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明,鬼在暗,看着晃悠的影子聯想到有些事兒,不禁覺得好笑,甚至忘記了自己的處境,對着易分錢說:“Hi,老兄你沒事瞎晃悠,是不是昨晚菊花沒洗乾淨癢癢的。”
易分錢蹲在那邊抱着頭,敢從事這行,膽子定是大的包天,只是丟了工具讓他失了方寸,估計那都是他師父的老玩意,回去少不了挨批評加狠賠一把。但聽到我說他壞話,也不肯吃虧,跟我對陣:“你這人真是沒良心,明明是你自己在瞎晃悠,是不是把米田共藏在褲兜裡?”
我笑呵呵,脫下褲子丟過去:“給你嚐嚐鮮,支持貨到入口。”
易分錢氣急敗壞,拿起褲子準備朝我扔過來,但是雙手突然硬生生停住,像是看到什麼不可思議的東西,給我試着眼色。
我覺得更好笑了,憑這點雕蟲小技想騙我轉移注意力,你當我是幼兒園小朋友吧,不過我笑容馬上僵住了,地上的兩盞蠟燭憑空被拿捏起來朝着房間裡走。
冷幽幽的燭光像是長着毛,顏色變化複雜多樣,紅黃藍綠青藍紫白黑銀灰相互交融。
我們倆嘴巴張的老大,仿若看到全世界最不可思議的事情,等到兩盞蠟燭完全消失在客廳裡才反應過來。
我問:“要不要跟進去?”
易分錢點點頭,遞過幾張靈符提醒道:“一切小心,不行立馬退出來,千萬別猶豫。”
易分錢拿着貼滿靈符的桃木劍在前面開道,我輕手輕腳後面跟着,還沒到門前我們就開始猶豫了好一會兒,易分錢轉過身說:“官財兄你先上。我墊後掩護你。”
我反問:“我又不是你小弟,你叫我上我就上,太沒面子了吧,你要是沒膽子就讓那兩個白紙人先進去探探路。”
“對啊!我怎麼沒想到。”易分錢一臉不情願,把白紙人召過來,可白紙人剛剛走在門前瞬間灰飛煙滅。
這下易分錢理直氣壯對我說:“官財兄,你也看到了吧,那傢伙太厲害了。爲了我們倆,你就犧牲一下。”
“好吧!”我壯着膽,鼓足鬥志,剛剛邁出一小步,一陣子陰風迎面吹來,不禁毛骨悚然向後退了最少三大步躲在易分錢後面。
“這樣總可以了吧。”易分錢一臉鄙夷,桃木劍丟給我,道袍也披在我身上,猶豫不決時在背後狠狠踹了我一腳。
整個人飛奔向前撲,幸好我及時剎住腳,距離門只有一釐米左右,刺鼻的黴味,入骨的寒氣,嗆得差一點窒息,連滾帶爬躲在客廳角落,怒罵道:“行啊你,把我往鬼門關裡踹,把我當犧牲品。”
易分錢一臉尷尬:“剛剛一時太沖動了,沒管住腳。”
這舉動讓我間接明白了,千萬千萬不能跟土豪做朋友。易分錢笑嘻嘻走過來,看起來十分友好,想跟我繼續商量誰先上的問題。
我說:“其實送死這種想法我年年歲歲月月朝朝暮暮時時刻刻分分秒秒都有的,可惜我偏偏狠不下心。司馬遷說人固有一死,或重於泰山,或輕於鴻毛。用今天的角度來理解就是人要死得其所,死的有價值,如何體現這個價值得用金錢來衡量,但是我沒有買意外保險,這樣赤條條地犧牲,死無葬身之地,我實在不甘心啊,我家裡生活條件也不是很好,父母誰來養老送終,反觀你三保一金肯定有吧,家裡權大財粗沒錯吧。更何況你還有一身高超的茅山道術,可以說是後顧無憂了,這個艱鉅而又無比光榮的任務非你莫屬。”
易分錢說:“你可笑話我了,我家還在貧困線上掙扎,說起來還要感謝黨,感謝人民,感謝改革開放經濟騰飛,一家人忙忙碌碌勉強能溫飽穿暖,你是不知道我家以前窮成啥樣,交通基本靠走,通信基本靠吼,取暖基本靠抖,治安基本靠狗,好不容易混出個頭,神氣了,手拿小靈通,站在風雨中,左手換右手,右手還打不通....”
我連忙制止道:“你甭在我面前背歌詞,分明抄襲人家《十元人民幣》是不是?”
我們倆一番慷慨陳詞的哭窮言論辯論下來,勝負難分,最後也不再糾結誰對誰錯,易分錢遞過一張鈔票和筆,道:“往上面填個數,我儘量滿足你,事先說好了,這鈔票得我爸蓋章後才能兌現。”
我推開鈔票,拍着易分錢的肩膀,像交代遺言那般嚴肅道:“這些形式都是虛的,來點實實在在的。”
易分錢一咬牙,有點心疼道:“2000萬分期付款如何?”
我搖搖頭說:“我都說了來點實在的,現在物價飛漲,誰知道2000萬以後會不會跟兩塊一樣。保我父母安享晚年,衣食無憂即可,不過兩千萬的支票你籤個名先給我保管着。”
“好!我答應你,以後你爹媽就是我親爹親媽。”
拿了易分錢的手軟,自然得盡心送死,我卻沒有衝動,都說衝動是魔鬼,我從褲子上擠出一點點尿塗抹在太陽穴上,對於妙點天燈還是不太自信,完全是趕鴨子上架死馬當活馬醫了,爲了賺2000萬也是蠻拼的,人爲財死,搞不好真掛在這裡。
悄悄靠近門,或許是妙點天燈的緣故,又或許是2000萬空頭支票的期待,總之沒有先前入骨的寒徹,那股濃重嗆鼻的黴味依然存在。
鬼都是人死後變化而成,鬼性跟人性應該差距不大,順着這個想法來個先禮後兵,我點燃之前沒用完的七根芙蓉王,故作虔誠拜了拜,拜了又拜:“今日小弟冒昧打擾,來得匆忙,沒來得及打聽各位大哥大姐平時都喜歡抽些什麼口味的,請多多見諒。反正各位大哥大姐塵歸塵,土歸土,上天的瀟灑,入地的快活,願意留在人間的清福也大力支持,我特地帶來一點小小心意,來尊敬,崇敬,孝敬.....希望各位大哥大姐以和爲貴,和氣生財,和和美美,閤家歡樂,和和氣氣,總之用一句廣告怎麼說來着,好像是大家好纔是真的好。”
我將香菸插在門縫上,空出手去易分錢的包找紙錢,香菸仿若受潮般硬生生熄滅。
易分錢繞繞頭,憨笑道:“真不好意思,剛剛做法時給用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