犬養靜齋笑着看了周棟一眼,心中暗叫得計。
華夏廚師已經有20多年不得做河豚,就算是最近幾年,也只是停留在製作人工養殖河豚方面,他自然不信周棟能夠應付這種‘北海道七星豚’。
果然還是太年青了啊,就這樣一頭撞進了自己的設下的陷阱,真是無知者無畏。
像這樣的年輕天才已經在自己手中夭折了多少個,犬養靜齋真是記都記不清了。
輕輕抽出‘鬼泣’,在手中微微一晃,一抹幽藍色的光華在刀身閃現,
他這把鬼泣不像華夏的馬頭刀,都是有幾分‘驢頭刀’的意思,
刀身寬度介於華夏廚刀和調理刀之間,可以用來分骨斬肉,也可以用來處理魚蝦,刀柄後另有寸鋒探出,還可以做爲雕刻刀來使用。
犬養家的廚師都是一生養一刀,他這把更是廚師眼中的‘神兵利器’,就算呂綠馨的黑鐵刀也略有不如。
犬養靜齋笑道:“周桑,我的刀,超過你的鋒利,所以你先請吧。
我的,是不會佔你的便宜,要公平!”
既然已經贏定,犬養靜齋認爲自己應該保持大師風度,等此戰之後,他的翩翩風采將傳爲佳話,那時人們都會記得犬養君是如何溫潤如玉、施施然如君子,談笑間‘斬敵’於公海之上。
“哦,是麼?那我就不客氣了!”
周棟走到水箱前,右手一揚,黑鐵刀化光飛出,直取水箱中下位置處的一條七星豚。
這條豚最爲肥大,七星斑點也更爲色彩斑斕,顯然毒性更強,但也會更加鮮美,他可是盯上很久了。
“八格!他難道真的會處理野生河豚,這不可能!”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沒有!
犬養靜齋能夠成爲犬養家新生一代的領軍者,每日在花田裡裝X,就是因爲他是島國處理野生河豚的頂級高手,就連御所中的大人物,也每月都要請他出手料理野生河豚。
他是何等的眼力,早就看出這條七星豚是水箱中最肥美的,本以爲周棟不敢揀選這條色斑最豔麗的河豚下手,卻沒想到對方竟然一出手就奔着這條來了!
殺河豚,第一個難點就是從水中取豚,
這種魚脾氣怪,全身粘滑不留手,而且牙齒鋒利,咬上人就不會撒口,偏偏這玩意兒必須要活着宰殺,不可提前敲悶棍,這就對廚師手法有較高的要求。
而且他和周棟既比料理味道、還得比速度,眼看周棟也不用手抓,直接就要用刀挑河豚,立即知道自己是小看了對手,這個華夏小子只怕是個殺河豚的行家裡手!
如果真是如此,這條最頂級的七星豚就萬萬不能落到周棟手裡,
這時候還講風度?翩翩你個鬼啊,會用陰招的纔是大丈夫!
“周桑,這條魚是我的!你的,就不要想了!”
嗖!
鬼泣入水,卻不是去搶這條七星豚,而是刀鋒一轉,用刀背狠狠磕向黑鐵刀的刀鋒!
“卑鄙!”
誰都沒想到犬養靜齋一出手就要廢掉黑鐵刀,眼看偌大的水箱中一黑一藍兩道光華就要觸碰,評委們無不皺眉,呂綠馨更是大怒,這把黑鐵刀可是她的心肝寶貝啊,小鬼子居然敢亂來!
他喵的!
要不是正在比賽,以花老闆的脾氣會立即撲上去,抓頭髮、薅耳朵、踢檔加撓臉,華夏武術,那可叫做殺人技!
“可惜了你這把好刀,卻沒有遇到一個好的主人。”
周棟輕輕一嘆,黑鐵刀在即將與鬼泣接觸的瞬間,忽然向旁邊一翻!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提前算計好的,此時剛好有條河豚遊動過來,被他這麼一翻一攪,竟然避開黑鐵刀,直接撞向了鬼泣。
犬養靜齋一驚,這下要是撞在河豚上,他這位島國河豚大師的臉面可就全沒了,連忙將手一收,同時卻聽水花翻動,一股水箭激射而出,直取他的雙目!
“八格!”
犬養靜齋迅速後退,要說人家手上也是真的有功夫,閃避的同時居然還能控制鬼泣脫離了水箱,既沒有碰到河豚,也沒有撞破水箱。
不過等他立住腳後可就鬱悶了,只見那條最爲肥美的河豚魚已經被周棟用刀身挑出水箱,正在空中鬱悶發怒,魚身子漲得如同一個圓球,兩隻魚眼鼓鼓地望着他,
這條魚顯然是選錯了發泄的對象,把他當成了仇人。
“八格牙鹿!”
犬養靜齋又氣又急,卻也知道自己這次是千般算計、結果算計到了可能是鐵板的華夏‘怪物’,這個時候可不能浪費時間,萬一周棟真是處理河豚的高手,那可就糟了!
“開水龍!”
周棟招呼了呂綠馨一聲,同時刀身翻轉,這條最肥美的七星豚還未及落下,已經被他先是一刀背擊暈,而後一連幾十道刀光繞身而過,魚眼、魚鰭、魚皮,帶着滿天魚血紛紛灑灑,盡數落在水臺內!
凌空解河豚!
周棟的刀法之快,讓這條河豚還未落入水臺,就被去除了有毒的魚眼、魚皮和魚鰭,這些位置都帶有浮毒,就算周棟也無法保證完全處理乾淨,只能夠捨棄。
犬養靜齋不動如鬆,一手輕按魚身,也在十幾秒內去除了河豚的這些部位,
這要是換在平時,恐怕早就掌聲雷動,有人‘呀梅爹’‘呀梅爹’的叫個不停了,
此刻評委和選手們卻沒有一個感覺到驚豔,反倒覺得島國人的刀法實在是稀鬆平常。
就怕貨比貨啊,你還鬼泣神哭呢,人家一把黑鐵刀,就在空中完成了對河豚的前期處理程序,這比格實在太高,壓根兒就沒得比!
好刀法!
如雷的掌聲,全都是送給周棟的。
易知魚這個老傢伙渾然忘記了自己的身份,一隻腳踩在凳子上舉着拳頭狂喊:“周小子,好快的刀!
牛X,不愧是咱華夏的爺們兒!”
還什麼優雅風度不風度的?懷良人一把扯去領結,直接扔向了空中,這丫挺的,果然是我的對手!正經不錯!
蘇家二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蘇見文忽道:“哎呀,腳疼!”
“文兒,你說什麼呢?腳這不好好地麼?”
“八格牙魯,沒看到老子踢在鐵板上了麼,能不疼?你個傻寶兒!”
“哎,這次算你說對了,服氣!”
呂綠馨也看傻了,感覺自己這二十多年用的估計是一把假的黑鐵刀,不過依然嘴硬:“哼哼,刀法還不錯。
可惜,你也處理不了這河豚的皮啊?我還以爲你能把河豚的所有位置都弄成菜呢。”
周棟一面快刀處理着河豚魚,一面笑道:“河豚皮的味道一般,而且是最難去除的浮毒,
其實要去除也不是不能,不過贏這犬養還用不着花費這麼大的力氣,你看下去就知道了......
取盤子來,要大的!”
“什麼,你這麼快就處理好了?”
呂綠馨瞪大眼睛往水臺裡看了看,只見白花花的河豚魚已經被分成了幾片,魚肝、魚卵巢堆在一旁,魚血早就沖洗乾淨,毒腺也被剔除的乾乾淨淨。
“不算快吧,關鍵在放血的手法要對,剔除毒腺也有竅門,唯手熟耳!
你看對面也不慢,這個犬養還真是處理野生河豚的高手,只可惜......”
“只可惜遇到了你是吧?看把你給牛的!”
呂綠馨擡頭一看,果然那個叫什麼犬養二郎的傢伙正臉色蒼白地取了個瓷盤放在廚臺上,犬養靜齋一手拿着處理過的河豚肉,一手快速切削,片片薄如蟬翼的河豚肉落入盤中,而且還不是胡亂堆放,竟是漸漸堆成了某種圖案。
“果然是河豚魚生,最簡單也最能體現河豚鮮味的做法,倒是和我撞車了。”
周棟微微一笑,也開始切削豚肉,就像個做了多年刀削麪的老師傅一般,片片豚肉在空中劃出一道白線,錯落有致地落在了盤子中。
兩人都是手法極快,幾乎是不分先後的在盤中堆起了一片片豚肉。
呂綠馨卻是越看越覺不對,犬養的河豚魚生最後堆出的是一隻晶瑩剔透的鳳凰,還不忘在鳳凰的腳下用黃瓜片堆出了一株‘梧桐’,取得是‘鳳棲梧桐’的寓意,時間如此短暫,擺盤卻是如此精美......
可週棟堆的這是什麼啊?東一撮、西一堆的,簡直雜亂無章,就像是剛入廚不久的廚工一般,堆出的豚肉毫無美感可言。
這恐怕是要輸啊,無論西方東方,可都講究擺盤之美,老周這是腦袋暈了,還是手上的功夫丟了?
評委團也是訝然,看周棟前期的刀功,感覺不該如此,難道是一時失誤?
不對啊,就說擺個鳳凰麒麟什麼的有難度,弄兩隻小小鳥兒也比這樣亂堆好看吧?
呂綠馨硬着頭皮將瓷盤端上去的時候,忍不住回頭看了周棟一眼,期期艾艾地道:“老周......你確定毒已經去淨,不會毒死我吧?
我還年輕,還沒享受過愛情的滋味,你可不要辣手摧花。”
周棟沉默了片刻:“花老闆,你可還有未了的心願......”
“滾!”
呂綠馨大怒:“老孃豁出去了!告訴你,就算老孃中了毒,也不許灌我金汁,我寧死也不會喝那種東西的!”
“放心,我不會灌你的,因爲很可能來不及。”
呂綠馨:“......emmm”
就知道這傢伙是在逗老孃,越是這麼說,老孃就越是放心呢......
此時一臉緊張的犬養二郎也將河豚魚生端到了評委席上,按照河豚料理的規矩,這個時間他這個助手就要首先試毒了。
他現在只希望靜齋大人的精緻擺盤可以直接擊敗周棟,那樣或許他就不需要冒着生命危險試毒了。
“二郎,你可以放心,我們贏定了,你也不會有生命危險。”
看到周棟亂七八糟的擺盤,犬養靜齋的嘴角升起一絲笑意,
果然任何人都是有弱點的啊,堂堂的華夏周面王、周酒神,居然不會魚生擺盤?
這也難怪,現代華夏人很少吃魚生了,廚師做得不多,自然不會這種高難度的魚生擺盤。
“周桑,你的刀功確實大大的好,
可惜,你的擺盤,卻是小小的沒有。
呵呵,據我的知道,魚生其實最早是出現在你們華夏,當年叫做‘膾’!
讓人遺憾的是,就像你們華夏的禮樂一樣,魚生也被你們遺忘了吧?”
犬養靜齋嘿嘿一笑:“我的華夏語的,不太好。
可是我的還知道一個成語,叫做‘數典忘祖’,恐怕,這就是你們華夏的現狀吧?
啊,如果我用詞不夠恰當,請千萬不要介意啊,我的,道歉的有......”
豈有此理!
此言一出,評委席上的華夏評委齊齊色變。
實在是太過分了,犬養靜齋這等於是罵了所有在場的華夏人!
這就是島國人的揍性,不得志還罷,得志便猖狂!
“是這樣嗎?”
周棟示意呂綠馨將瓷盤放下,再次抽出黑鐵刀,手腕一振,道道刀光從瓷盤上掠過。
也就是幾秒鐘的時間,刀光一收,瓷盤上卻是出現了四個用河豚肉片擺出的華夏字。
‘爾!乃!蠻!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