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的楓樹開始泛了黃,一身白衣的懷良人坐在樹下,氣質出塵,好像一位詩人,
偶爾雙眉微微皺起,又像個正在思考人生的哲人。
呂綠馨坐在他的身旁,面前的藤桌上擺着瓜子、花生和水果碟子,茶杯裡泡着頂級龍井茶,手中還擼着一隻大橘貓,
貓被她擼的很舒服,偶爾會皺起鼻子喵嗚喵嗚的叫兩聲,呂綠馨也跟着吃吃地笑。
如今她對周棟算是心服口服了,無論什麼古怪不合常理的事情發生在這傢伙身上都是再正常也不過的,
現在終於輪到懷大廚柔弱的神經接受‘周魔王’的摧殘,她心裡說不出的痛快。
“真是奇怪了,想不通啊......”
立秋已經三天,香江特有的暑熱潮悶減輕了許多,街上潮男潮女的臉上都多了些笑容,懷良人的心情卻反倒煩躁起來。
他很憂鬱,
只是做菜論酒輸給那個傢伙也就算了,有什麼理由連教徒弟也不如他?
這種接二連三的挫敗感讓他甚至開始懷疑,自己這個‘勤行天才’可別是假的吧?
***
複賽一結束,周棟就被祝延平請到了他在大與山的別墅居住。
周棟本想推脫的,感覺太麻煩人家不好,
可祝延平說的也有幾分道理:“一週後就是決賽分組抽籤、十天後決賽就要開始了,就算周老弟你廚藝蓋世、無需準備,難道愛國就不需要突擊練習麼?
在賓館太不方便了,大與山別墅遠離市區,足夠安靜,更適合‘閉關突破’。”
這話聽得周棟一陣無語,練廚藝而已,怎麼就扯到‘閉關突破’上去了?沒看出這位祝老哥還是個武俠迷呢。
不過在賓館也確實不太方便,周棟想想也就答應了,
自從立定主意要爲老爸老媽在鳳棲山尋找一處養老之地開始,周棟其實就對山野林間充滿了嚮往,大與山別墅其實挺符合他的審美觀。
是個妹子就喜歡風光優美的地方,哪怕累成狗,也不能忘記在這種地方拍自照發朋友圈,呂綠馨自然也不例外,那是一定要跟來的,三個學生當然也要跟着老師走,這都正常,
不正常的是懷大廚,考慮到他在決賽階段很可能成爲周棟的對手,爲避人非議,祝延平並沒有請他同來。
不過這貨連問都沒問,直接就回到房間收拾好了行李,跑到周棟面前道:“老周咱們什麼時候走,是祝先生派車來接還是咱們自己叫車去?
對了,見文見武,過來幫我拿下行李箱......”
周棟皺眉道:“老懷,祝先生沒說請你去。”
“那是因爲我和祝先生是老熟人了,不用見外,
不像對你,還要專門來請,那是跟你客氣呢。”
懷良人一本正經地解釋道:“幹嘛用這種目光看着我,你當我想去呢?還不是因爲跟你的賭約麼,本大廚說話算數,吐口唾沫砸個坑,願賭服輸!
我這次去幫你教導學生,你不用謝我。”
“你想多了,我也沒準備謝你......”
周棟想了想,有老懷跟去也不錯,
愛國就不說了,見文見武兄弟可是交了上千萬學費呢,總要讓人家學到些東西纔是,
有懷良人這個學通中西的便宜師傅,蘇庭玉要是知道了還不得開心死?
因爲周愛國現在跟隨呂綠馨主攻刀功,懷良人也不好說其實自己的刀功可能在呂綠馨之上,美女廚師發怒的後果是十分可怕的,懷良人曾經親眼見到她一刀下去,將一個整豬頭斬成了兩半!
於是每天都彷彿在神遊的周棟就把蘇氏兄弟交給了這位‘懷師’,說什麼讓他幫忙摸摸兩兄弟的基礎,就又跑到別墅前的平臺上出神去了。
坐在平臺上,可以俯瞰整個大與山和漫長曲折的海岸線,港灣與沙灘、各種自然景觀以及歷史古蹟。
懷良人總感覺哪裡不太對勁,老周什麼時候變得如此熱愛大自然了,這是要成爲一位偉大的愛國主·義廚師麼?
不過他也對蘇氏兄弟十分好奇,這倆活寶也不知道是真傻還是裝傻,有周愛國珠玉在前,他不信周棟會胡亂收學生,或許這倆小子是真的‘渾金璞玉’?
要真是天才,懷大廚也不介意拐帶一個回去。
望着在別墅私家花園中鋪開了面案,忙得一頭一臉都是麪粉的蘇家二傻,懷良人暗暗咬牙。
老周,我果然還是高看了你,爲了錢,還有事情是你做不出來的?
無恥啊!簡直愧對你周面王、周酒神的稱號!
這兩個棒槌,當真是赤峰對夾的正宗傳人、蘇氏子孫?
堂堂藍帶勳章獲得者,因材施教的道理懷良人還是懂的,既然是蘇家子弟,從白案上入手應該不會錯,不過很快他就發現這倆貨居然連活面都不會!
懷大廚按捺住性子,已經親自爲兩對活寶演示了三遍活面的方法,
‘重揉麪、緩加水、面光、盆光、手光’,這不難吧?
就算是路邊攤上賣包子的大嬸也沒問題,堂堂蘇氏傳人應該輕輕鬆鬆就能夠做到。
本以爲這就是走個程序,接下來就可以進行到‘麪點塑形’‘拉麪’等各種高等技巧,卻哪裡想得到兩個活寶竟然一通亂來......
有分教:這一個噴雲吐霧,那一個播吐揚沙;這一個搬倒面盆繪雪色,那一個雙手亂揮弄泥濘;這一個頓成粉面小郎君,那一個堪比厚妝主播女。
兩個活寶撲弄的滿天麪粉飛舞,還不忘記互相擡槓。
“蘇見文,你行不行啊?懷師剛纔都說了,活面要做到‘三光’,你看你盆裡都成什麼樣子了,活稀泥呢?”
“你還有臉說我,看看你自己吧,臉上好像塗了十幾層的粉!丟人!”
“都別吵了,一邊呆着去!”
懷良人撫摸着額頭,心如死灰,
自己這就是瘋了吧,怎麼想起跟周棟打賭來着?教這兩個笨蛋還不如去死!
“怎麼了?懷大廚輕易可是不教人的,你們兩個有幸得到他的指教,竟然還不知道珍惜?”
周棟不知什麼時候從平臺上走了過來,看了眼狼藉一片的面案,皺眉道:“活面是白案的基礎,
要成爲合格的蘇家子弟,你們兩個必須過了這一關,
這樣吧,就不要再煩懷師了,老師我再爲你們兩個演示一遍......”
懷良人好奇地看着周棟,心說你還能教出花兒來?我還真不信了!
周棟的手法在他看來也沒有什麼出奇的地方,無非還是老一套,蘇家兩個活寶卻像是中了什麼邪,大眼瞪小眼的看着,一副很用心的樣子。
“你們兩個再試試吧,一次不行,就兩次。”
周棟指了下面案:“相信自己,就一定行!”
“我先來!”
蘇見文挽起袖子走到面案前,刷刷刷一通操作,看得懷良人瞬間瞪圓了眼睛。
這面活的其實還不算十分完美,盆上、手上都還有沾染的麪糰,可至少是勉強完成了。
“該我了!”
“我再來一次!”
兩個活寶就彷彿突然開了竅,一人足足活了十幾盆面,水準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提升着。
懷良人先是驚愕、繼而氣憤,跟着開始懷疑人生......
“難道真是我不如老週會教學生?憑什麼他一教這倆傻子就開竅了,憑什麼!”
這也太不講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