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山崖。
桃花樹下,一個有着國字臉男子,左臂上掛着金色臂甲,白髮垂落在腰,橫跨的馬步,氣息下沉,提着手臂大的毛筆就站在石桌前寫字。
院使步履沉穩,上山如履平地,速度飛快,來到了樹下後,佇立不動,靜等眼前這個扈老前輩。
寫了一個又一個的字。
扈老前輩仿是並不知道身後有人般,忙不迭換着紙張,直至寫完之後。
“寫差了。”
只見散落在地上的紙張上面的字是妙筆生花,揮灑自如,看之,有種筆墨要從紙上躍出。
提筆揮灑。
那強勁的力道沒有使毛尖的筆墨飛出,而是綻射筆鋒,宛若鋒利無比的刀鋒,四散而去,把地上的紙張切割成數段。
咕咕。
他提起桌上的酒葫蘆,往嘴裡灌了口,下肢不動,手臂的筆鋒順勢揮出,不遠處吊在樹上的琉璃燭臺仿是被抽動了般,火光飛出。
烈酒束束散落。
飛舞的碎紙被點燃了起來。
“小卓,這些年長進了不少,沒有以前那麼毛躁了,不錯,不錯,蝶莊不比其他地方,直面的是陛下,過於毛躁的人很容易發錯。
伴君如伴虎,你的父親是我看着長大,可惜,再也沒有機會打他的屁股了,你練的寒骨功走岔了,越來越廋了,你讓我怎麼說你好呢?”
東一句,西一句,硬湊成的話語。
院使苦笑,對於這個倚老賣老的長輩,他也沒有什麼辦法,早有心想要揍他,以報小時候的欺負,可對比了雙方實力。
打不過啊!
打不過怎麼辦,那就慫唄。
他連稱長輩教訓的有理。
“我看出了你想要打我的意思,這樣吧,別說我欺負你,我讓你一隻手和一隻腳,來,給你機會讓你找回場子。”
扈老前輩單手負後,單腳立地,手拿大毛筆。
一手一腳,或許可以......院使剛有意動,可念及湖中殿的李燁,連忙把這點心思收了起來。
“不不不,我來是有事。”
隨後他把最近發生的事和他的猜測,外加李燁的請求,侃侃而談。
“我都一把年紀了,早就從位子上退了下來,些許小事,任他如何被猴祖看重,那也是他的事,與我何關,不幫,不幫。”
扈老前輩聽完,直接拒絕。
院使沒有這麼容易放棄,而是開口說。
“扈老,若是可以,我也不想驚動你老人家,但是這次,我是看不準虞京刮的是什麼風,陛下交鄭鳴恭一案給我,我怕,怕......”
沒有再說下去。
其實,他對鄭鳴恭這個案件也有一定的猜測,能神不知鬼不覺佈下這個殺局的勢力不多。
虞朝面臨外敵,未嘗沒有可能是外敵所爲,甚至虞京的世家所爲,甚至是高坐大寶的李源陛下所爲,他不怕猜到真相,怕是把事情’搞砸’了。
外敵,乃至世家所爲都還好,就怕是李源,那麼其中的曲折,他查案的力度......這些方面都要考慮清楚。
“誒,你我都泥足深陷在其中,深陷泥潭那就要不動,越動,陷得越深,這事並不難辦,你只需查,派個精明點的人,若有變故,完全可以查而不深。”
扈老前輩教訓着。
“就怕身不由己,聯合偵緝,原本讓人不去調查這個十七殿下,可偏偏白家的人把矛頭直指這個十七殿下,甚至說他與鄭家有大仇。”
院使想起那日悄然潛伏與他相見的人,心有餘而力不足,嘆了聲。
“而且,觀剛纔那十七殿下所爲,只怕他也想要橫加一手,官蘭正在與他作陪,她好似與這個十七殿下搭上了關係,上船容易,下船難。”
扈老手指緊握,筆鋒爆發出了強勁的鋒芒。
咔嚓一聲。
石桌出現了裂縫。
“什麼,她怎麼會與李家人搭上關係,這個十七殿下知曉了她與我的關係?”
目光兇狠,他看向了院使,沒有了之前的和氣。
“這個我敢保證,我從未泄露過關於你們的關係,而且,官蘭在早前有意試探我,讓我幫她解除與人和幫少幫主的婚約。”
院使苦笑着說。
“行了,你先走,我隨後就來。”
扈老前輩輕拋大毛筆,轉身返回了不遠處的木屋。
下山路很快,黑夜的山路根本不是院使這樣的高手的障礙,再次回到殿內,他聽到了李燁與官蘭說說笑笑的聲音,不由心裡嘀咕。
“殿下,妥了,稍後,扈老就會下山。”
李燁頷首。
“那就好,既然你幫了我,你有什麼想要知道,如能跟你說,我會告訴你。”
院使坐回了李燁旁邊的位置上,看了眼莊飛,又看向官蘭。
“你們先下去。”
話音剛落,李燁就擡手止住,指着官蘭兩人,說道。
“不用避諱,都留下來吧,我想兩人不會看不懂風向,坐下聽聽也無妨,而且莊飛作爲調查鄭鳴恭一案的主事,可以聽,官捕頭,我希望她能入這次調查小組。”
院使的臉色不變,但心卻不斷猜測着。
莊飛和官蘭起身後,看着院使,不知是離去,還是留下,同時莊飛忍不住看了眼官蘭。
見面雖少,但莊飛從這僅有的見面次數,他對李燁這個人有很深的忌畏。
兩人見到了院使的點頭,坐了下來。
“殿下,聽聞你與鄭家有仇,不知是真是假,爲何會與鄭家結仇?”
院使把心底的疑問說出。
李燁看向院使,笑了笑。
這一笑,有點讓院使以爲自己問過頭了。
“院使,你的消息倒是靈通,而且也很直接,若是我跟你說我跟鄭家有仇,不,或許不該這麼說,應該是說與宮裡的某人有深仇。
那我不如更加直接點跟你說,若是有機會,我定會給鄭家找麻煩。”
此言一出,官蘭和莊飛都有些驚訝。
只是兩人驚訝的點有些不同,就兩人所知展開聯想。
“所以你才收了能與鄭家結更深恩怨的帆布,只不過,想報復的話,你不該是隱藏自己,敵明我暗,這不是更合你心意。
恕我大膽一句,鄭家勢大,殿下你目前是自保有餘,進攻卻不足。”
院使繼續說道。
“你說錯了,你能得知我與鄭家有仇,其他人也能猜出點端倪,我被人設計了,他給我留一個我無法拒絕的籌碼,讓我攪渾這潭水。
失蹤的許醫令一家除了個孫女全是我殺,想要殺他的人更有宮裡的人,你可以猜猜這個人是誰?而且我跟鄭家已經較上勁了。
我可以跟你說個消息,鄭家被京中某家窺覷上了,聯合我給他下絆子,若我跟你說兇手就在黃家,你信不信?”
李燁半真半假的說道。
院使的瞳孔微縮,嘴脣蠕動,最後吐出句。
“是皇后,殿下與鄭家的深仇大恨,是你中過的毒嗎?
殿下的話,還真是驚人的很,若是百姓得知,只怕會掀起譁然,這是樁皇家醜聞,你就不怕我把這事告知陛下,這麼一來,殿下你在陛下心中印象可不佳。”
相互試探性的對話。
李燁含笑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