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寂了幾秒,先前那聲音又說道:“想不到竟然是吳道子的真跡,不是說這幅畫被燒燬了嗎?看來傳言真的不可信啊。”
“假仙?竟然是你!你來此做甚?”想來老頭看清了來人的面目,質問道。
來人哈哈大笑,說道:“假仙?這名號也算和我相配。不過你既然叫我假仙,我是否該稱呼你一聲假鬼?你終日裡裝鬼害人,這稱號也算對得起你。”
假仙?假鬼?
難道是計道人?
我腦子裡猛地靈光一現,心中大喜,難怪這聲音聽上去有點熟悉,敢情是計道人來了,這下有救了。
這時,計道人又說道:“我來此自然是爲了救人。”
被計道人稱爲假鬼的老頭似乎並不懼怕他,輕哼一聲,說道:“你素來不問世事,今日卻來我這裡救人,可是想跟我過不去?”
計道人也回以冷哼,微怒道:“我不問世事,並不代表我門下弟子可被人任意欺凌!你抓我門弟子來此,你說我當救不當救?”
計道人話一說完,老頭沉默了一陣,接着聲音軟了幾分,說道:“我並非有意抓你門下弟子,既然錯抓,你將他領回去便是。”
我支愣着耳朵,將他們的談話聽了個一字不落,心裡大概有了估計,他倆的實力應該在伯仲之間,誰也不怕誰,只是不想發生爭鬥。
“既然你這麼說了,那我就把人領回去了。”計道人說道。
我心中一陣竊喜,終於要離開這鬼地方了。
正想着,眼前忽然黑影一閃,快得我都沒看清楚是怎麼回事,只覺身子一輕,接着眼前的光景換了模樣。
血腥的場景,各式各樣的刑具不見了,取而代之是一間不大的屋子,屋裡燃燒着昏暗的燭火。
兩個老頭相對而立,一個是計道人,另一個乾乾巴巴,眼神犀利,留着山羊鬍子,看上去七八十歲的樣子。
我雖然還沒弄明白是怎麼回事,可也知道我得救了。
我激動地衝着計道人彎腰作揖,恭恭敬敬地喊了聲:“祖爺爺,謝謝您老的救命之恩。”
計道人輕輕地點點頭,仍然緊盯着那老頭。
我得寸進尺道:“祖爺爺,我的好友還在承受着十八地獄之苦,煩勞您老也救救他。”
還沒等計道人答應,一旁的山羊鬍老頭忽然開口:“你門下的弟子就是他?”
我一顆心頓時又緊張起來,目光也落到了他身上,猜不透他這話是什麼意思。
老頭盯着計道人看了一會:“假仙,今天這裡的人,你可以隨便帶走,唯獨他不行。”
爲什麼?
我心裡咯噔一下。
難道是他發現了我身體裡的寶貝?
想到這,我急忙躲到了計道人身後。
計道人也蹙起了眉頭,盯着老頭,語氣不善地問道:“我門下弟子便是他,你偏生不讓我帶走,意欲何爲?”
老頭看着我,眼神中透出一股狠戾之色,咬牙切齒道:“這小子將我百年心血毀於一旦,我恨不得將他碎屍萬段,又怎麼會輕易放過他?”
“哦?長生,可有此事?”
我立刻搖頭解釋:“祖爺爺,這純屬子虛烏有,就憑我這身手,怎麼可能毀了他的百年心血。”
我的話令老頭勃然大怒:“你自己做的好事難道都忘了?三年前,是誰尋得地龍殺死了我養的惑,取走了惑心?”
我擦!還真不是冤家不聚頭!
那些惑竟然是他養的!
也就是說,小竹村的那些慘死的村民、女鬼、被裝在罈子裡作爲器皿的人,都是眼前這個老頭所殺!
他爲了養惑,不惜犧牲了那麼多人,現在又抓了這麼多道門中人的魂魄來此折磨,難道只是爲了取樂?還是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
老頭見我沉默不語,又惡狠狠說道:“三年前,我將惑寄養在人身體裡,便來此修煉,一直未出。可幾天前我出去才發現,我辛苦養了百年的惑只剩下了一隻。經過調查,發現竟然是你小子壞了我的事,便遣小鬼將你的魂魄引來,加以折磨,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以解我心頭之恨。”
原來這一切都是你設的套,從那個王哥找上門就開始了。
這是要拿我解恨呢!
老頭似乎不想與計道人起爭端,說完這話,又衝着計道人說道:“假仙,你我所修之法皆非正統道術,你應該知道養惑的艱難之處,你說我有理由放過這小子嗎?”
“你想下九幽?”計道人沒有接他話茬,反倒莫名其妙地反問了他一句。
這話問的,讓我一頭霧水,難道說養惑跟下九幽有什麼直接關係?
沒等老頭回答,計道人自顧繼續說道:“背陰山下通九幽,此地烏煙瘴氣,是九幽之門即將開了吧?你在這背陰山下煉魂,就是想等九幽之門開啓之後進去。而那惑心便是用來迷惑守在九幽之路上的幽冥獸。我說的可對?”
計道人話剛講完,老頭瞪了他一眼,說道:“這個不用你操心,你只管將這小子留下就行。”
計道人是個很護犢子的主,三年前我就知道這一點。
只見他聽了老頭的話,冷冷一笑,沉聲說道:“我門弟子,豈是你說留下就能留下的?別說是殺了你幾隻害人的惑,即便是他把天捅破了,也輪不到你來管教,他還是有個祖爺爺的!”
這話真霸氣,我頓時覺得腰桿子硬了起來,有這麼一個活祖宗就是好啊。
若是換作平常,說不定我就真的找一根長竹竿去把天捅個窟窿了。
老頭的臉色在計道人說完這番話後,變成了紫茄子,他冷聲回道:“既然這樣,那就看看到底是你能把他帶走,還是我能把他留下吧!”
這話音剛落,他便一掌揮出,衝着計道人而來。
計道人不閃不避,迎了上去。
兩人就這樣噼裡啪啦地打在了一塊兒。
那身形快到讓我都分辨不出到底誰是誰,只覺得一陣眼花繚亂。
我看得一陣羨慕,心想,我什麼時候纔能有這樣的身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