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秋老師,現在不是緋聞不緋聞的問題,再說現在我要是還能跟你傳出去緋聞的話,你們的媒體就都該吃屎去了。”喬納森已經欲哭無淚,所以說起話來也特別粗俗,這是被逼急了。
她們兩個的確已經不給能再傳什麼緋聞,這都已經來過一次了,喬納森的身份也因此搞得人盡皆知,就算是媒體犯傻,人們也是不會相信的。
“好吧,其實也沒那麼長。”張秋惜也不在拿喬納森開刷,要不然這傢伙估計得真得去磚牆了,說道:“灌籃高手劇場版上映你是知道得吧?就在那時候,首映當天李玥因爲要錄製節目沒趕上,所以我陪她又去了一次電影院。”
“然後呢?”喬納森死活想不出來兩者之間有什麼關係。
張秋惜的表情慢慢變得很平靜,說道:“我們兩個在電影院裡面遇到了一個人,給我的觸動很大,心裡也因此產生了一些想法,這就是我暫停飢餓遊戲連載的原因。”
這個理由似乎讓喬納森無法接受,瞪大着他的藍眼睛說道:“電影院裡面那麼多人,遇上一個人有什麼好奇怪的?每天看電影的人那麼多,也沒見你誰有什麼觸動啊?”
“因爲我們遇見的是一個盲人。”張秋惜這話一出喬納森的眼睛瞪得更大了,皺着眉頭似乎想通了爲什麼她會有所觸動,不過還是問道:“你是說在電影院見到了一個盲人?抱歉,我們歧視的意思。只是覺得這實在太過奇怪。”
一個看不見的人,偏偏跑去了電影院,能不讓人奇怪。事實上不僅是喬納森如此,當天電影院裡面的其他人也是一樣,張秋惜和李玥也是因爲如此才上前跟她去搭話的。
電影結束,觀衆走出電影院的時候還在激動的討論劇情,因爲怕被人認出來麻煩,張秋惜她們一向都是留在最後纔出去。當影廳裡面漸漸沒了聲音,她和李玥要離開的時候。才發現除了她倆之外還有一個女孩子。
這女孩差不多也就十六七歲左右,還很年輕。本來兩人也沒在意,只是下意識的多看了一眼。就發現她手持手杖,走起路小心翼翼,張秋惜和李玥發現之後互看一眼很是吃驚。
“好像是個盲人?我們去幫幫她吧。”覺得不可思議的李玥小聲跟張秋惜說。
張秋惜點點頭,直接走過去也是小心翼翼的問道:“你好。那個、我們沒有惡意。請問你需要幫忙嗎?”
據說患有殘疾的人一般都會很敏感。張秋惜爲了不讓女孩多想大腦裡面快速組織合適的語言,說出去之後還是頗爲擔憂,沒想到女孩子很大方的笑了笑,說道:“那麻煩你了,謝謝你們。”
“不客氣,反正我們也要離開嘛,順路順路。”女孩子並沒有什麼奇怪的反應,張秋惜也鬆了一口氣。看來是她想多了。
帶着盲人女孩走出影院,張秋惜和李玥心裡其實有很多疑問。但沒法開口詢問,只能說道:“我們現在已經出來了,你要去哪裡我們送你吧。”
“現在時間還早,不介意的話我請你們兩個喝點東西表示感謝,我記得對面應該就有一家奶茶店的。”女孩子對周圍的情況很熟悉,應該就是住在附近吧,盲人去陌生的地方畢竟不方便。
李玥就說道:“你太客氣了,這也就是舉手之勞,其實就算沒有我們幫忙你一樣能夠輕鬆的走出來的吧?”
從女孩的隻言片語來看,她去電影院應該也不是第一次了。即使是乘坐扶手電梯也很熟練,下樓的時候會用一隻腳輕踩在後面的階梯上,當後面的階梯下降跟前面的持平,就表示已經下完了樓,根本不需要張秋惜和李玥提醒。
女孩又笑了笑,說道:“說不上有多輕鬆,不過倒也確實不困難。只是這並不重要,有人願意幫助我的時候,我也會很樂意的接受,這種感覺很好。所以也請你們不要拒絕,就當是好人做到底,陪我說會兒話吧。”
一般來說,身患殘疾的人只要自己能夠做到的事情就絕對不會讓別人幫忙,但這女孩完全不是這樣。張秋惜感覺也能理解她的心態,但要細說卻又不知道具體該怎麼形容。
女孩都這麼說了,兩人自然也沒法拒絕,更何況心裡的疑問也促使着她們多跟這女孩接觸,於是又牽引着女孩走進了對面小小的奶茶店。
女孩熱情的招呼她們兩個,她們卻是沉默着不知道該怎麼開口,倒是女孩子又笑了笑,彷彿能夠看穿她們的心思一樣,說道:“你們是在奇怪我爲什麼會去電影院吧,畢竟我眼睛看不見,會好奇也是人之常情呢。”
“不好意思。”李玥有點尷尬,就好像是做壞事被人抓現場一樣。
“其實你們想太多了,並不需要擔心這樣的問題。”女孩都這樣表示,張秋惜也就直接問道:“那你可以告訴我們原因嗎?我很好奇看不見畫面的你,究竟是怎麼體會電影帶來的樂趣的。”
只能夠聽到聲音,再精彩的畫面也看不到,張秋惜想不到這有什麼樂趣可言。如果換做是她,只能聽到而沒法看到的話,心裡肯定會貓撓一樣難受,想方設法要看到才行。
“電影的樂趣我的確沒法全部體會到,但電影院帶來的樂趣對我來說卻不僅僅是如此。”女孩頓了一下,說道:“影片中的對話、配樂甚至是心跳聲、呼吸聲都能在我的腦海裡面組成一幅幅畫面,還有來自觀衆的笑聲和他們的竊竊私語。我心裡看到的,其實不是電影本身,而是整個影院。”
張秋惜看電影的時候,最煩的就是邊上有人喋喋不休,非常影響觀影感受,沒想到這對女孩來說卻是一種樂趣所在。和李玥對視一眼,兩人似乎明白了些什麼。
“其實啊,我的樂趣甚至不是在電影本身,而是這樣會讓我覺得我並沒有脫離這個世界。”女孩一點都不矯情的說道:“我熱衷於去關注一些熱門的話題,就好比今天放映的灌籃高手劇場版,這是我做爲一個盲人的努力。”
“有趣的時候電影院裡面所有人都一起笑,煽情的時候大家一起沉默甚至是一起流淚,這個時候能夠最切實的感覺到,這個世界上並不是只有自己一個人。”
雖然女孩看不見,不過張秋惜還是笑了起來,說道:“看電影就是人多才有氣氛,每個人都會有這種感覺,只是我們的感受沒有你這麼深刻。應該說你是眼盲心不盲吧,其實你‘看到’的反而比我們更多。”
上帝關上一扇門,同時也會打開一扇窗,張秋惜不信上帝,但也覺得這句話有道理。盲人的眼睛雖然看不見,但耳朵特別靈,能注意到普通人注意不到的東西已經是共識。
“武俠小說裡面總是陂子的輕功最高,瞎子的耳朵最靈,但其實也沒有那麼誇張。我聽不到花開的聲音,也聽不到陽光的熙和,我能夠聽到的只是風聲、雨聲還有街上車水馬龍的喇叭聲和行人的喧鬧。”
這些每個人都能夠聽得見,但是跟女孩的聽見肯定不一樣。李玥也笑着說道:“你的態度比我們這些健康的人積極多了,冒昧的問一下,你的眼睛是先天性的麼,能不能治好?”
“我是五年前因爲意外變成這樣的,是眼角膜的問題,要治療倒也不是不可能,只是手術費太貴了。”女孩搖了搖頭,臉上並沒有失落的表情,接着說道:“如果一樣能夠感受到世界的精彩,看不看得見其實也沒有區別,不是嗎?”
之前付錢的時候,張秋惜注意到她是把每種面值的鈔票分開來裝,最大的是十塊放在衣服裡面的口袋,五塊和一塊的放在左右兩個口袋。不帶大面值的鈔票可能是因爲擔心別人找零的時候收到假錢,盲人身上錢不多也很好理解,倒是沒由此去想她家境的問題。
“你的手?”女孩擡手的時候,李玥注意到她的手上到處都是傷痕,如果仔細看的話,其實她身上的傷痕並不只是手上纔有,額頭上也一樣,不過被頭髮給遮住了。
“這也是一個盲人的努力。”女孩又大方的笑了笑,說道:“畢竟做爲一個人盲人,不管再怎麼樣也不可能避得開磕磕絆絆的。我這個人又總是喜歡到處亂竄,特別是走出了黑暗的世界之後更是如此,所以經常會受點傷,都是小問題。”
女孩的眼睛依舊是一片黑暗,不過她的心靈打開了,普通人看來各種惹人煩的聲音,對她來說都是裝點世界的光彩。其實這個女孩跟其他身患殘疾的人也一樣,只是她敏感的不是自身的缺陷,而是這個世界。
看不見不可怕,感受不到纔可怕,她的一切努力和喜好,其實就是讓自己融入這個世界,只要覺得自己並不孤單,那麼世界就不是黑暗的,一樣多姿多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