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承認我這個人有時候衝動,頭腦一熱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會做出什麼,我那一巴掌抽的自己都沒想到,但真的很氣,氣程白澤早上吃飯的時候還跟我裝沒事人一樣的說這事兒他去解決。我不敢深想,越想自己就越覺得身心冰涼,殺我卻又救我,這葫蘆裡賣的什麼藥,到真的好像是宗寶說的了,他太讓人看不透了,一邊做劊子手,一邊當救世主嗎?!
大概是見我站着沒動,程白澤扯着我的手腕往那對散落的石頭旁走了兩步,伸手指了指:“這個陣門你也能看出來散了有些時間了吧。”
見我沒應聲,程白澤有些無奈的吐出一口氣繼續張嘴說道:“我的確是做了錯事。三年多前,我去你家鎖的門,之後,當晚我就按照師父的指引來到河邊做了這個陣門。做完後,我就走了……”
“三年多前?”
我擡起眼,看着他皺了皺眉:“你的意思是說,這個陣門,是你在我家起火那晚跟鎖門一起做的?”
程白澤點了一下頭,看着我帶着幾分內疚:“那時候我只是知道我做這些,只是爲了給我自己渡劫而已,我不認識你,但等到兩年前真相大白的時候,一切都發生的太快了,我那晚就被五雷掌傷了,只能回到南方療養,根本就來不及回來處理這件事,而且你也是陰陽師,我們天生就是祛邪的,她只是一個水裡的東西而已。我沒把這件事多放在心上,甚至險些都要忘了,直到我算出來你在這裡會發生不測,這才又把這件事想起來,之後我就跟過來了,我不想讓你誤會。如果再多給我一點時間,那我也希望自己可以在你出事前將這件事處理妥當,否則,你當我願意到下面去遭罪嗎。”
我微微的蹙眉:“那你爲什麼不一開始就跟我說實話,而是要藏着掖着的,如果你說清楚,你覺得我會不理解你嗎。“
程白澤有些無奈的看了一眼此刻貌似平靜的河面:“你讓我怎麼說,你想讓我告訴你當初的我是有多麼的處心積慮嗎。我只是不想把事情搞得複雜,徒增大家的不痛快而已,況且,姥爺還在,人多嘴雜,我說多了,反倒麻煩,我只是想把這件事以最快的時間處理完,姥爺沒事,你沒事,這件事,不就過去了嗎。”
我張了張口,卻說不出話來,他在時間上的確是沒有提前處理的空檔,而我抑在起火的當天上午就跟着爸爸離開老家了,再回來也只是行色匆匆只爲上墳而已,等到他知道我就是他要找的人的時候,當天晚上,就傷了,哪怕他回來了,也是跟着我跑到香港,直到我出事纔跟了過來——
腦子裡亂糟糟的,好似卷的毛糙的粗線,看見線頭了,卻又不知這跟線是不是真的應該扯出來。
“嬌龍,如果我沒有認識你,那我不會認爲自己曾經做過的事情有一絲不對,但你是我唯一的朋友,也是影響到我的朋友,所以我覺得自己之前是做錯了,你生氣是應該的,我沒異議,你想怎麼着都成,直到你覺得舒服了爲止。”
我垂下眼,卻什麼都不想再多問了:“回去吧。”
他說的的確合情合理,既然是三年多前的事情,他所有的不對,也早該隨着那一掌過去了。
但我還是彆扭,自己說不出來,只是低頭轉過身想走。
這個陣門換做任何一個人去做,我也許都做不到原諒,我死了這麼多天,不但讓自在下面走了一圈,還讓我姥爺差點下來陪我了,但是他的解釋我應該可以接受的,只是不知道爲什麼,覺得很累,好似處在了一個陌生的環境裡,他給了我一雙模糊的眼睛,我只能摸索着前進,哪看不清楚看了跟頭,我也不能回頭說他什麼,很累。
“嬌龍!你還是生氣嗎!“
他在我的身後喊我,我站住腳步,回頭看了他一眼,扯了扯嘴角:“你說的很清楚,我又怎麼會生你的氣,只是,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如自己想的那般瞭解你,我累了,姥爺還在家裡等我,我先回去休息了。”
程白澤看着我卻微微的鎖緊眉:“你是覺得我對那東西出手狠了嗎。”
我還是搖頭,什麼都不想說,耳朵或許可以去聽真相,但是有一種感覺卻是說不清楚,很陌生的感覺,哪怕我心裡已經認可了他的解釋,還是陌生。
轉過頭走了幾步,身後的他忽然安靜,我走到河岸邊的壩上,呼出一口氣,吸了吸鼻子回身看他:“回去吧!在這……程白澤?!”
程白澤本來應該高大直立的身體此刻卻佝僂在夜色裡,腰深深的向下彎着,右手好像緊緊的按着自己胸口的位置,他的頭埋得很低,我看不見他的表情,只是感覺他的這個動作在明顯的正在承受某種痛苦。
“程白澤?!!”
我喊了一聲,踩着石頭急匆匆的跑到他的身前:“你怎麼了?!”低住廣才。
他佝僂在那裡沒動,我伸手想攙他一把,程白澤卻腳步踉蹌的後退一步,緩了半晌:“沒事,說我師父,他在生氣,你別管我,沒事的。”
“你師父?”
我皺了皺眉,“他生氣的時候你會疼?他死了那麼久怎麼還能左右你。”
“他左右不了我,只是會讓我感受到他的憤怒而已。”
程白澤擡臉看了看我,額頭上居然布上了一層細密的冷汗,:“走吧,我沒事的。”
我看着他捂在胸口上的手:“你胸口疼?是不是五雷掌?”
他搖搖頭,臉色滿是壓抑的痛苦,:“我沒事,走,離開這……”
“我問你是不是五雷掌!你這兩年到底發生什麼了!!”
我看着他那樣心裡異常的憋悶,兩年,他好像是沒變,卻又好似變得天翻地覆。
“我什麼都沒有發生,嬌龍,該說的我都說完了,咱們先回去。”
他看着我,牙齒在口腔裡打着戰,感覺這一刻讓身體直立起來都是異常的艱難“別動,你別動,讓我自己緩一會兒就好了,別動……”
我身體一僵,正在扯他薄呢外套的手猛地頓了一下,雙腿一屈,跪坐他身前:“有血……”
他外套裡面穿着的是件白色的T恤,就在我扯開外套的瞬間,清楚的看見了左胸處那抹異常鮮豔的紅,“程白澤,怎麼會有血,你不是好了嗎,啊,怎麼會有血。”
程白澤的脣早已如臉色一般蒼白,緊了緊自己的衣服重新遮住那抹鮮紅,語氣中透着幾分無可奈何:“不是說了,我沒事嗎,只不過是個小傷口,過兩天癒合了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