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着贏五的離開,驛館前頓時活躍起來。
如果說先前還有人對範蘇方三家聯合關中老秦世家反水響應皇帝廢奴的詔令暗恨不已甚至躲在暗處偷笑的話,那麼現在,看到這數萬被抓回來的奴隸以及無數馬匹,那些曾經偷笑、嘲諷過範蘇方三家以及關中老秦世家的人,此刻心中剩下的只有後悔。
隨後,一輛輛堆滿牛羊皮毛的馬車出現,後悔變成了悔恨。而當荊雲將十幾輛滿載珠寶玉石黃金的馬車掀開時,悔恨變成了瘋狂。
大秦的世家貴族們,這個時候才發現。原來財富可以來的是如此容易。
這種故意顯擺的方式,自然是胡亥授意的。他就是要讓世家貴族們眼紅,也要讓老秦人眼紅。當赤裸裸的利益出現在眼前的時候,很難有人不會爲之瘋狂。
而這種瘋狂,只要引導得當,控制得當,將會讓本就崇尚鐵血之風的大秦,變得更加具有攻擊性、而這種攻擊性,將會促使大秦不斷的向四周擴張。當所有人都能從擴張和掠奪中得益的時候。新興的富有攻擊性和貪婪的利益階層,就會同大秦皇室的訴求統一,他們將會是大秦始終保持活力的源泉。
因爲,戰爭是爲了奪得財富,而想要財富,就必須要打贏戰爭。而往往戰爭,卻是催動科技發展的最爲直接的誘因。
後世連續兩次的世界大戰,雖然在這個星球上讓無數的人爲之喪生。但是不可否認,兩次世界大戰卻催動了整個人類社會科技水平的大躍進。以至於二戰之後的許多年。人類所使用的衆多科技也只是那個時候的延伸而已。
對科技進步這一塊到不是胡亥主要的目地。畢竟有他這個穿越者在,到不需要擔心,對外劫掠,最爲主要的就是爲了保持秦人身上的鐵血和尚武之風,並讓這種風氣逐漸影響整個華夏大地,成爲根植於所有華夏百姓血脈中的風氣。
只要能保持這種風氣,再對統治階層進行一些必要的限制和激勵,即便將來再如何。華夏百姓也不是任何人都能魚肉的。
在咸陽近郊,範見他們早就準備好了營寨供這些戰利品休息。營寨中一應設施都很齊全,畢竟,這些戰利品能走到咸陽,只需要再投入一點點就會變成金銅製錢,沒有人會跟錢過不去不是?
至於俘獲的馬匹,同樣也會專門安置。等待太僕府登記造冊打上特有的標記才能在市面上流通。
同所有的人口戶籍一般,大秦所有的馬匹無論是軍馬還是民用馬匹,都會有太僕府進行登記造冊,以便有據可查。這登記造冊不是簡單的打上特有的標記烙印那麼簡單,還要對馬匹的色澤、口齒、馬蹄、身高等等詳細記載。
沒有經過太僕府登記造冊的馬匹,是不能流通於市面之上的。一旦發現。依照秦律很有可能就是殺頭大罪。
荊雲自然是所有人的中心。
作爲第一次出關劫掠的帶頭人,他的手中掌握着隴西以西羌族、月氏這些貧瘠之地上所有的草原、沙漠以及最重要的水源所在。
這樣一份地圖,對摩掌擦拳想要出關去分一杯羹的衆多沒有趕上第一波劫掠的關中世家貴族們來說意味着什麼不言而喻。
荊雲以身體疲累爲由拒絕了範蘇方三家舉辦的酒宴,早早返回了自己的大帳中。
“東西可帶了?”
荊雲剛剛走進大帳,從大帳屏風後面就傳來一個低沉的男音。
聽到這聲音。荊雲似乎一點都不驚訝,不聲不響的從懷中逃出一卷羊皮丟過屏風。
“可曾給過別人?”
“大人。這地圖必然要給關中各個世家一份的,而且龍衛府中有更爲精細的地圖。小人只能說給大人這份必定比給其餘人的要詳細。”
荊雲躬身一禮,不卑不亢的道。
屏風後半響沒有任何的聲音出現。
“唉!”
荊雲發出一聲輕嘆,他知道人已經走了。
原本他以爲再也不會發生交集的人,卻因爲一場看似簡單甚至可以說是大秦皇帝臨時起意提出來的劫掠而再次找上了他,而這個人,也不是他能夠拒絕的人。
好在,只是一份地圖而已。荊雲只能這樣安慰自己。
……
大秦膠東郡腄縣(後世山東煙臺)。
腄縣,處於膠東郡最東部,同時也是大秦的最東部。而居住在腄縣中的齊人,大多都是靠在東海中捕魚爲生,同時,這裡也是齊國產鹽重鎮。直到大秦滅掉齊國之後,腄縣在鹽業中的地位才逐漸被隨後新興的幾個產鹽重地所取代,不過即便如此,腄縣依然擁有爲數衆多的海船。
不錯,是海船不是樓船。雖然這些海船不能同當初始皇帝專門爲出海尋找長生不老藥的徐福海船相媲美,但是他畢竟也是海船。
大秦二世元年十二月十二日,原本寧靜的腄縣被蜂擁而來的無數披堅執銳的秦軍團團包圍,除了秦軍還有爲數衆多身穿黑衣的龍衛府死士以及黑冰天死士。
即便是齊國被大秦所滅的時候,小小的腄縣也沒有出現如此衆多的秦軍兵卒。突如其來的變故自然讓腄縣萬餘百姓惶恐不已。
打開城門戰戰兢兢想要問問怎麼個情況的腄縣縣令、縣尉等一衆官吏剛剛出城,就被如狼似虎的秦軍騎兵拿下。這自然讓腄縣百姓更加心慌。秦人好殺的名聲,在這個邊遠的縣治中,流傳甚廣。
好在將腄縣一種官吏拿下的秦軍隨後並沒有任何動作,只是將腄縣團團圍困了起來。似乎在等待着什麼。
被捉拿的腄縣縣令很快就被帶到一個大帳中,帳中只有三個人,一個身穿鎧甲的秦軍將領,兩個身穿黑袍鬚髮皆白的老人。
無論從體型還是危險程度來說,手扶佩劍的秦軍將領都要比兩個年過半百的老頭子要有威脅的多。但是這帳中三人給腄縣縣令的感覺卻是完全不同。
當被這兩個老人盯着的時候,腄縣只有一個感覺,那就是自己已經是一個死人。從這兩個老頭眼中,感覺不到任何的波動,即便他是這腄縣一縣之長,是大秦的官吏。
那秦軍將領雖然猙獰,但是眼神卻能讓你感受到人該有的情感,而這種感覺腄縣縣令在那兩個老頭眼中或者身上感覺不到一點。
兩個老頭自然就是被胡亥派到邯鄲的贏三和贏四了,秦軍將領則是駐紮在膠東郡黃倉的九原軍騎兵校尉錢亮了。
當初蒙恬大敗李左車,平定鉅鹿叛亂之後,就聽從胡亥的命令將手下兩萬的九原軍騎兵分別派駐琅邪郡的琅邪倉、膠東郡的黃倉、臨淄郡的腄倉這三大官倉駐守。
而錢亮,就是統領一萬九原軍騎兵駐紮在膠東郡的黃倉。
“旬日來,腄縣可有陌生人出現?”
錢亮看了看不發一言的贏三和贏四,自己問了。從見到這兩人開始,到如今,錢亮同他們說話絕對沒有超過十句,而他們每一次說話,無非就是下命令如何如何。
雖然心中不滿,但是錢亮也沒有辦法。如果兩人僅僅是龍衛府統領的話,以九原軍的威名,錢亮還真就不怕贏三和贏四,畢竟龍衛府抓人殺人也要有證據不是。
可惜,兩人手中還拿着胡亥給的調兵令牌,可以在兩人認爲必要的時候直接抽調不超過五千人的駐軍配合搜捕叛賊。
而錢亮駐守的黃倉,正好是距離腄縣最近的駐軍。
“回將軍,腄縣民風淳樸,未見叛逆!”
腄縣縣令聽到錢亮的話,連忙恭聲應道。說完偷偷抹了一把頭上的冷汗,只要是搜捕叛逆就好。
“本將問你,旬日內腄縣可有陌生人出現?尤其是要出海的陌生人。”錢亮看了一眼贏三和贏四,不耐煩的問道。
如果在平時也許錢亮至少還會給腄縣縣令留點面子,畢竟大家都是皇帝的人,相煎何太急不是?但如今,堂堂九原軍校尉,被兩個老傢伙呼來喚去不說,現在還做起了詢問的活,任誰也不會有心情。
“是是是。有沒有要出海的陌生人?有沒有要出海的陌生人?”腄縣縣令擦擦頭上的冷汗,作揖不已,開動腦筋使勁回想起來。
“回將軍,下官想起來了,想起來了……”
“呼!”
“啊!”
一陣風吹過,腄縣縣令知道何時出現在了他身前,一人抓住他一隻手。他只感覺手腕似乎被鋼鐵牢牢箍住,正在嘎吱作響。
“人在何處?”
抓住腄縣縣令左手的老頭,看着腄縣縣令淡淡問道,沒有任何感情的眼神和語調,將腄縣縣令的慘呼生生憋了回去。
“回…回…大人,城東,他們買了棟宅子在城東,剩餘之人這幾日都在海邊尋漁戶買船。”
腄縣縣令強忍住手腕處鑽心的痛楚,結結巴巴的道。
話音落,兩隻手同時鬆開。
“你回去,命百姓關門閉戶不得隨意走動。”先前說話的老頭再次開口道。
“下官遵命!下官遵命!”腄縣縣令慌忙應道。
“勞煩錢將軍命九原精騎散開,密佈腄縣周邊十餘里,有任何可疑物事一概格殺勿論!其餘之事,交給老朽二人即可!”
“末將領命!”
錢亮神色怪異的應道。他沒有想到,這個看似沒有一點人氣的老頭盡然會顧忌到百姓的死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