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刁一男相處久了,賀新發現自己越發看這傢伙不順眼。
無他?
太會裝逼了。
說話慢悠悠,走路慢悠悠,總是一副雲淡風清的樣子,給人一種世外高人的感覺。
“刁老師!”
“刁老師,您來啦!”
“刁老師,賀董在辦公室。”
不過這傢伙每次來公司都很受歡迎。小豆丁要培養自己的隊伍,手下清一色剛出校門沒幾年的娘子軍。這些小姑娘在學校的時候經歷的可能都是青澀的小男孩,之後踏上社會又經歷過現實的教育,如今又被小豆丁調教的一個個心氣很高。
她們現在早已對青澀男孩、花樣美男這種的不屑一顧,唯獨對象刁一男這種溫文爾雅、帥氣、氣質不油膩、文藝範十足、直接可以上時尚雜誌封面的中年老帥哥沒有抵抗力。一個個爭相跟慢吞吞走進來的刁一男打招呼。
偏偏這貨一把歲數了,面對熱情的女孩子,頷首微笑的同時居然還帶着那麼一絲是羞射,真真是迷死一大片。
賀新正坐在辦公室裡看博納方面剛剛傳過來的這兩天《石頭》的票房和排片。上映差不多已經一個月了,《石頭》的票房頹勢明顯,雖然總票房已經超過了九千萬,但每日的票房已經降到了幾十萬,排片也銳減到了只有個位數。看起來超過億元票房這個門檻有點懸了。
當然於東也曾暗示過買票房的事,賀新跟寧皓商量了一下還是算了,爲了一個虛名白白折騰進去幾十上百萬的有點得不償失。
其實於東還算比較有節操,不象某公司那種既要票房好看,又不想花錢,甚至都幹起了偷票房的勾當。
“小賀!”
刁一男敲門進來。
“喲,刁老師您來啦!”
討厭管討厭,但人家畢竟還是自己新電影的編劇加導演,賀新當然不敢怠慢,趕緊起身,殷勤地讓座泡茶。
“本子完稿了。”刁一男從包裡翻出一撂劇本。
“結構性的東西沒動吧?”
賀新接過來沒有急着翻開,先是鄭重的問了一聲。
其實《雙驢記》這部小說不太容易改編,只能按照小說的故事主線來。但凡編劇要是有點想法,很容易就會做成動物復仇或者是政治隱喻。
但真要這麼做,肯定沒法過審。
動物復仇很有可能被引申爲動物成精,衆所周知,建國後不許成精。
而政治隱喻那就更不可能了,特殊年代那是一條紅線,踩過了,田莊莊的《藍風箏》就是前車之鑑。
其實當初刁一男拿過來的倉促製作的尺度把握的剛剛好,就是一個魔幻現實主義的故事,即便有出圈的地方,那也在可控範圍當中。
“這個肯定沒有,主要就是在語言上進行了一些調整,提高一下故事的趣味性。”刁一男雖然很文藝,但不會象樓燁那般不識時務。
哦,這裡多說一句,樓燁不是那種拍滿足外國人心中對中國愚昧落後的導演,他的主題大都是愛情。這種話可以噴國師、王曉帥、賈科長,但絕對碰不到樓燁頭上。
“這就好。”
賀新鬆了一口氣,點點頭道:“回頭我就安排送審。”
“大蓮隊長我想找嶽虹老師來演。”
“嶽虹老師?她的身體沒問題了?”
小說中描寫的大蓮隊長是個高大粗壯且彪悍的女人,這也使得她能夠成爲當地不多見的女性隊長。
嶽虹老師在形象上很合適,超過一米七的身高,在改革開放後第一批電影女明星中算是大高個。但是前些年傳出她得了癌症,已經好久沒見她有什麼新作品了。
“哦,嶽虹老師已經戰勝了癌症,現在已經開始工作了。”
聽聽,人家說話多講究,擱普通人就是一句“病早好了!”
而從刁一男嘴裡冒出來的是“戰勝了癌症”一下子就讓人肅然起敬,從一個被同情者瞬間就拔高到了一名病魔鬥士。
“這就好,那綵鳳呢?”
“我這邊一時找不到合適的人選,還要請公司方面幫着物色一下。”
“行吧。”賀新沉吟着應道。
綵鳳這個角色名義上是女一號,其實戲份並不多,隱形的女一號是大蓮隊長。當然戲份最集中的還是馬傑和兩頭黑驢的對手戲。
無非是找個鄉土氣息濃一點的女演員。之前消息傳出去之後,紅姐就曾主動推薦過葛妹妹王若丹,但是賀新嫌她長的太過城市範,不合適。
其實演員成立的基礎就是形似,只要形似,神似就容易了。當然神級的演員演什麼像什麼,但大部分演員還是在建立在形象相似的基礎上,這對演員來說也容易一些。
比如後世一部很火的文藝片叫什麼《南方車站的聚會》,就有一個很大的問題就是演員和人物之間的差距很大,讓人很齣戲。
胡哥已經很努力了,隔着銀幕都能看到他演的很拼命,但是他真不是小流氓,一個大上海出身的都市男子身上沒有一絲流氓氣,哪怕臉上淌着血,穿着夾克也像男模,怎麼能讓觀衆入戲呢?
說到這裡,又要忍不住提一句,就象某部丫丫小說裡讓傻白甜去演《地心引力》是一個道理。
只是他手頭一時半會也沒有啥合適的人選,說不定還真得搞一次試鏡。
“時間上最好快一點,因爲開機前我想讓所有演員到實地去體驗一下生活。”刁一男慢吞吞的又道。
“體驗生活需要多長時間?”
“最好一個月吧。”刁一男沉吟道。
“沒問題。”
不管怎麼說在工作上,賀新還是很欣賞刁一男這種嚴謹的態度。塑造一個角色真的是需要體驗生活的,尤其象他這種兩輩子都生活在城市裡的人,尤其是上輩子在東南沿海的小縣城,別說是驢了,就連耕牛都很少見到。
刁一男每次跟賀新的談話僅限於工作,從來沒有涉及過其他。一般象今天這樣,該談的事談完之後,他就該慢悠悠的站起來,道個別之後,慢悠悠的出門,然後再迎接一撥樓底下那羣花癡姑娘們的注目禮和招呼聲。
但是今天他卻一反常態的沒走,拿起杯子喝了一口茶,好象正在打腹稿一般,過了一會兒才略帶羞澀道:“小賀,別人託我向你打聽一件事?”
“什麼事?”
“聽說有部叫《潛伏》的小說影視改編版權也在你這兒?”
“呃,對!”
賀新心裡頓時一動,不過表面上還是不動聲色道:“說來也巧,那部小說在作者跟《雙驢記》的作者汪鬆都是天津作協,年初談合作的時候,也正好看到這部小說,很精彩,一時興起就也拿了下來。怎麼,刁老師您也感興趣?”
“哦,不是我,是北電的姜煒老師。”
姜煒這個名字對於賀新來說並不陌生。北電劇本課的老師,著名編劇,同時也是一名導演。作爲編劇,他寫過很多著名的作品,比如《浮華背後》、《不要和陌生人說話》、《絕對控制》、《沉默的證人》等等。
有幾部還是他親自導演的。
這些電視劇賀新幾乎都看過,大部分都是涉案劇,但同時他的作品跟其他涉案劇不同之處就在於有極大的懸疑色彩。
難道說他就是原版的《潛伏》真正的編劇和導演?
“那姜煒老師的意思是……”
“姜煒老師託我來問一下,能夠轉讓最好。要是不行的話,那麼也可以合作。”
“好啊,正好我也對這部小說理了個脈絡。既然姜煒老師有興趣,我們可以聊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