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拉拉》四千萬,《囧途》一千萬,《媳婦的美好時代》三千萬,這是公司目前投資即將要開機的項目。另外還有《風聲》上映前的宣傳工作,《鋼的琴》的後期製作也都在緊鑼密鼓的展開。
《杜拉拉》是五方投資,至於《囧途》,作爲一個演員轉型的導演,徐光頭沒人看好,目前只有新皓傳媒一家投資,徐光頭爲此特別感激。
至於這貨爲什麼拼命要在一部喜劇片中摻雜私貨,完全是因爲在這個年代電影對於電影人來說還依舊是一件很神聖的事情,就拼命想自我表達。畢竟誰也不能保證未來會怎麼樣,可能你就這麼一次機會,失敗了就沒有然後了。
當然也有自知之明的,比如象劉姜,拍完一部《即刻啓程》之後,一下子感覺人生完美了,然後又一門心思的去鼓搗他的電視劇了。
賀新這段時間很忙,很多事情都需要他拍板簽字,資金大筆的進出,完了作爲《鋼的琴》的監製,他還要盯着劉蒙的後期製作。
都說好萊塢的導演大概除了極少數的大咖,比如斯皮爾伯格、盧卡斯之類的有剪輯權,其他的導演一般都沒有最終剪輯權,他們那兒叫製片人中心制,導演就是來幹活的。
不象我們中國,一部電影從劇本創作到籌備、選角,然後拍攝、後期、剪輯,幾乎都是圍繞着導演在轉。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中國的導演是最幸福的,因爲他們的權力最大,可以盡情的表達自我,這就是所謂的導演中心制。
好萊塢的製片人中心制完全是從商業的角度出發,劇本經過充分討論定型之後,根本就不允許導演現場改戲,更別提演員改臺詞了,就連臺詞中少說一個字都不行,從源頭上掐斷導演或者演員的自我表達、摻雜私貨,同時也能很好的控制成本。
剪輯也同樣如此。一部電影往往會拍攝很多素材,而這些素材對於導演來說,就像是自己的孩子,在剪輯的過程中,難免這也捨不得,那也捨不得,猶猶豫豫,往往就會導致節奏的失衡。
張蒙顯然就是犯了同樣的毛病,粗剪版出來了,長達一百四十分鐘。兩人在放映室裡看了一遍之後,張蒙略顯忐忑的問道:“賀老師,你好怎麼樣?”
賀新先是笑了笑,沉吟着道:“片子完成度很高,畫面精緻,構圖完美,但是……”
先揚後抑是中國人的語言特色,戲肉往往就是在但是後面。聽到這個但是,張蒙心裡一緊,說實話他現在心裡也沒底,尤其是賀新答應這部片子將來是要送到柏林去參展的,更讓他誠惶誠恐,拼命想做好,又生怕做不好的患得患失心態。
“但是,片長還要進一步壓縮,咱們這個片子的敘事容量不多不少,我覺得一百分鐘的標準容量比較合適。”
“一百分鐘恐怕不夠啊。”張蒙一臉爲難道。
就眼前這個一百四十分鐘的版本,他還是忍痛割捨很多他認爲非常精彩的鏡頭,如果進一步再壓縮四十分鐘,他甚至覺得自己都無從下手了。
俗話說: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可能張蒙認爲很完美的東西,但賀新卻看出了不少問題。
他搖頭道:“我覺得目前這個版本還有不少可以商榷的地方,首先一個敘事節奏就有一定問題,前鬆後緊!
開篇人物出場,多少有些羅嗦,而後半段又有些太過緊湊,尤其是最後三分之一的情節的壓縮太大,難道你沒有發現有不少場景銜接生硬和不合理的硬傷麼?”
張蒙張了張嘴,卻無從反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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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新嘆了一口氣,扳着手指道:“比如一場大夥幫着抓胖頭女婿,然後結婚,一筆帶過,有點沒頭沒腦。另外炸煙囪和造鋼琴繼續開工也缺乏因果鋪墊。”
“這樣一來,不是更長了嗎?”
“長不長的咱們另說,我先談談我的看法,然後咱們再探討。”
賀新擺擺手繼續道:“咱們這部片子主線就是造鋼琴,其中還埋藏着兩條暗線。一條是陳桂林前妻小菊對孩子的爭奪;一條是工人們想保住煙囪的線索。
陳桂林前妻對孩子的爭奪,現在看來有點尷尬,總有點刪之可惜添之不足的味道。按照暗線都是爲主線服務的這是原則,我覺得要修改只有兩條路,要麼加強這面的描寫,強化一下人物的動機,爲陳桂林造鋼琴增添一些困難,反正我們拍的素材足夠;要麼略寫,或者索性就把這條刪了,只保留片頭小菊提出和陳桂林離婚要把孩子帶走就可以了。觀衆一看就能明白。
至於煙囪這條線索,目前煙囪的去留和主線情節的聯繫太過鬆散,實際上應該加強煙囪的去留對於片中角色們內心的觸動。你原先劇本里的表達就是煙囪倒了,角色們才繼續造鋼琴。
但是呢由於太過緊湊,鋪墊不足,至少在我看來對這種情感缺乏認同。倒不如說本來他們要造琴,後來忽然覺得保住煙囪更重要,然後煙囪倒了,傷心過後才繼續造琴這樣才能體現出人物們的情緒和心態。”
“不是,賀老師,你說的這些我都明白,但是要控制片長,有些情節就是要簡單化。”張蒙一臉不服氣又有些無奈道。
賀新見他還在鑽牛角尖,不由嘆了口氣道:“所以說,這就是問題所在,你前面對人物出場的鋪墊太多了,擠佔了後面展開的時間。我知道你的用意,應該是想交代陳桂林的那些窮哥們不同的能力和性格特點,讓一羣人活起來,然後八仙過海各顯神通。但問題是,你這樣一個一個的介紹人物出場,難道沒有發現這些羣體角色之間的重疊嗎?他們各自的能力和性格特點完全可以在造鋼琴的過程中進行展現和逆推。
簡單的說,收廢鐵的頭目季哥,被勞改的小偷快手,窩窩囊囊的二姐夫,他們江湖義氣,兇蠻,窩囊應該是各自特徵,可這些還僅僅停留在陳桂林等人語言的定位上是不夠的,要通過劇情來展現給觀衆。怎麼展現?還是在造鋼琴的過程中。
另外,還有其他配角的戲也顯得交代不足,最重要的是,那些配角的情節和主要情節無關,就讓他們在影片中顯得累贅,如果刪去影片又單薄了。所以應該增加支線和主線之間若有若無的聯繫,比如他們抓了胖頭女婿,強迫那小子造琴,這樣一看就明白了……”
賀新詳詳細細的跟張蒙掰扯着,漸漸的張蒙從一開始的不服氣變的若有所思,最後乾脆拿過來一張紙做起了筆記。
直到賀新說的口乾舌燥,不得不停下來,這貨還一個勁的問:“賀老師,還有問題麼?”
“張導,張哥!你是導演,你負責後期。我作爲監製,只能幫你挑毛病,片子具體怎麼剪還得看你的。哦,對了,我醜話說在前頭,這個片子到時候能不能送到柏林,送到柏林之後能不能入圍,說到底還是得靠質量取勝,要不然你在我這兒都過不了關,乾脆咱就別送了,我可丟不起這個人。”
賀新最後索性連威脅的手段都用上了。
張蒙這個人臉皮比較薄,當即滿臉漲的通紅,但因不善言辭,雖然只是點了點頭,但心裡肯定憋着一股勁呢。
當賀新走出北影廠的剪輯室時,不知不覺夜幕都已經降臨了。如今數字拍攝在中國普及很快,後期製作只要在電腦上完成就行。只不過當初《鋼的琴》張蒙堅持膠片拍攝,後期不得不借助北影廠的設備。
賀新回頭看看張蒙還在屋裡忙碌的身影,一點都沒有要休息吃飯的樣子,只得吩咐沈明幫着買點吃的送過去。唉,這年頭都還沒有美團、餓了麼啥的,連叫個外賣都不方便。
說實話,他剛纔雖然跟張蒙提出一大堆的毛病,但是這部片子本身就象開頭他說的那樣,完成度很高,而且周舒豪那個灣灣攝影師也確實有兩下子,無論是靜態畫面構圖還是充斥在片中的各種運動鏡頭,使得構圖本身充滿了美感,應該說做的相當精細。
其實從一開始賀新準備把這部片子選擇送到柏林去參展,他潛意識裡就有一種想要拿獎的期望。如果時間抓緊一點,《鋼的琴》這部戲完全能夠趕得上威尼斯電影節,但是之所以選擇柏林,就是因爲這部片子的主題和柏林電影節一向以關注政治和社會現實的風格相契合吧。
另外在他的記憶中依稀有印象大概就是進入10年代之後,中國電影幾次在歐洲三大節上拿獎,好象都是柏林電影節。
除了期望電影能獲獎,多賣一些海外收益之外,同時他也很希望個人能夠得到獎項的肯定。別看他經常嘴上說不在意個人獲獎,但是心裡卻始終是很渴望的。
就象籃球小說中經常有這麼一句話“永遠不要低估一顆總冠軍的心”,作爲演員同樣永遠不要低估一顆影帝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