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黑燈瞎火的去哪看戲?我正疑惑的穿着鞋,程瞎子早已出了門。
這老瞎子一溜煙兒跑得賊快,我緊追慢趕終於在村西一條小路的路口追上了他。
看我跟了上來,他一把拉住我的手,把我拽到一個柴火垛後面躲了起來,並叮囑我不要出聲。
我被他這神神秘秘的樣子搞得有些緊張,眼睛死死地盯着不遠處的那條小路。
不多時,一個人影探頭探腦地走了過來,並不時的四處張望。
這是誰啊?怎麼還鬼鬼祟祟的?
他忽然向我們這邊瞟了一眼,嚇得我趕忙低下了頭,可也就在這一瞬間,我看到他的臉上居然還蒙着一塊黑布,這是怕被人認出來啊,看來應該是我們村裡的人。
他背上揹着一個麻袋,鼓鼓囊囊的,不知道裝了些啥東西,看樣子還挺重,壓得他的腰有些彎。
我一琢磨,心裡咯噔一下,這人不會就是兇手吧?或者跟兇手有什麼瓜葛,現在要去做什麼見不得人的勾當?
一直到他走出去了挺遠,程瞎子朝我一擺手,示意跟上去。
這人走得挺快,也很謹慎,一路向西,一直又走出了挺遠才擰開手電。
我和程瞎子不遠不近地跟着,走上了一條窄小的山路。
偏僻的山路此時格外沉寂,極其難行,藉着天上那輪毛哄哄的月亮,我走得深一腳淺一腳,反觀程瞎子似乎很輕鬆,氣不喘身不搖的。
又跟了一段距離,我心裡打起了鼓,這條路竟然是我們昨天晚上走的那條,是通往墳場的,難不成這人要去墳場?挖墳盜墓?
想到昨夜鬼吃香火的那一幕,我的腿不由有些發軟。
就這樣跟着又走了十幾分鍾,前方突然一黑,那人手裡的手電滅了。
我暗道不好,難道是被他發現了?不由地扭頭看了一眼程瞎子。這程瞎子不知何時又把墨鏡摘了,眼睛裡正泛着藍哇哇的光。
他倒是一臉淡定,朝着我張了張嘴,看他那口型似乎是讓我稍安勿躁。
靜靜地等了一會,手電光也再沒亮起來,四周一片死寂。
“咳咳——”
哪裡來的咳嗽聲?我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音嚇了一跳。
不自覺地又看向了程瞎子,他伸手指了指地上,一隻肥大的刺蝟慢悠悠的正從我們腳下爬過。
嚯!這貨還會咳嗽呢!
這樣一個小小的插曲過後,再擡頭看向前方時,前面的那條人影居然不見了!
他去哪了?
憑空消失了?
過去看看還是繼續等下去?程瞎子明顯也沒料到會發生這麼個狀況,伸手撓了撓頭,又側起了耳朵。
就在我們進退兩難的時候,前方突然傳來了一陣“砰砰砰”的悶響聲。
我下意識地朝程瞎子那邊靠了靠。
“砰砰砰……”
聲音還在繼續就在前方不遠處,這聲音有些熟悉,好像……好像有人在用鎬頭刨地。
可是看不到人影!人呢?
不會是鎬頭自己在刨地吧?我被自己心中的古怪想法嚇得腰下一緊,差點就憋不住。
程瞎子一把拉住我的手慢慢地朝着聲音傳來的方向走去。
原來,那人已經挖了一個挺深的坑,此時他正在坑裡努力地向下刨着,難怪看不到他的身影呢。
隔着還有一段距離,程瞎子把我拉到一處灌木叢後貓了下來。
這人這大晚上的不睡覺,鬼鬼祟祟,翻山越嶺地跑到這裡來就是爲了幹這個?轉念一想,莫不是地下埋着什麼寶貝?
越想越覺得有這種可能,想到寶貝我一下來了興致。難不成程瞎子想和我來一出螳螂捕蟬的大戲,劫了這些寶貝?
只見那人影刨了一會,從麻袋裡拿出一把摺疊杴開始挖……這連刨帶挖了十來分鐘,他把手裡的傢伙事一扔,蹲下身子,一把從坑裡拽出一個東西,麻利得裝進麻袋裡,便從坑裡跳了出來。
我心說,這是啥玩意啊,個頭還挺大,真要是古董玉器啥的,得值老鼻子錢了……
我這正瞎琢磨着,那人影又換了個地方繼續開挖了,我擦,寶貝也扎堆?
這次他挖的比較慢,挖一陣就停下來擦擦汗,我和程瞎子隔着他有二十來米,可還是能聽見他呼哧帶喘的聲音,看來把他累個夠嗆。
又挖了小半個小時,人影趴在坑邊把坑裡的東西提溜了上來,可能是真的累壞了,這次他沒有急着把東西裝進麻袋裡,而是直接放在了坑沿上。
然後就一屁股坐了下來,掏出一個菸袋,將蒙着臉的黑布往上一掀,吞雲吐霧地抽了起來。
這人影還真他媽的謹慎,只是掀起了一小塊,剛好把嘴露出來。
可我還是看到了他那一綹白鬍子。
這人會是誰呢?
再看看他挖出來的東西,個頭不小,長短差不多一米,圓滾滾的,還有個頭……
還有個頭!!!
我腦子裡轟的一聲!
他挖出來的居然是個人!
哦,不,確切的說是一具屍體,小孩子的屍體……
那麼,先前挖出來的那個也是小孩子的屍體了……
我被這一發現狠狠地嚇了一跳,腦袋有點短路,一陣空白。
半天,程瞎子用手捅了我一下,示意我繼續看下去。
那人拎起地上的小孩屍體塞進麻袋裡,將沉甸甸的麻袋往肩上一背,打開手電,順着一條羊腸小道往山上走去。
我和程瞎子跟着他走上了一條熟悉又難行的山路,這條路經過墳場,最終去往那塊風水寶地。
難道要破案了?
我已經猜到他剛纔挖出來的就是寶生和小翠的屍體了,因爲早夭的孩子不能做棺,不能立墳,不能入祖,所以樊木匠纔將他們分開埋在了墳地外。
就這樣深一腳淺一腳地跟着,他走走歇歇,顯然這倆孩子的屍體份量不輕,直到慢慢悠悠地走到了那塊風水寶地。
我只是想不通,他爲什麼要把他們的屍體挖出來,背到這裡來?他這麼做有什麼目的?
想不通我也不再想了,馬上就要揭曉了。
只見他剛上來,就把麻袋一扔,四仰八叉的躺下了,大口地喘着粗氣,身體像篩糠似的抖着,胸膛劇烈的起伏着,加之先前看到的那綹白鬍子,我可以斷定,這是一個老年人。
一直躺了大半個小時,那人影才顫顫巍巍的爬起來,扛着摺疊杴在小土崗上來回踱起了步子,嘴裡不停唸叨着:“五行之術欲推詳,全憑時長做主張。天地循環皆一理,知君否泰定陰陽,乾爲首、坤爲腹、震爲足……”
他邁一步,念一句,步伐始終如一,他絮絮叨叨地走了半天我才恍然大悟,他這是在丈量方位啊。
整整轉了一圈,最後他停了下來,自語道:“應該就是這裡了。”
說罷,揮舞着摺疊杴就挖了下去。
我注意到,他開挖的地方正是鯉魚嘴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