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凌霄寶殿,高臺之上,白袍青年一聲大喝,讓臺下的東木公禁不住哆嗦了下。
就聽得,玉帝昊天朗聲大笑,手掌不斷輕拍書案,口中嘖嘖稱奇。
“長庚愛卿所言,甚得吾心!
此事,吾已心繫多年,今日終於有位愛卿諫言!
哈哈哈哈!
爲何吾至今才遇長庚?哈哈哈!四海可定矣!”
東木公低頭不敢說話,心底卻是一陣讚歎。
這份進言,是他兩個時辰前,在南海海神廟拿到的。
入手後,東木公立刻馬不停蹄、雲不停飄,速速趕回來,奉給了陛下。
多少年了,未見玉帝陛下這般開心過……
東木公心底多少也明白,陛下每句話的潛藏含義。
【心繫多年、今日終於有位愛卿諫言此事】,就代表着,陛下其實也沒想到這一塊,有豁然開朗之感。
這長庚道友,真高人矣!
“恭喜陛下,”東木公拱手道,“而今得安撫四海之計,三界歸心,指日可待。”
“木公所言有些誇大了,”玉帝笑道,“如今三界有幾位聖人老爺主持,道門三教護衛天地平穩;
是否歸心與吾,並不太重要,三界安穩便可。”
東木公頓時動容,心底卻是暗笑。
陛下自與南海海神相見之後,平日裡言行舉止,也變得穩妥了許多。
當然,這話他當臣子的不敢多說,只能低頭感嘆:
“陛下心胸寬廣,老臣實難企及。”
昊天微微一笑,看着面前這道還熱乎的布帛,眼底滿是讚賞,也是心潮起伏。
收龍族而定四海,行**而顯天威。
掌湖海以穩天地,借水軍以謀三千!
這一道奏摺諫言,讓昊天看到了天庭崛起的關鍵時刻;
像是突然就找到了一扇大門,推開以後,便是一條光明坦途!
奏言最後,李長壽還寫了兩句話。
第一句是這般——凡事不可操之過急,宜借力使力、因勢利導,穩中求勝。
而第二句,卻是頗有意思。
“錦上添花,遠不如雪中送炭……”
昊天細細品着,很快就有所明悟,嘴角露出幾分自信的微笑。
“木公!”
“老臣在。”
“去通明殿看看,吾立下的那道旨意如何。”
“是,老臣這就去看。”
當下,東木公轉身快步而去,而昊天坐在書案後,手指拂過這封奏表,又禁不住笑了幾聲。
“人教雖教衆不多,但其內當真多奇人。”
待木公匆匆回來,言說那旨意剛剛凝好三成,昊天便輕輕頷首,又道:
“再勞煩木公跑一趟,取一些上等靈草寶藥,送去兜率宮中,贈於老君煉丹用。”
東木公低頭稱是,自大殿一側走出,駕雲朝一處天庭寶庫趕去。
“長庚,長,庚……”
昊天站起身來,舒展了下筋骨,於書案一側負手而立,凝視着凌霄寶殿穹頂,那緩緩運轉的一顆顆星辰。
“這道號,可是代指了人教哪位高手?
太清師兄僅有幾位記名弟子,誰會與這個道號有關?”
空蕩蕩的大殿中,玉帝昊天低聲喃喃,大殿地板上飄過的徐徐雲霧,並不能給他半分回答。
這位陛下突然又想到了什麼,將李長壽上的諫表仔細看了一陣,又在書案上,拿出了其他諫表,互相對比。
不多時,玉帝眼前一亮,隨手攝來一張布帛,提筆寫下了一行行小字。
很快,這位陛下招來殿外聽宣的文臣,將自己寫好的布帛用仙力推了下去。
“告知吾天庭臣屬,今後無論是誰上奏,都按這般樣式。
若有差錯,罰功德俸祿十年。”
玉帝話語落下,下方那文臣連忙低頭領命。
正此時,一道金光,自凌霄寶殿殿頂的金色寶珠一閃而過,消失於天庭。
這般情形,玉帝自然知曉爲何事。
他一言而出,天道有感,因‘奏表格式’之事,爲南海海神降下了天道功德。
功德凝成可見的金光,這股功德之力,其實也不算小了。
玉帝輕笑了聲;
倒是覺得,這功德給的着實太少了些。
可惜,天道功德,他就算是玉皇大帝,也不能隨心調撥,不然定不會有半點吝嗇。
與此同時;
那艘尚未離開東勝神洲境內的寶船上,李長壽身周突然泛起了道道金光。
他立刻睜開眼來,法力鼓盪長袍,將金光迅速掩了下去……
什麼鬼?
李長壽內視自身,看着自己元神周遭,那裡金光閃耀,元神小人兒整個泡在了功德池子中!
這股突然冒出來的功德,比自己此前收集的香火功德,純淨了不知道多少!
這……
自己的奏表已經被玉帝看到了,所以特意賜下功德獎賞?
李長壽迅速將這些功德煉化,繼四角褲之後,開始爲元神小人兒穿上一件小坎肩。
生命安全指數,頓時提升了萬分之三!
而這個過程中,李長壽心神緊繃,仙識監察各處。
還好,剛纔自己身周的異樣,並沒有驚擾到船上的任何人。
自己身上各處的七隻測感石,一直也未曾亮起。
十二丈之外,寶船後甲板另一個角落中,有琴玄雅已是進入了全神打坐的狀態。
李長壽想了想,並未妄動,專心煉化突然來的功德之力。
‘玉帝陛下……這也太大方了!’
李長壽讚歎一聲,也知這份功德來之不易,這可是謀算了整個龍族大運纔有的獎勵。
很顯然,還沒正式上天的他,明顯誤會了點什麼……
李長壽迅速意識到了另一個問題。
功德直接降臨,玉帝是否有感?
若是因此事暴露了自己的身份,卻是非福實禍,自己也沒什麼可樂之處。
‘該想個什麼辦法,讓紙道人能暫時存儲功德之力,再讓天道老爺今後發工資的時候,就發放到這個附屬賬號上……’
李長壽掐指推算,很快就陷入了思考之中。
……
如果說有什麼特性,是人不必具有,在李長壽看來,也就是這種過分旺盛的好奇心了。
他千叮嚀,萬囑咐,讓王奇不要輕易嘗試毒龍酒;
不曾想,都沒過十二個時辰,這位王奇師弟就……
出發前往中神州的第二日,寶船在雲上悠悠前飛,船上大半煉氣士,無論修爲高低、是否是在做樣子,也都各自找地方修行。
李長壽爲元神做好了功德小坎肩,就從有琴玄雅身周偷偷溜走,又找了個角落待着。
他剛坐下,拿出一張年輕靈樹精華凝成的紙張,開始用手指細細地裁剪,王奇就弓着身子,匆匆而來。
王奇修爲已是歸道境五階,但此刻頭頂直冒熱氣,紅光滿面,雙目之中神光閃動,平日裡的瀟灑不羈,此刻全無半點。
“長壽師兄……那酒,有、有解藥嗎?
我不小心,誤服了一杯!”
李長壽:……
‘沒救了,擡走吧,下一個。’
шωш•ttκa n•co
當然,這種話不能直接說出來,大家畢竟同門一場。
李長壽苦笑道:“這酒哪來的解藥?
王師弟,我千叮嚀萬囑咐,你這怎麼還是!”
“我就是有些好奇……”
王奇禁不住跺了跺腳,“師兄,這該如何是好?”
“你與雁兒師姐都已結成道侶,此事本不該如此困難纔對。”
王奇噓聲道:“這衆目睽睽,掌門和太上長老都看着吶!”
李長壽:……
說的就跟,如果掌門和長老們想偷瞧這種事,你們在仙門中佈置的洞府防禦陣法,真能隔絕這些高人的仙識探查一樣!
天仙境後期的仙識有多強,李長壽自然心裡有數。
酒玖師叔花重金,託他打造的那套閣樓綜合防護陣法,才能勉強抵擋罷了……
這話當然不能直接說出來,免得引起門內這些道侶們的不安;
萬一讓一些喜歡追求刺激、暗地裡非常大膽的年輕弟子,羞愧到心魔叢生、走火入魔,那因果可結大了。
李長壽沉吟兩聲,言道:
“此事不如就去找掌門求救,請掌門出手,幫你煉化體內陽氣。
掌門對咱們這些年輕弟子其實十分關照,而且此事也只能去找掌門了,找其他長老,你必然會遭責罰責罵。”
王奇仔細思索,卻也是這般道理。
“給長壽師兄添麻煩了!”
王奇躬身做了個道揖,心底一嘆,“我這就去求見掌門,若是掌門要罰我,那我也認了。”
李長壽略微頷首,這位奇奇師弟倒也是有些擔當,偷喝毒龍酒之後,並未將麻煩帶給自己道侶。
目送王奇弓着身子匆匆而去,李長壽禁不住搖搖頭……
這叫什麼事。
還好沒給王奇雄心丹,不然現在王奇已不是弓着身子這般簡單,應該是在船頭,抱着軌杆、翩然起舞……
李長壽閉目養神,繼續監察各處,順便也在關注王奇那邊的情形。
在這艘寶船上,李長壽已經找到了最快的幾條脫身路徑。
若路上遭襲,且敵強我弱,那他能以最快的速度,抽身而退,去呼喊援兵……
——戰略性大撤退時,有個名正言順的藉口,其實頗爲重要。
李長壽仙識捕捉到,王奇叩開了寶船頂層豪華套間房門;
王奇進去之後,噗通一聲直接跪下,對掌門季無憂言說自己一時好奇,飲用了毒龍酒之事。
無憂道人也有些納悶,看了眼王奇,就讓王奇將毒龍酒拿了出來。
隨後,季無憂用手指沾了一些酒液,細細分析藥性,不由啞然失笑,又問王奇此物從何而來。
王奇猶豫一陣,也不敢隱瞞,便供出了李長壽,連說是自己去找長壽師兄討要,與長壽師兄無關。
無憂道人也是忍俊不禁,溫聲道了句:
“別緊張,此物倒是不錯,貧道也不會責罰你們。
我已傳聲將你道侶喊來,看身後……”
王奇扭頭看去,劉雁兒已是匆忙進了這套間之中,跪在王奇身旁,滿臉茫然。
而後,季無憂負手而笑,不給他們開口的機會,已經飄然出了套間。
掌門將套間周遭陣法開啓,又親自出手,爲他們佈置了一層結界。
王奇和劉雁兒還沒反應過來,已是被困在其中,無法走出。
做完這些,季無憂到了寶船頂部,欣賞着天地間的壯麗河山,還禁不住感慨一聲:
“年輕真好啊……咳,咳咳!”
季無憂咳嗦時一低頭,剛好看到了,正在這一側船舷角落打坐的李長壽。
這位度仙門掌門頓時來了少許興致,身形飄然落下。
李長壽連忙起身相迎,心底略微有些無奈,恭恭敬敬地喊了聲:“弟子拜見掌門。”
“嗯,不必多禮,”無憂道人隨手佈置了一層隔音結界,開門見山,“剛纔那毒龍酒,還有你煉製的雄心丹,可還帶着?”
李長壽立刻拿出了三瓶雄心丹,六壇毒龍酒,裝在了一隻寶囊中,捧給掌門。
“掌門,您元神之傷似乎還未痊癒,這兩樣事物一併用起來……大補……”
“亂想什麼,貧道哪來的道侶?
幾個元會了,孤身一人矣。”
無憂道人低聲道,“貧道是真的有幾位老友,他們長生已久,心態淡了,與自身道侶已是十分不和,經常爲此事苦惱。
咳咳……
此事你做的不錯,稍後去了那邊,你與玄雅就跟在我身後,我帶你見識見識,三教仙宗真正的高手。”
李長壽心底毫無波瀾,努力做出少許激動的模樣,低聲道:
“多謝掌門,弟子領命。”
無憂道人滿意的一笑,將寶囊收了起來,剛要轉身離開,又突然想到了點什麼。
“長壽,你與咱們人教的玄都**師……”
李長壽頓時心神一凜。
他跟**師暗中接過頭之事……已經暴露了?
————
(ps:感謝新盟主‘狂野的小男孩’三倍超大力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