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野痛苦地低下了頭,他平日裡話很少,且極爲正派,從來不跟我們提男女之事,今天說了這麼多,確實難爲他了。
“噗嗤……”
胖子這個不着調的夯貨,現在是什麼關頭,他居然還能咧着大嘴笑出聲。
他樂了一陣,似乎又覺得有些不好意思,硬生生地把笑容憋了回去,直憋的一張胖臉通紅,假模假式地清了清嗓子,問道:“那後來呢?”
楊野黑着臉繼續說道:“後來她問我,她長得好不好看,身子白不白,腰細不細……問我願不願意跟她在一起,想不想娶她,跟她拜堂成親。”
“那你咋說的?”胖子瞪大了眼睛,露出一副羨慕的神情。
楊野道:“我自然說不願意,還不知道她是妖是鬼,我能隨便答應嗎?”
“可我不答應她就哭,一直哭,哭得梨花帶雨,楚楚可憐,我被她哭的心煩意亂,心裡好像有個聲音在說,答應她,答應她。就在我差點忍不住要答應的時候,她忽然消失了。”
“她走了,我鬆了口氣,身體出現了一種脫力感,便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胖子聽到這裡,低頭想了一陣,像是想明白了一些事,插嘴跟我說道:“長生,你說楊野要是答應她了,是不是也就死了?馬飛的死是不是就是這個女的給害的?”
看來這胖子的腦袋還是挺靈光的嘛。
我想了想,說道:“照楊野所說,這應該是一個女鬼,如果答應了她,十有八九得死,馬飛他油嘴滑舌騙小姑娘慣了他的死可能就是因爲答應了娶她。”
胖子又說道:“既然馬飛已經答應了娶她,那她也算是有夫君了,爲什麼還要再勾搭楊野呢?難不成這女鬼那方面特別強大,想組建個後宮團?”
這話說的就有點扯了。
我搖頭否定,說道:“那女鬼身着鳳冠霞帔,應該是死於成親路上,這種鬼應該是‘新婦鬼’。生前已經從孃家出了嫁,還未到婆家就死了,這樣兩邊都不認她們,便等同於沒了身份證,上不了黃泉路,入不了六道輪迴,因此,只能做孤魂野鬼。”
“我擦,上黃泉路還得身份證?”胖子聽到這裡覺得很詫異。
我點頭道:“陰間和陽間是一樣的,都有一套體系和秩序,人死後便要遵循陰間的法度。大多數人死後會由黑白無常等鬼差押解去陰間,而突發事件造成死亡人數過多時,便需要去土地廟報到,再甚者陰間便會臨時開啓一條通道。”
“其實,在每一個村,每一座城市,都有土地廟的,有的確實有一座簡陋的廟宇,有些則是我們肉眼看不到的。掌管每個地界的土地公手中都有一本冊子,本地的山川河流、人口畜牲等等都一一記錄在案。土地公的神案後都有一道關口,便是通往地府的黃泉路。”
“亡魂到土地廟報到後,土地公需要進行覈實,看是不是本地人士,是不是壽終正寢,只有落實後才能通關。”
“女孩出嫁時,都有一套繁瑣的敬天地的儀式,這可不只是爲了圖個平安吉利,實際上也是在告知土地公,這姑娘去別的地盤了,不歸這邊的土地廟管了。這邊的土地公便會將她的名字從冊子上劃掉。”
“如果這女孩死在了出嫁的路上,正好是孃家那邊已經刪了戶籍,婆家那邊還沒完成敬天告地的空當,那她就成了黑戶,兩邊的土地公都不收,她就只能在陽間遊蕩了。”
“而要重新踏上輪迴路,唯一的方法就是找一個親口說願意娶她,並跟她圓房的男人,也算重新取得了戶籍。”
“新婦鬼爲了能入輪迴,會着一身喜服,出現在一些意志薄弱的男人夢中。她們死在最好的年華,死於脂粉正濃,盛裝正豔之時,所以看上去極爲美貌,沒有幾個男人可以抗拒她們的誘惑,所以她們想找個夫君一同入輪迴,其實也不難。”
聽完我的解釋,胖子點了點頭,表示明白了。隨即又舊話重提:“她已經殺了馬飛,可以入輪迴了,爲什麼還要再來害楊野?”
我搖搖頭,因爲我也沒有想明白其中的玄機。
還有一點,蔣小偉生前也應該是曾經在夢中與女鬼歡好,並且我還在他的寢室中看到了那個紅衣女子。現在想來,蔣小偉八成也是遇到了新婦鬼。
只是他遇到的那一個是否跟馬飛、楊野遇到的是同一個呢?
如果是,那個新婦鬼爲什麼要連續殺人?
“那個,楊野,你是怎麼知道我手機號的?”胖子忽然提出了這個問題。
“猜的。”
楊野說道:“那晚我被女鬼折騰了一番後,整個人都虛脫了,直到馬飛的手機響了,我才醒過來。”
“他的手機就放在茶几上,我拿着手機喊他接電話,這個過程,我看到這個號碼打過來好多次,不知不覺就記下來了。”
“我喊了他好幾次,他都不出來,我感覺不對勁,就去他臥室找他。剛打開門,我就看到了他的死樣。第一時間我想打電話報警,可號還沒撥出去,我就想到了我的處境。於是我就沒敢打……”
“那你怎麼不接我電話?”胖子這話有點不講理了。
“他那時只顧得害怕了,再說他又不知道打電話來的是咱倆,還敢接電話?”我白了胖子一眼,“換作你,你會怎樣?”
“也是哈。”胖子撓着頭尷尬地笑笑,“楊野,你接着說。”
“從前天晚上開始,那個女鬼又出現了,她一次次跟我在夢中交合,一次次問我願不願意與她拜堂成親,娶她爲妻。”
“我被她折騰得煩了就威脅她,說要找道士收了她。”
“不想她聽到這話,騎在我身上一瞪眼,兩隻眼珠子直接從眼窩裡掉了出來,鮮紅的血嘩嘩地往外淌,又一張嘴,整張臉瞬間變得焦黑,像是被燒焦了的木炭,腦袋骨碌一下子就掉了下來……”
說到這裡,楊野整個人哆嗦了起來,好像又看到了那恐怖的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