跟我鬥!!”
我有些緊張,這個餘香菱的陣仗的確是大,最主要的是這個敵人還是程白澤的直系長輩,算的上是知己知彼,伸手拉了拉他的胳膊:“程白澤,你……”
“你別管。”
程白澤直接打斷我的話,擡眼看着餘香菱:“你知道我所有的陣法與路數又怎麼樣,沒錯,我是越不過這個情劫,但是你,也沒有比我成多大的氣候,情分多種,或友情,或愛情,再或者,是親情,由此來看,你女兒,對你來講,也是情劫吧,你是不是還想多活幾年,看着你女兒風光大嫁啊……”
餘香菱的眉頭一緊:“你什麼意思。”
程白澤笑了:“我沒什麼意思,因爲我,活夠了!”
我驚了,看着程白澤直接從兜裡掏出一張摺疊的用硃砂已經寫完字的黃色符紙:“別以爲生辰八字這種東西有多難搞,你有我的,我自然也有你的!我這輩子容不得別人威脅!!!”
語落,手上利落的從挎着的包裡掏出一隻褐色青蛙,看着餘香菱大變的神情直接將符紙塞進青蛙的嘴裡,我當時就懂程白澤的用意爲何了。
沒等託着腿上前阻攔,程白澤就擡手將肚子裡裝着符紙的青蛙大力塞進自己的嘴裡,用力一咽,同時咬破中指,對着自己的額頭鼻尖下巴三點一線,嘴裡大念:“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傷我之身要你之命!汝奉天地真君之命急急如律令!!”
餘香菱連退了兩步:“你不要命了!我傷一分,你也會傷一分,我死了你也會死!!”
“呵呵呵呵……”程白澤輕笑的看着她:“你也會怕?我告訴你,我唯一留的後手就是跟你同歸於盡!”
“等等!!”餘香菱擡起手掌正衝着他,眼神裡,終於有了一種叫做恐懼的東西:“咱們姑侄一場犯不上兩敗懼傷,這樣,我放馬嬌龍一馬,你只要把那個小賤人交給我就行了,從今以後,只要馬嬌龍不再在我的面前出現,我保證不會動她!!!”
聽着她的話,程白澤卻木木轉過頭,看着我的眼神裡滿是滄桑悲涼:“嬌龍,我對你說過很多的謊,我真的累了,你說不怪我,但是我自己卻真的不知道要怎麼再去面對你……”
我拼命的搖頭,上前拉住他的手:“不要這麼做,真的,不值得的!讓她走就好,我們可以想別的辦法,你相信我,你要是出事了我這輩子不會原諒我自己的!!!”
程白澤卻笑了,他伸出手,指尖輕觸到我的臉頰:“這是我最後一次看你的模樣了,嬌龍,如果有下輩子,一定要藏好了,不要讓我再認識你……”
說完,他猛地伸手推開我,一手直插進自己的雙眼:“我廢你陰陽雙目!讓你永生永世都暗無天日!!!!”
“程白澤!!!!!”
倒下的瞬間我扯破了喉嚨,眼見着他手指深深的摳進了眼眶,紅色的液體隨着他拔出來的指尖噴涌而出,我重重的倒地,胸口仿若被巨石重擊,頃刻間毫無呼吸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