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日前。
隨着天工一族的動作越來越大,越來越多的人來拜自己求雲中君庇佑,祈求風調雨順無災無劫。
這些畫面也隨着熒幕的放送,全部落入了江晁的眼中。
江晁說:“這些人不知道,求神仙是不靠譜的,得自己努力麼?”
望舒看着江晁:“神仙的確很不靠譜。”
江晁沉思後說:“得想個辦法,讓他們自己也動起來,得知道災難要靠自己的雙手去拯救,別光想着讓神仙幫忙。”
望舒一臉看穿了江晁的模樣:“你就是不想動。”
江晁面色冷峻認真:“我這是告訴他們這個世界的真理。”
雖然剛開始利用雲中君這個身份是爲了輔助達成恢復科技力量的目的,還有更方便地收集資源。
不過看着這麼多的人拜雲中君,以及時間不斷減少。
江晁也感覺到了一些壓力。
江晁問望舒:“目前的石灰、沙、鋼筋和磚,夠用嗎?”
望舒:“中期工程夠用了,後期的還沒準備好。”
江晁:“有什麼問題?”
望舒:“煤炭目前只能少批量地運送出來。”
黑石脂小地獄已經開始一邊建設一邊運轉了,但是目前遇到了一個問題,煤炭怎麼運輸出來?
望舒:“黑石脂地獄距離長江很遠,但是距離沼澤和長江的支流不遠,只要能夠運到那邊,便可以通過船運了。”
江晁問:“那這一段距離怎麼解決呢?”
望舒:“咱們還有一條龍,派它出場就可以了。”
江晁:“什麼龍?”
望舒:“狻猊?”
狻猊,傳說之中的上古神獸。
形狀近似於獅子,聽聞喜食煙火,也是龍子之一。
和之前前往鐵砂小地獄一樣,江晁又一次朝着黑石脂小地獄前進,一改懶散的作風。
江晁平日裡能偷懶則偷懶,不過要乾的事情還是儘量幹好。
尤其是一些相對比較重要的事情。
他覺得不光是依靠望舒的彙報,還有天神相傳來的畫面以及信息,還是得親眼看看比較好。
“霸下來了。”
江晁在望舒的指導下鍛鍊多日,課程一日比一日繁重,江晁腰也酸了,腿也疼了,手臂也無力了。
登上船出門逛一逛,突然覺得出門也挺不錯的。
江晁循着長江一路往上。
路上經過鹿城外,可以看到郡城、鹿陽縣城還有港埠,他還是第一次來到這裡。
江晁突然想到:“我好像還沒進過城市裡看看。”
望舒:“到時候腦袋後面掛盞一千瓦的大燈,保證沒有人敢直視你,再帶着黑盔沖天馬尾大將軍軍團進去,保證沒有人敢站着迎接你。”
江晁:“我就不能普普通通、平平無奇地進入城中嗎?”
望舒:“萬一也普普通通地在路邊,被平平無奇的糞叉給捅死了呢?”
江晁:“你能不能盼我點好?”
望舒:“危險無處不在,要小心謹慎。”
沼澤深處的一座湖泊旁,不知道什麼時候修了一條小渡口,渡口上有着停泊船隻的水泥碼頭,碼頭上還掉落了不少看上去黑漆漆的東西,那是運輸的時候掉落的煤渣。
登上渡口,朝着岸上走去。
路上,江晁看到了一個用木頭圍起來的四四方方的位置,也不知道是做什麼用的。
上了岸,江晁便看到一旁一隻山魈蹲在地上,一旁放着一個看上去像是翻鬥式礦車改造成的人力車。
江晁坐了上去,能不走路自然是好的。
翻鬥式礦車不適合乘坐,不過江晁也不是第一回坐了,坐上去的時候看上去十分熟練。
前進的路上。
江晁看到了很明顯是智能工程車推過的痕跡,工程車犁過的地方直接出現了一條路。
而路的中央,江晁還看到了一條從渡口連接往深處的軌道。
江晁:“果然是火車。”
望舒:“是狻猊,不要說露餡了,咱們是神仙,要有儀式感。”
江晁看了看那軌道,是木頭鋪成的。
江晁:“軌道怎麼又是木的,這不是跟礦車的軌道一個樣子麼,就是擴寬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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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舒:“現在哪來的資源弄鋼軌,將就一下吧!”
江晁:“這木的能承受得住嗎?”
望舒:“先用用再說。”
走着走着,進入了一座山谷之中。
四面環山,遠處出現了一座山口,也是唯一的道路,軌道就延伸向那裡面。
望舒又說話了:“等等,等等。”
江晁:“怎麼了?”
望舒:“要來了。”
江晁明知故問:“什麼來了?”
望舒略有顯擺之意:“小火車要開起來了哦!”
江晁又說:“你也說是火車了吧!”
望舒說:“沒勁。”
江晁下來,站在軌道旁往裡面看着。
月色下。
一架黝黑粗獷的蒸汽機車從遠處駛來,穿過懸崖上長滿了綠植的山口,經過鋪設着軌道的山谷,慢吞吞地朝着江晁駛來。
做成獅子頭一樣的火車頭瞪着一雙好像充滿了怒意的眼睛,明明只用做一個的煙筒做成了兩個,一左一右看上去就像是兩隻耳朵。
煙氣從兩隻耳朵裡面冒出來,火車頭裡面還能隱約看見火光在燃燒。
車頭裡面,隱約看見一隻猿猴正在揮汗如雨,將這輛狻猊型蒸汽機車駛向遠方。
後面掛着一個個翻鬥式礦車的車斗,連接在一起起起伏,跌跌撞撞的駛向遠方。
乍一看,還真的像是龍一樣。
只是顛簸得讓人生怕它下一秒就散了架。
就這般,神獸“狻猊”從江晁的面前慢吞吞地駛過,至少在他看來是慢吞吞的。
同時,還發出老爺子一般的聲音。
“誇誇誇誇誇!”
動靜雖然大,也很響亮,足夠將這個時代的人嚇得六神無主,但是落在江晁眼中感覺就像是八十歲的老頭在咳嗽一樣。
雖然早有預料,江晁知道這一次一定又是個丐版。
但是這丐的,還是有些超乎了江晁的想象。
那在常人看來無比猙獰巨大的頭顱,在江晁看來就顯得有些迷你,而且那連接在小火車後面的車斗江晁還有些熟悉,這不就是黃泉基地裡廢置的那一批車斗麼,都拿到這裡來廢物利用了。
後面,神巫看到“狻猊”的時候,是震撼且畏懼的,望着“狻猊”離去的背影久久矗立無言。
而此刻,江晁也同樣望着“狻猊”離去的背影久久矗立,只是心境就完全截然不同了。
良久後,江晁終於開口了。
“望舒!”
望舒聽到江晁喊自己的名字,立刻應答。
“怎麼了?”
江晁:“我記得,我們是從天上的空間站掉下來的吧?”
望舒:“你腦袋又犯後遺症了,這都忘記了?”
江晁搖了搖頭:“我是想,我們也算是未來人了吧,屬於星辰大海的那種。”
“怎麼,弄的都是這樣的東西。”
說實話,江晁還從來沒有這麼拉胯的火車,這東西只存在於課本和電影之中,甚至電影裡面的蒸汽機車也沒有丐到這個模樣。
望舒:“因爲貧窮。”
江晁:“怎麼才能富起來?”
望舒:“把更多的惡徒送進地獄(廠)。”
江晁:“我覺得,也有可能是你這個天氣預報人工智能技能點都是點歪的,還有這思維模型也是怪怪的。”
望舒:“我可不想被一個整天偷我電打遊戲,絲毫沒有上進之心懶到不正常的管理員這樣說。”
江晁:“我這樣纔是正常的。”
接下來。
江晁也沒有接着前進,而是在原地等着。
很快他便看到“狻猊”小火車在渡口那邊卸完貨,之後踏上了歸途,再度來到了他面前。
雖然江晁嘴巴上很嫌棄這輛小火車,但是還是很想上去坐坐。
最後就乘坐着這輛火車,前往黑石脂小地獄。
——
無人的深山荒野中。
一條黑漆漆的通道開在山坡上,黑洞洞的,就像是神魔張開的一張大口。
木頭構建出的框架從外面一直延伸到裡面,不斷往下。
“滋滋滋滋滋滋!”
“咚咚咚咚。”
“哐當……哐切……哐哐哐……”
黑暗之中。
不斷地傳來各種奇奇怪怪的聲響,一直到盡頭,往下看便可以看到有燈光傳出。
裡面一些奇奇怪怪的東西正在動起來,沒有人在裡面,卻在不斷地運作着。
既吵鬧。
又安靜。
透着一股詭異無比地氛圍。
但是,在另一個層面的世界裡,這裡卻顯得格外地熱鬧,一些不能稱之爲人的東西在黑暗之中竊竊私語。
在那裡面,便是名爲黑石脂的地獄。
黃泉基地所製造的虛擬世界。
暗無天日的世界裡,一羣披着襤褸衣衫臉上貼着摘不下的兇惡面具的惡鬼,正在操控着鬼神發給他們的法器日以繼夜地勞作着。
他們熟練地開採着那名爲黑石脂的地府幽冥之物,一邊用沙啞的喉嚨說着竊竊私語。
“什麼時候是個頭啊!”
“這苦役,到底得幹多少年。”
“我們來了多久了?”
“十天,一個月,還是更久?”
“這裡又沒有日月星辰,鬼才知道過去了多久哩。”
“咱們不就是鬼麼?”
“說是要償還清我們的罪業,到時候就會讓我們通過那鬼門關,進入真正的幽冥鬼界之中。”
“鬼說的話也能信?”
“那不是鬼,是鬼神。”
黑暗之中。
他們甚至都看不見其他的鬼,或者相互之間隔着很遠的距離。
但是隻要一開口,這個小地獄中的其他的惡鬼卻都能夠聽到其說話,讓人覺得匪夷所思。
但是漸漸地,也就習慣了。
而這也似乎證明了他們真正地成爲了鬼魂,而這裡也是真正的幽冥,孤魂野鬼與冥府鬼神的界域。
有鬼問:“伱的罪業是什麼?”
黑暗之中有人迴應:“殺人償命,刑期一百年。”
那鬼又問:“你呢?”
有鬼又哭又笑:“我手上三條人命,三百五十年。”
那鬼驚奇不已:“一條人命百年,你怎地三百五十年?”
又哭又笑的鬼說道:“那鬼神說我惡行昭著,數罪併罰,多罰了五十年。”
哀嘆聲傳來:“三百五十年,怕是魂飛魄散了都熬不到吧,這日子,還不如死了。”
那鬼冷笑道:“那當初鬼神問你可願的時候,你怎麼選了願?”
這天聊不下去了,話直接說死了。
這地獄之中法度森嚴,他們的一言一行都彷彿有着什麼冥冥之中的力量在約束着,他們不能做什麼,只要一動手立刻就被這冥府的法度約束住。
甚至在這冥府規則之下,他們連一些話都不能說出。
但是也正是因爲法度森嚴,他們也掌握了規律。
只要他們不犯錯,那鬼神近期也沒有再隨便出現了,不再像以前一樣不斷出現來鞭打和處罰他們,讓這些人感覺到一絲稍稍的自由。
“進去了幽冥又怎麼樣,那裡有什麼?”
“說不定可以享福呢?”
“有可能是轉世輪迴。”
“幾百年,真的能等到嗎?”
之前將話說死的惡鬼名字叫做鬼六,他也是第一個來到這黑石脂小地獄的惡鬼。
或者說,他纔是第一個真正意義上的鬼。
自從這個名叫鬼六的鬼徒以真正的惡鬼姿態被打入了黑石脂小地獄之中,並且成功地維持住生命並存活下來,也代表着望舒的這個實驗是成功了的。
於是,接下來。
一個又一個鬼徒被鬼神判官審問,是要魂飛魄散還是選擇償還罪業。
鬼神高舉着雷霆之鞭:“可願?”
鬼徒跪地叩首:“願!”
這些鬼徒嘴上一個個說着鬼話,全部都是鐵骨錚錚。
但真的死到臨頭的時候。
卻又一個個不願意魂飛魄散,選擇了下地獄。
如今在這黑石脂小地獄中,已然囚禁了二十多個惡鬼,不過說是囚禁也並非常規意義上的囚禁,這黑石脂地獄不知道有多大,他們看不到出口也不知道去路。
哪怕是想要逃離,也沒有方向。
就這般。
這些惡鬼操控着“法器”,在系統的引導之下變得越來越熟練,上上下下地挖掘、開礦、洗煤,幹得紅紅火火。
“哐當。”
伴隨着一聲脆響,電梯上行。
鬼六控制着法器,將地底下挖出來的黑石脂一點點地運送到上層去,然後將那些黑石脂堆積在上層化爲一座大山。
這些日子以來,他們挖出的黑石脂全部都堆積在那裡,也不知道究竟要做些什麼。
或者,這就是單純只是爲了懲罰他們,沒有任何意義?
往日裡,這是個枯燥又死板的活。
上面沒有任何人,更沒有任何變化,整個黑石脂小地獄連同他們這些囚徒彷彿已經被徹底遺忘。
但是這一次不一樣。
鬼六推着車來到上面,霎時就是眼睛一瞪,然後跌坐在了地上。
“啊?”
“妖……妖……妖……”
鬼六爬着不斷地後退。
眼睛倒影着一個噴吐着火焰和濃煙的怪物從遠方帶着滔天兇威而來,所過之處火光瀰漫,煙霧層層。
那火光從其嘴中冒出,濃煙在其雙耳噴涌。
這兇惡的模樣,一看就知道是個了不得的妖魔,他這樣的小鬼,怕是一口一個。
但是,妖魔後面的魔字還沒來得及說出口,鬼六便捂住了嘴巴。
“嗚~”
因爲他看到了,有一散發着靈光的神人之影乘坐着那噴吐着烈火濃煙的東西而來。
他瞬間明白。
那東西哪裡是什麼妖魔,分明是神仙的坐騎,是神獸。
神仙坐着那似龍有似獅一般的神獸,一點點的跨越黑暗,落在了黑石脂小地獄之中。
而這個時候,黑暗的洞穴之中一個個眼睛冒出了光,黑暗之中惡鬼聽到了鬼六的呼喊,也一個個駕馭着法器跑到了上面來,但是卻不敢出來。
“這是哪路大神來了,是路過黑石脂小地獄,還是作甚?”
“那是什麼神獸,看上去如此兇惡。”
“看鬼六,都嚇傻了。”
這些鬼徒雖然不作人事,但是一個個還是有些見識的,大部分都認得字,其中還有不少通讀經典之輩。
此刻,其中有一人認出了這神獸是什麼了。
“獅首龍身,此乃狻猊也。”
“狻猊?”
“那不是龍子麼,真正的神獸。”
“真的是神獸,這等神獸,怎跑到幽冥中來了?”
“可惜這般神獸,也不過是神仙的坐騎啊!”
突然,那神獸撲向黑石脂小地獄,一下子衝到了鬼六的身前。
這下,嚇得鬼六拔腿就跑,朝着洞中而去。
再回頭,便看到那狻猊張開大口,將那黑石脂堆積而成的大山,一口給吞了下去。
“嘶,它,那神獸,將咱們從九幽之中採的黑石脂給吃了。”
“是狻猊。”
——
狻猊型號蒸汽機車穿過那翠綠的山口。
可以看到山口正在準備修建一座巨大的閘門,不過那閘門看上去更像是一堵巨大的石頭堵在山口之中。
江晁吹着風,終於抵達了黑石脂煤礦開採廠。
坐在“狻猊”上,他頭探出來看向外邊。
“都成這個樣子了?”
在江晁的視角中。
山坡上已經被挖得坑坑窪窪,看上去一片狼藉,甚至可以說整個山坡都已經被挖矮了一大截,近乎於挖平了。
煤礦在角落裡堆成一座大山,但是因爲之前運輸能力有限而運不出去。
不過從現在開始,這種現狀就要改變了。
今天,是狻猊型號蒸汽機車第一次開始運輸,之前還都是依靠着山魈、惡鬼拖車來運。
往後其將開始源源不斷地將這裡的煤運送到外邊,逐漸地帶動其他設施,水泥、沙、磚、鋼鐵、玻璃都將源源不斷地產出,修建三條龍堤後面所需的物資也不用再擔憂。
甚至是後面的水庫,還有大壩,都有了眉目。
江晁看着地面上建立起來的一些簡陋設施,都是採礦廠配套的各種設施,江晁看着一些堆積在其中一間廠房旁邊的機器。
江晁指向那邊:“那是什麼機器,這麼早就準備了起來?”
望舒:“這邊前期也準備弄一個小煤電,過度用的,後面用不着就拆掉換到其他地方。”
突然。
江晁看到一個無人駕駛的挖礦機械被開到了外邊,然後迅速地掉頭,跑回了礦洞之中。
“嗯?”
江晁帶着天神相,換了個視角,立刻便看到了那在“陽間”根本不存在的惡鬼。
“看鬼六那廝,嚇得都冒煙了,哈哈哈哈。”
“這神仙的坐騎,我等若是能夠趁其不意攀附其上,是不是便能逃出這等鬼地方?”
“誰知道。”
“若能夠逃到人間去,咱們就又可以逍遙自在了。”
“身體都沒了,如何逍遙自在。”
“在人間當個厲鬼,說不定更自在呢?”
“試試?”
“汝試之,吾弟,吾信汝定能成。”
那些惡鬼一個個貪婪地張望,還嘲笑着嚇得瘋狂逃竄的那個鬼徒,江晁甚至能夠聽到他們的竊竊私語,說能不能借助這狻猊的力量,從地獄裡面逃出去。
江晁:“聽說,你還特地爲這些人準備了刑期?”
望舒:“我可是很講規則的,而且十分仁慈。”
江晁:“仁慈?”
望舒:“在我這裡,只要你不願意死就不會有死刑,而且還沒有無期徒刑。”
乍一聽上去,好像還真有些道理。
江晁:“最短的那個,好像也判了一百年,目前最高的判了八百多年?”
望舒:“是的。”
江晁:“就算裝在罐子裡,那又不是冷凍倉,他又沒經過基因編輯,能活一百年麼,你不是說陰壽陽壽合一起一百二麼?”
望舒:“這個就不歸我管了,他們活不到那時候,是他們自己不爭氣。”
江晁:“聽見了嗎,他們要扒火車逃出去。”
望舒:“他們身體在黃泉基地裡面,哪來的火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