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是誰?”
太乙突然厲聲喝道。
他眼神犀利,完全沒有了先前的那種輕蔑與藐視,取而代之的是如臨大敵般的凝重。
我是誰?
這問題很搞笑。
難道你沒佔到便宜,就懷疑我的身份?
我正想懟回去,我身體裡突然傳出一個清朗的聲音。
“我是誰?你不是老早就猜出來了嗎?”
話音剛落,一道虛影從我身體裡慢慢飄出,安靜地站立在我前面。
是一箇中年男人。
他長鬚、長眉、長髮,頭頂很隨意地綰了個鬏,着一身青色道袍。
看上去一身道骨仙風。
此時的我,已經不能用震驚來形容了!
這又是什麼情況?
我的身體裡竟然還藏着一個人!
不對,應該是一道魂魄!
他是什麼時候跑到我身體裡面的?
我怎麼一點都不知道呢?
太乙和太清看清青袍男人的樣貌後,齊齊向後退了幾大步。
已然沒有了剛纔的氣勢,腳步有些凌亂。
臉上的顏色瞬間變了五六次。
最後變成了黢黑,極不自然,還隱隱夾雜着一絲恐懼。
不過,這倆老不死的,很快便恢復了正常,又露出一副兇相:“果真是你啊!沒想到,兩千年了,你居然苟活了下來!”
太乙的聲音陰沉到了極點,像是能擰出水來的烏雲,他的周身也不斷的有陰氣翻騰。
看來,這貨剛纔跟我對的那一掌,根本沒出全力。
青袍男人倒也淡然,言語自帶着一股上位者的氣勢:“你們未死,陰陽二丹尚未尋回,我又如何敢死?”
太清也氣急敗壞地跳了出來:“你活着又能如何?就憑你跟那條破龍,兩個落魄殘魂,還能掀起什麼風浪?我們能殺你們兩次,就能殺你三番五次!”
“是嗎?”青袍男人背對着我,看不到他面上的表情,只是他那聲音讓人聽了舒服至極,“沒有什麼五次三番了,這是最後一次,一千八百年了,所有的事還做個了斷了。”
太乙獰笑一聲:“正合我意,今日必定讓你灰飛煙滅!”
青袍男人的聲音依舊很淡,根本聽不到抑揚頓挫,似乎在敘說一件跟他無關的事宜:“唉!這麼多年了,你們還是那死樣子。前兩次你們藉助陰丹之力僥倖勝我。今日,陽丹亦在,陰陽相衡,你們招不來妖鬼,又如何勝我?”
他這話是什麼意思?
難道這就是陰丹想要殺掉我和李迪的理由?
是不是沒了陽丹的制衡,陰丹便可獨大?
太乙跟太清對視一眼,臉色肅穆,似是青袍男人的話讓他們很是顧忌。
不過,太乙和太清終究是活了近兩千年的老怪物,略一沉吟,似乎想明白了眼前的形勢。
“不瞞你說,這些年,我們藉助陰丹之力,修爲大增,早已修煉至化境,何須再用妖鬼,單憑我兄弟二人之力,便可取你性命!”
青袍男人聽後一滯,搖頭嘆息道:“你們師兄弟六人,都是開派祖師,時至今日,每每提到你們,修行之人無不敬仰。可他們哪裡知道你們竟是一些偷雞摸狗的小賊,還必須躲在這暗無天日的墓穴之中,藉助大陰大邪之物修行邪術……”
“夠了!”太清驟然爆發,“這一切不都是拜你所賜?當日我們被秦王逼迫,萬里尋藥,苦苦哀求於你,你卻對我們視若無物……當日若是你施捨給我們一丹半藥,又何至於此?”
看得出來,太清是真的暴怒了。
他越說越激動,乾枯如樹枝的身體裡,泛出濃郁的陰氣,雙目變得血紅,惡毒地盯着青袍男人。
話說至此,我終於聽明白了,敢情這青袍男人就是當年乘龍追殺太乙他們的那個人,只不過時運不濟,被麒麟殺掉了。
看來,他與那條五爪金龍都是身隕魂未滅。
他應該是在儀塘村,骨劍跟隨我時進入我體內的。
目的大概也是我身體裡的陽丹!
想到這,我又想起四年前孫家太祖在看骨劍時,說過的那句“王公已死,龍刃已廢”。
這麼說來,眼前的這個青袍男人便是王公無疑了。
可太乙說接連殺他兩次又是怎麼回事?
莫非除了不周山那次,他們後來還交過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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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該是了,不然以孫家太祖千年壽限,又怎麼可能知道王公和龍刃?
當初,看他對龍刃低聲下氣的樣子,可以推斷出,王公與龍刃也應該是叱吒風雲的人物。
其實,這世界上哪裡有純粹的好人與壞人?
一個人,從好到壞,從善入惡,從正到邪,這只是一個選擇。
其過程有可能是形勢所逼,迫不得已,也有可能是自主選擇。
但這個過程必定是艱難痛苦的,心理上也應該承受着巨大的壓力吧。
尤其像太清他們這種,從一代開派祖師,變成現在這副鬼樣子,簡直就是兩個極端。
他們的內心就是那樣的平和,那樣的理所當然嗎?
自我譴責、鞭笞,一定被良心的不安折磨過吧?
只是現在他們仍然不知悔改,居然把這一切都歸咎到青袍男人身上。
青袍男人看着太乙跟太清,一直看了很長時間。
太乙和太清同樣看着他。
就這樣僵持着,誰都不肯先出手。
“衆生自有衆生命,從降生的那一刻開始,人的命運便已經註定了。你們身爲一方得道之士,連這道理都不懂?莫說我沒有仙藥,即便有,也不會給誰。這是逆天之舉!”
青袍男人淳淳善誘,依舊心平氣和,“人之命在於輪迴,輪迴無休無止,又何必執着於一世?倒是你們,苟且偷生近兩千年,也算得上活夠了本,可實際上呢?你們自斷輪迴路,已被天地所不容了……”
太清似乎被他說動,陷入沉默,良久,才喃喃說道:“我們不會死,更不會六道無存,六道無存的是你!”
就在我以爲他們不會打起來的時候,太清居然動起了手。
同時,太乙也動了。
他們師兄弟二人同時揮舞着鬼爪般的枯手,一個上路,一個下路,直直攻向青袍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