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天找到我的時候,我已經蹲在酒店大門度過哭的像個傻子似得時期了,只是眼淚雖然擦乾了,眼皮還腫脹的要命,他看見我有些驚訝,但沒多問什麼,而是直接讓我上車,說是送我回李先生的家。
我坐進車裡,滿腦子還都是卓景當時坐在地上有些頹廢的樣子,我承認我被他的幾句話擊的潰不成軍了,如果他的這番話是通過別人讓我聽到的,我想我不會有這麼大的反應。我們倆好像互相把對方都逼得都武裝起來了,一見面就只會掐。誰也不願意低下半分的頭,誰都看的是對方絕情冷酷的一面,回過頭的時候誰也都以爲是對方在傷害自己。
如果我沒有轉身再座電梯回去,那麼卓景在我的心裡仍舊是那個偏執易怒任性的人,但是我從來都沒有想過,是我把他逼成那個樣子的,我纔是罪魁禍首來的啊!
一路無言,我以爲肖天會把我直接送到李先生那裡就算是完成任務了,誰知道在快到李先生家裡的時候,肖天居然讓司機停車,隨即從副駕駛走出來打開我的車門:“嬌龍,可以跟你聊幾句嗎。”
我擡眼看了看他,隨即點了點頭,下車後跟他站在了路面,這個半山腰的角度很好,可以直觀的看到即將落日時香港大廈街道的繁華。
“你是不是哭了。”
這是他的第一句。
我沒應聲。看着遠處的景色:“你想說什麼。”
老實說我心裡真的很亂,有一種很害怕的感覺,我不知道自己爲什麼會怕,好像能預料出來自己要做出什麼,但是理智卻又不停的提醒,不可以那麼做的。
“你哭了對不對?”
我轉過臉看向他:“那又怎麼樣。”
肖天忽然嘆了一口氣,雙手插進褲兜裡:“其實是卓總讓我出來找你的。他很擔心你一個人回來。”
我垂下眼,沒應聲。
“其實我知道你們是互相喜歡對方的,嬌龍,我只是不明白,卓總這麼優秀的一個男人,你爲什麼要不珍惜啊,你將來一定會後悔的。”
我抿了抿嘴角,不用將來,我一直就很後悔,我後悔自己當初爲什麼要認識他,爲什麼要那麼衝動就跟他在一起了,就這樣,一步步。給自己逼到了萬劫不復的境地。
“其實我以前也不瞭解卓總的,我覺得卓總那樣的人,含着金湯匙出生,難搞啊,性格喜怒無常都是正常的,所以,我一開始知道你們有過感情並且分手的時候我覺得這是很正常的,怎麼說呢,你是很接地氣的人,我怎麼想都想不到你們倆在一起好的時候是什麼樣子,籠統來講就是不合適吧,我們常被人說,兩個人在一起,一定要各方面都很般配,卓總將來肯定是需要一個能幫助到他事業的賢內助的,我不是說你不好,只是,你們兩人無論誰的工作生活,另一方都是很難插進去的,也就是說,你們是完全不同領域的人,老實說,一開始我並不覺的你們分手是件壞事,愛情是需要犧牲的,既然哪一方都不想犧牲什麼,那不在一起就很正常了,你說是還是?”
我沒回應,只是看着遠方的景色,卓景說我是不想放棄什麼,我知道他是說的很委婉的,他也不可能讓肖天知道我是陰陽人,卓景肯定是覺得我不想做手術是自私的,他愛我,只是接受不了我是陰陽人,這一點,纔是我們之間最大的距離跟屏障。
肖天見我沒應聲,兀自在繼續開口道:“我記得去年的時候你曾經上過一份雜誌,封面上的人就是你,那天卓總很激動,也很生氣,我聽見他在辦公室裡打電話,目的只爲阻止那份帶有你報道的雜誌流通,一開始我很不理解,因爲我覺得你是個很棒的陰陽師,你需要平臺去讓大衆認識你,對了,還有你網上的新聞,都是卓總砸錢讓人做的,但是我心裡想着這些也不能去問,因爲他做事從來都不需要解釋,更何況我作爲下屬更沒資格和勇氣去問了,我就自己想着,可能卓總被你傷害過,所以他恨你,見不得你好,但是你雜誌出來的那天晚上……”
“卓總一個人在辦公室喝了很多的酒,我進去勸他的時候他已經多了,之後,他對我說,輿論是最會傷害一個人,他不想讓你受到任何的傷害,我這才明白,其實他的外表太強大了,強大到我們外人都以爲他就是個冷血動物,他不需要安慰,他亦不需要同情,但是從那天開始,我很同情他,因爲他在我心裡不再是那個高高在上觸不可及的卓氏繼承人,他也是個普通人,一個有着七情六慾,默默的愛着一個女人的男人……”
“別說了。”我吸了吸鼻子,感臉頰早已經一片溼熱。
“不,我要說,我憋了很久了,那天卓總真的喝多了,我送他回家的時候,他居然指着你那張在雜誌上的照片跟我說,她叫馬嬌龍,是他的女朋友,我只能應着,我說你的女朋友很漂亮,他搖頭,說這照片拍的太像個男人了,他說他見過你穿裙子,長頭髮,還說你們要結婚……”來狂土號。
“別說了!!!!”我有些崩潰的看着肖天:“你到底想要表達什麼!!!”
“我想告訴你,卓總說,哪怕你不能跟他在一起,他也不會允許你跟別人在一起,他不在乎什麼十幾二十年,只要是能在一個看的着你的地方,那他就會一直這麼走下去,哪怕你恨他怨他也無所謂,他要的就只是依他自己的方式執着的守護着你!!!嬌龍,你能不能告訴我,你爲什麼就不能跟卓總在一起呢,如果你不愛他,那我無話可說,但是明明倆人都是有感覺的啊!只是讓你往前走一小步啊,嬌龍,真的,我敢發誓,你再遇不到比卓總更愛你的男人了。”
我捂住嘴,臉上表情的肌肉控制不住的顫抖,擇一城終老,攜一人白首,何嘗不是我的心願,我也想簡簡單單的在一起啊,如今肖天這麼質問我,我又該質問誰!
“嬌龍,你能給我個迴應嗎,至少告訴我爲什麼,昨天在飛機上你知道嗎,五個多小時,卓總一直就坐在你身邊……”
“什麼?”我淚眼婆娑的看着肖天:“卓景坐在我身邊?”
肖天有些無奈的點了點頭:“是,他怕你冷,特意給你蓋得毯子,小心翼翼的樣子我都看不下去,我還去過卓總的家,你那張雜誌的封面照片,被他放大了,在他的臥室裡整整一面牆……有些事情我要是不說你也許永遠不知道,以卓總的性格他更不可能說了,嬌龍啊,兩個人何苦這樣啊,今天我不是作爲卓總的助理來跟你說這些的,我希望是你們兩個人的朋友,我真的看不下去了,我覺得沒什麼東西比真愛來的重要,嬌龍啊,我不知道你是什麼樣,但是我清楚地看見卓總是什麼樣子的,你可不可以對卓總好一點,算我求求你了。”
我長長的呼出一口氣,擦了擦臉上的淚,聲音有些發啞的回道:“你覺得我要怎麼對他好?”
“就是,在一起啊……”
也許是哭的多了,我頭有些疼,擡眼看向肖天:“知道嗎,如果我跟他在一起了,我就做不了陰陽師了。”
“就爲了這個?!”肖天居然急了,看着我:“嬌龍,你這麼自私呢麼,不做陰陽師又怎麼樣啊,這國內國外多少陰陽師啊,但是愛你的男人,卻只有那一個啊!”
這話好耳熟啊……
我轉身上車:“送我回去吧。”
“嬌龍!!!”
肖天奔過來:“你這個理由讓我很失望!”
我沒應聲,我對自己也很失望,一出生就失望了。
坐進副駕駛裡,肖天回頭看向我:“我就問你最後一句,你清楚的回答我就好了,你還愛卓總嗎。”
我忽然窩囊的覺得自己不敢承認了,硬挺着坐在那裡,毫無迴應,只聽着肖天又嘆了一口氣:“真的愛一個人有哪裡捨得看他受折磨啊!”
車子開進李先生家的院子裡,桂姐還等在那裡,肖天下車後跟桂姐說了兩句話隨即又看向我:“嬌龍,有些事其實不是你想的那麼重要的,人就只有這一輩子,跟愛的人在一起,開開心心的纔是最重要的!”
我什麼都不想說,也許是我這樣子有些惹惱了他,所以肖天有些氣呼呼的坐進了車裡,調頭直接走了。
待他一走,桂姐趕忙走到我的身邊:“嬌龍,我真的沒想到,原來你是卓先生的侄女,我們老闆跟卓先生是老朋友了。”說話間,她有些疑惑的皺了皺眉:“你是哭過了嗎。”
沒等我應聲,宗寶從屋子裡跑出來,看着我眼裡透着些微的着急:“你可算是回來了,手機還沒帶,那兩位先生還以爲你就這麼走了呢,怎麼眼睛這麼腫,哭了?”
我擺擺手,看了桂姐和宗寶一眼:“先讓我靜一靜。”
轉過身,我微微的調整了一下情緒,老實說,肖天一定是以爲他這番話是白說了的,因爲我並沒有給他什麼反應,甚至他還會生我的氣,覺得我自私還是怎麼樣,但其實他沒有白說,他把我徹底搞亂了,有句話他說的很對,他一直以爲卓景是個冷酷無情的人,我亦是那麼以爲的,但是今天,無論是我自己親眼所見,親耳所聽,還是肖天的一席話,都讓我認識到了一個我沒見過的卓景,尤其是他坐在地上的那個樣子,這種心疼的感覺我說不上來,說實話,我寧願卓景一直是尖銳的,我寧願被他傷,寧願他只是恨我,我真的也不想看他這樣,而且,也不允許他這樣。
等我平復的差不多了,桂姐走過來微微有些疑惑的看着我:“嬌龍,你跟卓總真的只是親戚那麼簡單嗎,我覺得你跟他好像是……”
我擡手打斷了桂姐的話,看着她輕輕的笑了笑:“桂姐,現在先不聊這個行嗎,我想見李先生。”
“李先生剛纔出去了,晚上,他有個很重要的宴會需要參加大概十點之後他會回來的。”
“出去了?!”
我皺了皺眉:“桂姐,我不明白李先生到底是覺得這事重不重要,老實說,我覺得全香港的鬼都跑到這房子裡來了,難道李先生並不害怕嗎?!”
桂姐看着我一臉的認真:“李先生在離開家之前已經跟兩位先生見過面了,我們老闆也是很着急要處理這件事的,現在這房子裡除了李先生自己,他的家人都已經搬出去了,但是他不能表現的太過明顯,因爲狗仔很多,如果這房子的事情傳出去,那對李先生無論從哪個方面來件,都是不利的,這一點,我希望你也可以理解。”
這麼說我就明白了,也就是說李茂成在外面還得像沒事人一樣,我說怎麼不讓我們三個人下樓什麼的,這是怕被拍到啊,想想也是,要是這事兒傳出去了,這房子以後就算砸手裡了,就算是解決完了,鬧過鬼的房子就擎等着貶值吧,商人麼,一向都得利益爲先。
“嬌龍,是這樣,李先生臨出門前交代過我,如果這件事你要是覺得有難度,或者說像別的陰陽師感覺處理起來有些棘手,我們該付的酬勞仍舊會付,李先生說,不希望林小姐的壓力太大,你是卓先生的侄女,也是他的侄女了。”
哎呀,這就是走後門的好處,人家說的多明白,你不管看不看錢都照付了,但這事兒本身已經跟南先生扯上關係了,我覺得我必須要看明白了,現如今更是搭上了小姑父和卓景的人情,我更覺得自己必須要搞定了,而且速度要快,我可不想讓誰覺得我馬嬌龍是個吃白飯靠關係的。
“桂姐,我明白你的意思,這事兒你放心吧,我肯定會盡全力的,能不能讓我和我的助手先在這院子裡到處走走看看地形?”
桂姐看着我點點頭:“可以,那你先走走看,如果覺得有難度,一定要通知我,今晚不用上樓的。”
我禮貌衝桂姐點頭笑笑,轉過身,看見桂姐拿起手裡的對講機說着什麼,大概是通知這裡的安保我要閒逛吧,院子太大也挺麻煩的。
宗寶見桂姐走了,這纔看着我小聲的道:“到底什麼情況啊,怎麼還能被卓景弄走了呢。”
我輕輕的呼出一口氣,擡眼看向他:“宗寶,你說,陰陽師是不是真的不差我這一個?”
“啊?”宗寶被我說的一愣:“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幹完這一票,我想收山了。”
“什麼!!”宗寶大驚,惹得門口的安保直接看了過來,他扯住我的胳膊:“你纔剛起勢,好不容易有些眉目了,這就要收山了!?”
我沒看他,只是兀自觀察着這豪宅的地形,嘴裡淡淡的應着:“我想跟卓景在一起了,就這麼簡單。”
宗寶的手一鬆:“可是,你不是說,你跟他在一起,很麻煩的啊,他知道你是什麼樣子的了?他願意接受並且給你破煞嗎?你要是這樣的話以後就再也做不了陰陽師了,這不是你的夢想來的嗎,那個黃大師還有那個姓齊的,他們剛纔還在樓上說,你這種陰陽平衡的百年難遇,你真的想好了嗎,啊?你說清楚行不行!”
我停住腳步,轉過臉看向被我刺激的語無倫次的宗寶:“他什麼都不知道,但是我知道,他愛我,而且,我很愛他……我願意爲他,放棄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