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山峭壁,古樹參天。衛兵如巖像肅立,難民似哀鴻遍野。一切都是靜謐,一切都是蕭瑟,唯有謝逼王正揮舞着他手中的那杆金手指正在人前裝逼……
開機拍的第一個鏡頭就是北公爵無歡征服了雪國,在屠殺雪國人之前的一段獨白。
賀新化好妝,換上跟現場羣演們一樣的雪國人的服飾,就來到攝影棚裡旁觀。同樣,今天參加開機儀式並沒有安排戲份的張東健此時也在現場觀摩。
兩人可能抱着都是同一個目的,雖然之前都已經跟導演交流過,但這畢竟跟在拍攝現場的感受是不同的,在拍攝現場能夠更加直觀的瞭解導演的風格和意圖。同時也還能趁此機會了解一下同行的表演。
攝影機在軌道上緩緩移動,鏡頭裡出現的是謝逼王踩在雪花裡的腳步,正在來回的踱步,而此時被捆綁的雪國人,周邊包圍的衛兵都矗立不動,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的身上。
隨着鏡頭慢慢上移,就見他手裡的那杆金手指耍了個漂亮的花槍,臉側對着人羣,還未等他張口唸那一段極具莎士比亞舞臺劇風格的臺詞時,耳邊就傳來:
“卡!”
然後就見陳大導那高大的身影從監視器後面站起來,親自走到謝逼王的身邊,拿過他的手裡金手指,這纔開口道:“動作不要太多,你可以把金手指這樣……可以那樣……”
說話的同時陳大導還親自給謝逼王做着示範,反手把金手指拿在身後,又或正握放在身前,同時又道:“你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北公爵,需要表現的是威嚴,不要加其他多餘的動作。”
謝逼王明顯有些不好意思,剛纔那個耍花槍的動作,是他臨時加的,也是習慣使然,在表演中他早已習慣了展示自己酷的一面和帥的一面。結果適得其反,陳大導雖然明說,但潛臺詞顯然對他剛纔這個自認爲很酷很帥的動作表示了不屑。
當然謝逼王就是再牛逼也不敢在陳大導面前牛逼,只得老老實實道:“知道了,導演!”
“Action!”
動作算是規範了,但是給到他側臉的特寫時,又聽到陳大導喊了聲:“卡!”
“尼古拉斯,眼神,注意的你的眼神!”
“明白,導演!”
“重來!”
……
“卡!”
“不錯,尼古拉斯,不過你的眼神最好再犀利一點!”
……
“卡!”
“No,No,No,尼古拉斯,不是兇殘,是犀利,明白嗎?”
“呃,明白!”
“好,再來!”
……
……
單單這個側臉的特寫鏡頭就足足拍了六條才終於在陳大導的嘴裡聽到一聲:
“這條過了!”
大家才長舒一口氣。
因爲這個鏡頭不是謝逼王一個人的戲,而且現場有數百人都在當人肉背景配合着他的表演。也幸虧找來的這幫羣演有北電的學生、空政話劇團和國話的那些老演員,以及服從性很強的來自廊坊東方大學城的大學生,要不然換普通的羣演非亂套不可。
賀新上輩子看過謝逼王演的電影不多,對他印象深刻的大概就是停留在張白汁的前夫、天后的男友、綠帽、廚子等這幾個關鍵詞。
俗話說:行家一伸手就知有沒有。
短短兩個鏡頭,足夠他摸清這位被稱之爲香港巨星的路數了。不光是他,就連一向以謙虛、誠懇、有禮貌的人設示人的張東健在不經意之間,嘴角也露出一絲嘲諷之色。
都說那些所謂的香港大明星常常是爛片演多了,演技自然就有了。大概是這位年輕的香港巨星還沒有修煉到家,爛片的磨礪還不夠,演技真的是……很差!
不過接下來的一幕,很快就讓賀新推翻了之前對謝逼王的那個演技很差的評語,或許人家壓根就沒有演技。
因爲之後就是他開始表演那一大段極具莎士比亞舞臺劇風格的獨白,所謂獨白,並不是讓你傻愣愣地站在那裡說出來就行,還要配合豐富的肢體語言和表情。
且不說他那口拗口的普通話以及那從嘴裡念出來的毫無美感的臺詞,真的是讓那些客串雪國人空政、國話的那些老話劇演員們情以何堪,估計就連北電的那些學生都會嗤之以鼻。
當然臺詞的音準不準,臺詞有沒有美感,這些都不重要,反正日後還有配音。雖說陳大導堅持讓每個演員自己配音,但也留出了足夠的時間讓他們準備。
只是臺詞不過關可以用配音來彌補,可配合臺詞的肢體語言和表情不過關就有些說不過去了。
一條,兩條,三條……一連拍了十幾條,不光謝逼王的臉色變的難看起來,陳大導也始終緊鎖眉關,最後不得不調整拍攝方式,把中景改爲臉部特寫,甚至還加了一個旋轉的鏡頭,然後不拍正面,從背面來了個大全景。
這樣的拍攝方式無疑是無限地弱化了演員的表演,儘管謝逼王的臉色很難看,但也不得不接受這種拍攝方式。
不過當陳大導喊過之後,他還一臉的不服氣,因爲下一個鏡頭就是賀新的戲,他心裡未嘗有想看好戲和PK一下的心思。
其實等在一旁的賀新早就躍躍欲試的,儘管剛纔的鏡頭的零碎,但是包括佈景、臺詞在內,這分明就是一出舞臺劇,而且還不是一出需要連貫表演的舞臺劇,可以隨時隨地可以停下來休整的。
也許更像是一堂舞臺劇排練的課,但是在如此宏偉、逼真的環境中排練的機會是極其難得的,所以他很想上去試一試。
隨着陳大導一聲“Action!”
衛兵們萬箭齊發,當然只是虛張聲勢而已,萬箭齊發的場景是需要後期特效製作的。
然後,被一堆一堆捆綁在一起的雪國人開始掙扎喊叫。
這是一個長達三分多鐘的長鏡頭,攝影指導彼得.炮親自操控着大搖臂,先是一個大全景,然後由遠及近,接着慢慢的在痛苦掙扎的羣演頭頂上掠過。
陳大導盯着監視器裡畫面,不由頷首微笑,那些站在前排,給到近景的那些雪國人,那充滿痛苦的眼神和表情,伴隨着豐富的肢體動作,到底都是在舞臺上浸淫了大半輩子的老演員,果然不同凡響。
只是當鏡頭慢慢轉移到其中一堆人羣的時候,陳大導不由眉頭一皺,毫不猶豫地拿起對講機喊了聲:“咔!”
然後跟對講機那頭的執行導演交流了兩句。
執行導演拿着個大喇叭衝着圍在賀新身邊的幾個年輕的羣演大喊:“不要看鏡頭,機器過來的時候,你們就當不存在,按照之前排練的動作來就是了,聽懂了沒有?”
“聽懂了!”
“明白了!”
“知道了!”
各種回答聲稀稀拉拉。
“好,再來!”
因爲是長鏡頭,還得重新再來。
只不過這次鏡頭剛掃過來的就被喊停了。
執行導演拿着大話筒氣勢洶洶的跑過來,氣急敗壞道:“讓你們不看鏡頭,不等於讓你們不動啊!動起來,按照咱們事先排練的動起來,明白了嗎?”
“對不起,導演!”其中有幾個哥們可能是太緊張了,都有些蒙圈了。
賀新見狀,便扭頭看了看這幾位,笑道:“一會兒開始的時候,你們別管鏡頭在哪裡,就拼命往我的身上擠就是,等到我喊出來的時候,你們就想拼命拉住我。”
這麼一說就簡單多了,幾個人忙道:“謝謝新哥!”
接着就是第三條,場記一打板:
“Action!”
站在人羣中央的賀新頓時被從幾面來的力量撞得東倒西歪,但好在他們這幫人被繩子圈在了一起,人擠人的,不容易摔倒。
讓羣演別管鏡頭,不等於賀新也不管,他始終用眼睛的餘光看着大搖臂上慢慢移動過來的鏡頭,心裡默默倒計時“3,2,1……”
“讓我做你的奴隸!”
“讓我做你的奴隸!”
舞臺劇最講究的是什麼?
就是情緒的爆發力和感染力!
隨着鏡頭慢慢拉近。
這一瞬間,賀新突然爆發,在擁擠地人羣中,如同一個溺水的人一樣,高舉着雙手,拼命向上揮舞,而聲音更像是從心底爆出的吶喊。
青筋畢露,扒拉着前面的人羣,如同抓一根救命的稻草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