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葆四啊,葆四?”
有人叫我,女人,聲音像是由遠及近,眼皮硬撐着動了動,聲音即刻就多了幾分欣喜,“葆四啊,葆四,你睜眼看看媽媽”
我媽?
她回來了?
腦子裡亂八七糟的涌着想法,雙眼慢慢的睜開,一片的白
有些發愣,我家的天花板什麼時候這麼白了,不對,我家那就是牆壁棚頂啊,怎麼睡一覺就變成白閃閃的集成吊頂了?
“葆四啊,你感覺好點沒?”
“嗯”
我懵懵圈的移過眼,這才發現媽媽有些擔心的臉,“你嚇死我了你,幸虧我早上回去了,不然你就這麼發燒不得給自己燒過去也得燒出毛病啊。”
“發燒?“
我傻了般的重複媽媽的話,嗓子眼有些發乾,“渴”
媽媽手忙腳亂的去拿牀頭櫃上的保溫杯遞給我,“喝點水,這燒一退下肯定渴的,多喝點水好,排毒。”
我咕咚咕咚的幹下去半杯,喝完後還打了一個嗝,腦子慢慢的恢復正常,這才發現自己是身處於醫院的急診大廳,看吧,我就說這吊頂不能是我家的,我有時候睡覺那棚頂皮都往我臉上掉還能突然就變這麼高檔了?
穩定了一下狀態我就開始摸手機,“現,現在幾點了。“
“下午三點了。”
媽媽拍着我的背幫我順氣,“你給我嚇壞了,我一進屋就發現你一直在哆嗦,一摸你頭,那腦門熱的都能攤雞蛋了,幸虧你沒事,不然”
看着我的眼,媽媽嚥下嘴裡後面的話,“你但凡出一點事兒,在姥家那邊我都是千古罪人啦,哎,都怪我不好,沒照顧好你。”
我悶悶的坐在那沒吭聲,我昨晚發高燒差點過去了,那也就是說我可能不是純粹的做夢,想起那個老爺爺,他說我看見的東西就是有人要對我說的話,是個路牌,還有秦森?
瞪大眼,心裡登時一提,是不是姥姥在我睡覺前真的聽到了我的求助,她想告訴我對於媽媽事情的解決辦法,但是我身體不好聽不清楚,然後我懵懵的走到了陰陽交界處,恰巧遇到了我之前見到的那個老爺爺
得出的結論就是,能幫我破媽媽這個毀身邪術的就是秦森?!
那錦繡路是啥意思啊,乖乖,我要是找秦森幫忙肯定比我回老家要簡單不折騰啊,可是,他能幫我麼,貌似,他跟我沒啥交情吧,哎,我眉頭一挑,有了!最簡單的方法就是給他錢!!
嘴裡莫名又嘆出口氣,默默搖頭,白費,我也沒多少錢給人家啊,百八十的人能幹嗎。
“葆四?你在聽我說話嗎,我怎麼瞅着你有點神神叨叨的,是不是還有哪裡不舒服啊。”
我回過神,“沒有!我現在感覺特別鬧,身體肯定沒事兒了,那個,我那個我同學追悼會完事兒了嗎?”
媽媽怔了一下搖頭,“沒呢,今天還得一天,明天上午就火化了。”
說着,媽媽還四處的看了看,湊到我耳邊小聲的開口,“她那個孩子我給放回肚子裡了,她家屬都害怕,不敢靠近,衣服都是我換的,你要去看看她嗎,小腹的傷口那別說沒人會掀衣服看了,就是看了,不仔細都看不出來。”
我掀開被子下地,“去看一眼吧,算是送她一程。”
說完我又補充了一句,“不是去看她肚子你縫合的情況,我就是想單純的去看看她,怎麼說,都是死者爲大,同學一場的。”
論起來她還算間接的幫到了我,要是沒她鬧這麼一齣兒。我上哪知道我媽的驚天秘密去,所以,得去看看再念叨唸叨啥的,最起碼咱事兒得說清楚了,這孩子我媽都給她送回去了,以後在下面路該咋走咋走,沒事兒就別老來找我玩兒特技啥的了,我都要被她那花樣玩兒出陰影了。
媽媽沒多說什麼,點頭表示理解,“那你先收拾好了去門口等我,我去結算下費用咱就一起走。”
應了一聲,我心事重重的走到門口倚靠在急診室出口的石柱子上,掏出手機在手裡擺弄了半天,各種小詞兒在心裡醞釀,你要說我不鬱悶那絕對是假的
回頭看了一眼大門裡面,媽媽還在排隊,牙一咬,我直接按了下秦森的號碼把電話撥了過去,不管他幫不幫忙咱都得探探底不是。
電話響了很久,每多叫喚一下我都覺得我心抽了一下,直到最後一聲嘟~的過後,屏幕自己就滅了,我頂着一張緊張的臉更加抑鬱,“不會吧,不接我電話?”
難不成他就這麼高瞻遠矚知道我有事兒求他?
撓了撓頭,雖然我對這個毀身術不瞭解,但我可以很確定,這個東西一定很有難度,不然我爸不可能找得大師都搖頭說破不了,只是,這東西到底有多難,難在哪了我真是一無所知啊。
能預想到的嘴壞結果就是這個秦森不幫我,可我想他最起能給我講講這個東西難在哪。究竟爲什麼這麼多大師說破不了,這樣,我心裡也算是有底啊,總不能跟個無頭蒼蠅似得一點方向都沒有吧。
‘鈴鈴鈴’
正抓狂呢,手裡的電話居然響了,我心臟當時就一陣狂跳,第一次覺得秦森這名看起來是這麼的親切,忙不迭的就放到耳邊,“喂!秦森!!”
“夏,葆,四。”
手機裡低沉的男音一字一頓的吐出我的名字,語末,擡起一絲調侃的尾音,“呵,真的是你啊。”
眉頭一緊,“怎麼是你啊。”
居然是那個姓陸的聲音,不要浪費我的感情好嗎!
“怎麼,跟秦森什麼時候這麼熟了,叫他的名字很親切麼。”
我撇嘴,心裡直接回了一句,幹你屁事!
“我不想跟你廢話,秦森呢,我要找秦森。”
“他不在,你有事可以跟我講。”
我呵呵了,多好的聲音配上你這不陰不陽的語調都糟蹋了,我找你,我犯得着給自己找事兒嗎!
“那他什麼時候能回來,我再打給他好了。”
“用不上三分鐘,你可以跟我聊三分鐘”
嘟
我直接就按了,‘呸’的一聲噴出口空氣啐到屏幕上,“跟你聊我怕短命啊!”
‘鈴鈴鈴’
手機再次響起,我合計了一下抿脣接起手機,“喂。”
“你知不知道你隨便掛人家電話很沒禮貌。”
就知道他不能善罷甘休。
回頭瞄了一眼還在排隊等結賬的媽媽往院子裡走了幾步。“你有事兒啊,不是說我感謝我嗎,怎麼了,又要跟我玩什麼路子啊。”
他輕輕的笑,倒是聽不出什麼不悅的情緒,“你就這麼想我啊,我說的感謝是真的,今天我搬出酒店了,這個房子我一個人住有些無聊,你那麼喜歡在暑假打工來我這怎麼樣,生活助理,你可以勝任吧。”
“什麼?!”
我音調一挑,“你讓我去給你當保姆啊!!”
他笑的很暢快,語氣中還透着那麼一絲絲的明媚,“當然不是,只是覺得你很旺我,應該可以給我很多靈感,你的工作應該很簡單,投我所好就可以了。”
“呵呵。”
我乾巴巴的笑了兩聲,“哎呦,你可真讓我長見識了啊,還投你所好,你要是那麼閒你就請個雜技團天天在家給你表演鑽火圈踩大球唄,吃錯什麼假藥了你,我還去給你當生活助理!你做你的春秋大美夢去吧你!”
“怎麼,你之前在海洋之星還有做那個觀影人不都是想賺錢嗎,我給你的待遇可以比酒店高一倍,前提只是隨叫隨到,有興趣嗎。”
哎喲我的媽媽呀,我自打碰上這個陸沛好像就沒順過,還隨叫隨到這話怎麼聽着這麼噁心呢!不對,是侮辱,跟那侮辱誰呢!
用力的清了一下嗓子。sh,t!
“姓陸的,我告訴你啊,我不管你是出於什麼心態說出的這番話,但是我都必須讓你明白一個道理,好馬不吃回頭草,況且你這草讓人吃一回都容易噎死,我撿條命不容易,沒那麼大的心在回頭找虐!!還有啊,你要是會說人話,你就好好的跟我說,要是不會說人話,那你就閉嘴,我不想聽!”
說着,我微微的提了提氣,“對了,夏日絕句你聽過吧,今兒我就跟你念叨唸叨讓你知道啥叫氣節,我做人崇尚的氣節,你聽好了啊,四句,生當作人傑,死亦爲鬼雄,至今思項羽,不肯過江東,你等我去給你當生活助理,我他孃的就是在江邊自刎了我都不去!!”
隨叫隨到,你個有女朋友的你不叫她陪還瞎撩扯別人,有倆臭錢真不知道怎麼嘚瑟好了。
長長的吐出一口氣,對我個人的發揮,還算是滿意吧,誰叫他找上門惹我不痛快的,心情忽然就舒暢多了。想想他現在應該臭起來的臉,過癮啊。
得意洋洋的拿着手機附在耳邊,那邊居然半晌都沒有說話,我正納悶兒他是不是掛了呢,隱隱的,居然聽到了細碎的笑聲
沒錯!是笑聲,他雖然壓得很低,能聽出一直在忍,不過對聲音的分辨我還是有幾分自信的,不然小時候白學陳爺爺李爺爺他倆裝瞎子玩兒了!
“你笑了?你居然笑了!!!!”
“你繼續啊,我聽着呢”
“你什麼意思啊你!!”
陸沛在手機那邊清了清喉嚨,聲音朗朗,“你現在在哪,我叫人去接你,見一面吧。”
我不懂他啥意思,“不見,我沒時間,陸沛,你是不是有病,你腦子跟心態以及你身體內在的所有零部件都不正常,有病你就得去治,知道嗎,你的錢,我是不會掙得!”
惡狠狠的掛下手機,我真的不懂,我念得不對嗎,翻着眼睛又想了想,我初中就會了這個好嗎,怎麼能背錯,那他笑什麼,有毛病
‘鈴鈴鈴’
嘿!還來!
我怒了,接起電話就直接出口,“你耳聾嗎,沒聽我說的啊,至今思項羽!不肯過江東!!!”
“誰?項羽,項羽怎麼了。”
手機那邊的男聲雖無波瀾卻透着些微的疑惑,“陸二,你笑什麼呢,你們倆剛纔聊什麼了。”
我臉‘騰’~地就紅了,趕緊咳了一下嗓子,“那個,秦森,我沒跟他聊什麼,我是要找你的,有事兒要問你,以後你這手機可得自己隨身揣好了,那是能讓別人誰隨便便的接的嗎。”
“找我?什麼事。”
看看,這才叫正兒八經的說話麼,一來是直入正題,二來沒那麼些個冷熱不均會讓人有分分鐘感冒的不爽感。
“那個你出去給人看事兒的話,一般價位都是多少啊?就是祛邪什麼的。”
他的聲音在那邊頓了幾分鐘,“我不出去給別人看的,況且我不做祛邪這些東西,怎麼,你要看這些嗎。”
這事兒我還真不知道怎麼說,眼瞅着我媽要出來了趕緊忙着張口,“就是,就是你有時間嗎,我想見見你,咱們倆見面聊成嗎。”
“嗯我一會要出門去外地,大概得等幾天才能回來,你能簡單說下你有什麼事嗎。”
“不好說啊,那你得幾天能回來!我等你回來咱見面再說!”
“那你等我電話吧,可以嗎。”
“可以!”
這個太可以了,我帶着那麼一絲討好連連張口,“那你先忙啊,回頭等忙完了務必給我來個電話,這事兒對我特重要,真的,我先謝謝你了啊,你忙着,咱回頭見面聊!!”
放下手機的同時媽媽也開始喊我,“葆四!走啊,出門打車!”
我應了一聲把手機揣進兜裡,有些丟臉的敲了一下自己的頭,真是,求人辦事兒還沒給人一個好印象,都是被那個姓陸的‘隨叫隨到’四個字給刺激着了!
“跟誰打電話呢。”
“哦,我,我一個同學。”
媽媽點下頭沒有多問,收好單據帶着我一起走到外面擡手打車,眼神很無意的落到我的脖子上,“你這項鍊”
“我爸的。”
我伸手摸了摸,“他在我上次來陪我姥姥看病時給我的,我還以爲丟了呢,沒想到又找到了。“
媽媽哦了一聲,心事很重的嘆口氣,“早上我跟你爸通電話了,我也跟他說了你要給我破這個美人身術法的事兒,他明顯不相信你能破,還跟我說什麼大師,阿贊,這些我聽的太多了,也懶得跟他廢話,反正,我信你,葆四,我想,你就是我的福星。”
壓力又來了,我扯着嘴角點頭,“那肯定的了,媽,你放心,十四天後,我肯定能給你解決了。”
媽媽抿着脣很用力的摟了摟我的肩膀,“葆四啊,媽媽能有你這麼個女兒是福氣啊。“
我默默的轉臉看她,“媽,其實爸爸也對你付出了很多,他是真的愛你的,你難道就沒”
“別提他了。”
媽媽語氣淡薄的打斷我的話,“我跟他都已經過去了,葆四,我知道夏文東對我很好,但我們不合適,我們在一起的時候總吵架,沒有一天是安安穩穩幸福喜悅的,這樣的生活對他也不公平,所以,我覺得最好的結果就是分開,不聯繫,不來往,我對他曾經的付出心存感激,但能做到的,就是各自安好。”
我很仔細的看着她的臉,那雙眼睛,真的一點也看不出爸爸那張照片帶給我的靈動,“媽,你真的一點都不愛爸爸了嗎,我不信。”
媽媽的眼神落到我的臉上,複雜的像是還未瀝乾苦水的麻布,溼溼嗒嗒。拎不幹,甩不清,“葆四,感情的事,你不懂,在不在一起是一回事,愛不愛又是一回事。”
也就是說,愛我爸爸,卻不能在一起嗎。
咬了咬牙,我吐出自己一直以來的疑惑,“媽,其實我不懂,我爸是婦科醫生,可你當年生孩子爲什麼要一個人回老家讓姥姥給生呢,這麼大的事,爸爸爲什麼”
“因爲那時我們還沒有結婚。”
媽媽再次打斷我的話,“我本來可以有很好的前程的,一個部隊文工團的舞蹈演員,在她事業的高峰時期卻意外懷孕了,你說我該怎麼辦,是悄無聲息的打了孩子裝沒事發生繼續跳我的a角,還是,生下孩子,離開我以前曾經最想擁有的一切?”
她長嘆了一口氣,看着由遠而近的出租車,牙齒咬着吐出最後一句話,“這是一道殘忍的選擇題,但是我的選擇,是後者。”
我啞言,是爲了我
好像突然就明白了一些事情,媽媽或許那時候不能跟爸爸把關係捅破吧,所以,她回老家偷偷摸摸的生下了我,隨後,她如願以償的跟爸爸結了婚,只是她所炙愛的工作就這麼放棄難免心有不甘
這麼一想,她得產後抑鬱也絕對正常,倒是想起了一句話,不在沉默中爆發,就在沉默中變態。
在跟爸爸生活的日積月累中,她敏感,多疑,直至爲了保住自己的美麗去吃食胎兒,很自然的,她就變態了,一切,貌似都合情合理了
這像是媽媽一個人的選擇題,又像是所有女人或許都會面對到的選擇題,是事業,還是家庭?
生活中不乏經營成功的例子,但是媽媽,絕對是失敗中的典型,事業沒了,家庭也支離破碎,而我,雖然童年傻乎乎的跟在太姥他們身邊很幸福,我也很慶幸,但這的確無法泯滅一個事實,一個我是留守兒童的事實。
上車後媽媽回頭看了我一眼,見我神色有些抑鬱就故意牽着嘴角貌似輕鬆的轉移話題,“葆四,你知道嗎,還好是十四天,不然,時間太久,我怕我這皮膚就”
“我懂!”
我努力的回覆情緒示意她不用說的太明白。有司機外人在呢,這本身就往殯儀館去,在說些有的沒的給人司機嚇到了呢,其實,我之所以沒編八說什麼三年五載的,就是考慮到她這皮膚沒法等。
假期是有數的,我不能拖到自己開學再給她解決,所以時間最後才控制在半個月,我覺得差不多能夠,舅老爺,怎麼都算是我強有力的後盾。
先等等秦森吧,他要是實在幫不上我或者是不想幫忙我就回趟老家,是面見黑媽媽請仙兒還是怎麼着再作打算,就像是我姥姥以前常說的,一大活人還能讓尿給憋死了?
笑話。
“姐姐,這個字念什麼。”
在家悶了三天,腦子眼睛心是一刻都沒閒着,腦子是想媽媽的毀身術,雖然她一直習慣管那個叫美人身,眼睛是看書看日記,而心呢,則是記掛着秦森,想着這大神什麼時候能忙完給我來個電話,我是真急啊。
結果秦森的電話沒接到,我倒是接到了朝陽姐的電話,很小的事兒,就是福利院裡一個她從大學時就很關心的男孩子小南在好心人的捐助下終於把手術做了,她得到小南出院的消息後一直想來看看,但現在工作忙,她暫時抽不開身,所以這光榮而又艱鉅的任務就交給我了。
我隨口打聽了一下是做的什麼手術,結果一聽是脣齶裂當時就跟打了雞血一樣的積極,我說這個你不告訴我我都得去看,我弟弟就是有這個毛病的!
朝陽姐還笑,說不告訴你你上哪能知道,謝了我半天,說小南喜歡吃巧克力的蛋糕,讓我給他多買兩塊,水果什麼的要多買一些,孩子多,總不能小南吃着大家看着,她回頭要給我錢。
我特別大方的拍着胸脯表示不用跟我客氣,這點錢不算什麼的,說真的,我或多說少都覺得自己是對朝陽姐有些虧欠的,哪能跟她見外!
結果呢,我先去蛋糕店,又去水果店,這一趟下來,小几百沒了,算是徹底的窮了,還是沒忍住心痛了一陣,好在,一到福利院看見小南,心就軟乎了,他跟小六一樣,都算是手術較晚的孩子,正常這樣的孩子最佳的手術時間都是出生後不久,最好是記事之前。
有條件的還要陸續的修補,例如說解決沒有脣珠的問題啊,人中的問題啊,還有鼻樑太過塌陷的問題,先天破相的,看了,就讓人心疼的。
我從日記本上移開眼,直接看向小南指着的字,“休,休息的休,這是會意字,你把它拆開來看,這邊是單人旁,那邊是個木頭的木,是不是像一個人在依靠着木頭休息”
小南看着我笑,眼神純淨無暇,憨厚靦腆,“嗯。”
我一看見他這樣笑就會想起小六小時候老被我戲弄的模樣,生氣就哭,哄哄就好,現在想想,小六與那明月,一個伴我一個伴我二舅,都是老天爺給我薛家最好的禮物,“姐姐,你看的是什麼啊。”
“日記啊。”
“你的嗎。”
“不是我的,是我一個同學給我看的。”
小南皺眉,“可是,日記不是不能讓別人看嗎。”
我輕輕的笑,“她是想通過日記告訴姐姐什麼,跟別的日記不一樣的。”
小南似懂非懂,但也不在多問,繼續看向自己攤在膝蓋上的故事書,屋子裡很安靜,他因爲剛出院不久,現在還住在老師的休息室方便照顧,所以就我們倆,倒也沒有別的孩子打擾。
我翻着日記紙張,心裡卻默默的嘆氣,當然,這日記不是別人的。它原本的主人,就是佟倩倩。
三天前的那個下午。
我跟我媽一起去了殯儀館佟倩倩的所屬靈堂,在那裡,我看見了躺在了棺材裡的佟倩倩,那是個像冰櫃一樣的棺材,上面,是個透明的玻璃罩子,本來,是不能隨便打開看的,但是我媽是內部員工的關係,算是以權謀私打開讓我看了一眼,她脖子縫的很好,抹得粉底還打的蠟,雖有肉線突出銜接的痕跡,但絕對不嚇人。
媽媽小聲的跟我說,佟倩倩的家長給她帶來了一條水藍色的連衣裙,說那是佟倩倩最喜歡的,要讓佟倩倩穿那個走,但是她沒同意,“哪能讓人穿裙子呢,那不得冷啊,後來就去買了一身棉襖穿外面了。”
我點頭表示理解,稍微明白點的人的都知道,人走了不管最後的結果是上天堂還是下地獄,但在陰間報道的路上都是要穿棉衣的,爲什麼,因爲陰間冷啊。
所以,壽衣都是棉布裡襯,還有夾襖外裹,絕對跟陽間人不一樣,不能說冬天走的人就給穿棉襖,夏天走的人就給穿半袖,沒那麼幹的,下面可沒有四季,是一直很冷,很陰的。
不管這個人活着,是有多麼的喜歡一件衣服,如果他走了,只要有人給張羅後事,那都要穿棉布的內衣,夾襖的外衣,以前人還喜歡弄個斗篷,都是怕路上冷的,至於別的喜歡的,可以在燒期的時候送去,頭七送,二七送,分開一點點的燒。
剛走的一次不能送太多,爲啥,因爲人剛到下面,你像是好心好意的送下去一堆衣服錢人家能拎的動拿的了麼!
所以,講究的老人會說,先燒個紙紮的櫃子下去,這樣,衣服錢啥的纔有地放,至於樓房,車,現在的講究是少了,有的人前腳剛走後頭家屬就會給燒這些,恨不得能用紙紮出來的都趕緊給送下去。
其實不好,真正的房子車,那是三週年才能送的,不然人家在下面都沒分地,也沒落戶,你個大房子‘咵查’從天而降的,你讓人把房子弄到哪?
各路有各路的規矩,陰陽裡的道道太多,雖然現在總有人說一切從簡,就是那麼個意思,但是你意思,也不能瞎意思,寧願不做,也不能胡來,否則,總會有一些不順當得事兒找來的。
拋除佟倩倩發青的臉色,我覺得一切都很正常,其實她發青是對的,這叫屍相,她死了這麼多天才化,不可能那臉色還正常,要是真看着一片潤澤白裡透粉的那才叫嚇人,看屍是要看五官的,只要五官安詳,不惡叨叨的,那就屬於沒脫相,可以好走的。
我輕輕的握了握她的手,凍得很硬,嘴裡輕聲的道了聲歉,主要是關於我咬了她孩子的,又說了一會兒別的,也是告訴她,她這樣的下去肯定也得有壽路要還,別再作惡,勾魂什麼的,不然,遲早就被自己玩兒的灰飛煙滅了。
聊了一大通,一直沒什麼人,靈堂裡的人稀稀拉拉的,能看見的都是佟倩倩的家屬,聽說我們學校的老師還有校領導是上午來的,剩下的,同學啥的,我是唯一一個,那剩下還活着的三大護法也沒露面,算是意料之中吧。
她媽穿着身黑衣哭的眼睛都要睜不開了,就在我跟她說完節哀後她才啞着嗓子問我,“同學啊,你叫什麼名兒啊,以前你老跟倩倩一起玩兒嗎。”
我搖搖頭,“以前我們不怎麼在一起玩兒的,就是看她走的太沖動了,想來看看她。”
她媽吸着鼻子應着,“那你,認不認識一個叫薛認的。”
我怔了怔,“我就是啊”
當時那一瞬我想的還挺多,第一個反應是打聽我幹啥,她死的跟我一點關係都沒有,撐死了有點關係是我媽要造人家孩子,我爲了嚇唬我媽我也咬了一口,不過結果應該算是好的吧。
“你就是薛認啊。”
她媽還有些激動,趕緊去靈堂後面的一個家屬休息室拿出自己的包從裡面掏出個帶鎖的日記本遞給我,“昨晚,昨晚我忽然我家倩倩了,打她走後啊,我夢到好幾回,但是都不說話,就是吐血,我一看我就害怕啊”
我聽着她的話不自覺的就瞄了我媽一眼,這還不都是因爲我媽麼。
“可昨晚就怪了,她好模好樣的,就跟她以前上學一樣,笑呵呵的跟我說,媽,我要走了,你別擔心我啊,跟我爸好好的過,我就是哭啊,我說你別走啊,你走了我跟你爸都過不下去了,她說不行,我得走了,心放了,不走不行了”
她媽說一陣哭一陣,不停的擦着眼淚,“然後她就朝着門口走,走到門口的時候又回頭跟我說了一句,說,媽,其實我沒想故意害誰的,真的,我說我知道,你是好孩子,好孩子啊。
她就笑,說你別忘了把我那個粉色的日記本給我們班的同學薛認,說完就樂呵呵的走了,我就哭啊,哭啊,就這麼哭醒了,這夢特別的清楚,就去她的屋把日記本找着了,我特意放的包裡,還合計等忙完了找你們老師要你的聯繫方式再把日記本給你,沒成想,你媽媽原來就是給我女兒化妝的美容師,還得謝謝你媽媽呢。謝謝她給我女兒弄得這麼板正,不然這血漬呼啦的我都不敢看啊,看着就覺得疼啊”
媽媽看了我一眼就滿是尷尬的張嘴安慰,“不用謝我,我就是做這個工作的,能讓你們家屬滿意就好了。”
就這事兒我也是不想多說什麼了,反正都過去了,接過本子的時候我心裡還合計了一下,啥叫心虛,我就是被我媽做的虧心事弄得心虛了,所以人家一說我名字我就亂想有的沒的。
“阿姨,這鎖還沒打開,您沒看啊。”
她媽媽無力的擺手,“我沒看,看了我心裡得更難受,既然她說給你,那你就幫收着吧,我這也算是了了她一樁心願了。”
就這樣,這日記本我就拿回來了,這兩天閒的沒事兒稀稀拉拉就從開始從頭看,當然,在她的日記本里前期我的出鏡率還挺高,頭幾頁就有我,‘軍訓沒兩天班裡就有女生搞特殊了,最看不上那種裝病的人,聽說背後有校領導撐腰,認識學校領導就了不起嗎,不過說實在的,我也要被曬暈了,生氣!’
看這段時我哈沒忍住差點笑了,心想要是那時她能虛心來向我請教我肯定會告訴她怎麼暈,一定不要有自我保護動作,就直挺挺的倒。摔的越疼,效果越好。
再往後翻,‘薛認那丫頭居然不想跟我們玩兒,哼,我還不帶她了呢,誰家沒有個有錢的親戚,牛什麼’
挑眉,再往後,‘好喜歡馬哲啊,今天特意裝肚子疼就爲了看他打球的,可是他沒注意到我,也沒喝我給他買的水,張婷說馬哲喜歡的是薛認,我就不明白,薛認那丫頭有什麼好?’
看到這我還是控制不住的美了一下下,畢竟,被人嫉妒有時候也是個蠻有成就感的事兒。
‘高興!爽!今天薛認那丫頭可算是做了一件稱我心意的事兒了,雖然我很心疼馬哲,但她要是不這麼做馬哲還不知道得五迷三道到什麼時候,遺憾的是馬哲晚上沒有赴約,我是想好好的安慰安慰他的,張婷說讓我彆着急,她會幫我想想辦法的,唉,看起來,真正的好朋友就她一個了,那幾個,關鍵時刻都不知道幫幫我!’
重點來了,時間是去年的聖誕節前後,‘我又告白了,又失敗了,馬哲說他不想再在高中想這些事了,我知道。他是被薛認給打擊到了,全校廣播那麼丟人,我對薛認是矛盾的,我恨她傷害了馬哲,但又感謝她把馬哲推開了,啊啊啊,我該怎麼辦,馬哲,你什麼時候能看到我?’
‘我以過生日的名義把他找出來了,張婷說,按照她的辦法來一定會成功的,我很害怕,可她說,這是爲了愛情的付出,我想我對馬哲不單單是愛情,我想嫁給他,聽說他家境很好,如果我跟他結婚,以後也會很幸福的吧,就是不知道,張婷的法子有沒有用’
看到這些以後,我開始認真,手上迅速的翻着,日期過了好些天,佟倩倩的筆觸也開始緊張,‘糟了,我好像真的做錯了,馬哲很生氣,他罵我不知羞恥,可我還不是爲了他啊,張婷替我罵了他半天,說他是佔了便宜還賣乖,我現在不知道怎麼辦了。我是做錯了嗎’
後面是一堆引號,應該是斷續了很久,又繼續寫上,‘張婷剛纔給我來電話了,她問我後悔嗎,我說有點,她爲我打氣,說馬哲要是敢不認,她也不會放過他的,我有些怕,我怕我爸媽知道,要是他們知道我把馬哲騙到了小旅館還用張婷的藥給他迷倒把自己獻出去了他們應該很失望吧,但是,我這麼做也是爲了愛情啊,我很愛他,我想跟他在一起。’
頭皮很麻,再往下看,筆跡凌亂,‘怎麼辦!!被張婷的烏鴉嘴說中了!我好像真的懷孕了,是兩條槓!兩條槓!!我要瘋了!!’
直到最後一頁記錄,語氣反倒回歸正常,‘我想賭一把,就像是張婷說的,孩子不能打,等期末考試結束,我就跟馬哲攤牌,孩子是他的,他敢不認嗎,我現在不怕別的,就怕我的父母不理解我,沒關係,我不怕一無所有,不管到什麼時候,我都還有朋友去依靠,張婷說會給我想辦法籌錢的,最差的打算,就是離家出走,只是,馬哲,他會願意跟我私奔麼?’
重重的合上日記本,這少女心聲讓我看的,“這不妥妥就是一個單相思嗎!”
這麼想我還有點錯怪馬哲了,不應該把他和孫洪勝混爲一談的,畢竟他這屬於被陷害,莫名多了個孩子誰能認啊!
還小旅館,還下藥天哪,這張婷後期的出鏡率高就算了,關鍵這都是出的什麼主意啊,絕對是本年度最佳損友了吧她!
用力的做了兩個深呼吸平復了一下,難怪張婷會慘死,在佟倩倩生命的最後一刻她沒站出來就算了,關鍵這一步一步的路全是她給佟倩倩鋪的啊。
你說你勸人處對象什麼的我都能理解,但是你不能勸自己朋友跟人上牀吧,最後懷孕了還不讓人打孩子,讓人玩兒買一送一,天哪,我這三觀都沒了,要是我有朋友這麼給我出謀劃策,我直接就五個字,拜拜了您吶!
得,可不就拜拜了麼,在佟倩倩想開後就永遠的拜拜了!
只是,佟倩倩讓我看日記的目的到底是什麼,前後仔細的翻了兩下,直到看到最後空白頁的那一行字算是有所瞭解,只有一句話。‘給我親愛的馬哲,我想讓你知道,不管發什麼了什麼事,我都永遠愛你,不會傷害你,如果可以,我想讓你看到我的日記,讓你知道,我對你所有的付出和愛意。’
吞了口唾沫,大概懂了,這可能是她旁邊人也沒誰能靠得住了,扒拉扒拉也就我算是能揹着點我媽欠她的情分幫她忙活忙活把日記給人馬哲瞧瞧了。
點點頭,自言自語道,“成,佟倩倩,等開學我就把日記給他。”
唉,這事兒鬧得,翻着眼睛想了想愛情,我姥爺那種我懂,可是她這種也太讓人無語了吧!
“姐姐,你怎麼了,日記裡寫什麼了。”
我搖搖頭,不願意多談,“鬧心的事,小孩子別打聽,姐姐給你念故事書啊。”
他笑笑也晃着頭,“我想看動畫片兒,天上掉下個豬八戒。”
“得咧!咱就看動畫片兒!”
我興致勃勃的打開電視,拿着遙控器換着臺,“那個姐姐還會唱呢,八戒八戒傻得可愛,肥頭肥頭大耳朵”
小南咯咯的笑,我的手指卻頓了下來。眼睛直直的看着電視屏幕,“我身後就是海洋之星度假酒店,現在我們請酒店保安處的負責人給我們詳細的講述一下事件發生經過。”
麥克風遞到一箇中年男子嘴前,我見過他,的確是海洋之星的保安大隊長,此刻他眉頭緊鎖,一臉嚴肅,“案件的發生時間是昨晚凌晨兩點左右,當時的監控值班人員在十六樓發現了可疑人員,他當時正鬼鬼祟祟的拿着一沓傳單朝着客房門底塞着,值班人員用手臺聯繫了其它當值保安上樓層詢問,沒幾句,這個犯罪嫌疑人就露出了馬腳,倉皇逃竄,但被我們在門口的保安堵住擒拿送交公安機關。”
記者點頭,“剛剛我們從警方那裡得到了確認,這個傳播銀穢名片的嫌疑人就是凱瑞剛剛離職的內部員工,對於他的這層身份,您怎麼看。”
保安隊長一臉的痛心疾首,“記者同志,電視機前的市民朋友,我想告訴你們,我們恆潤旗下的海洋之星酒店是全國品牌,管理向來嚴謹,對於這種自己管理不善被舉報後又抹黑同行的行爲十分的痛恨,我呼籲市民譴責,堅決抵抗這種惡劣的競爭手段,我在這裡發誓,在我們海洋之星,絕不會發生這種事情,我們一定要維權到底”
“姐姐,豬八戒呢。”
“哦哦,馬上,馬上!”
我慌忙的回過神繼續換臺,腦子裡還有些亂,什麼情況,凱瑞又派人去海洋之星塞名片被人逮到了?
坐回牀邊後我很自然的就想到了陸沛的那張臉,前後仔細的一研究,嘴裡當即就‘呵’了一聲,這是他的路子,賊喊捉賊玩兒的挺溜啊!
看着眼前單純的動畫圖面我嘴角反而躍起一絲冷笑,陰啊,我敢保證那個被逮到的凱瑞離職員工是被陸沛給收買的,不然不會這麼配合唱戲,我塞名片時怎麼沒見的有人這麼查我說我是哪的員工去塞,雖然我萬幸我最後成功隱匿,但撿便宜的不還是陸沛麼!
得,這新聞現在一出來,我開始同情凱瑞了,這就是有一百張嘴都說不清了,你站出來,人家說你狡辯,你不發聲,人家說你心裡有鬼,難怪說無商不奸,這個奸詐勁兒,還真是讓陸沛給發揮的淋漓盡致!
窗外忽然傳出孩子們驚呼奔跑的聲音,小南聽見後連忙趴到窗臺,有孩子看見他了大聲的叫他,“小南!快出來啊,陸叔叔又給我們送好東西來啦!!”
小南興奮的就要穿鞋,“姐姐,快下樓,陸叔叔給我們送禮物來了!!”
我愣了愣,“陸叔叔,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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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扯住我的手就向外面跑。“就是一個好心人叔叔,他總會給我們送禮物的,我們一個玩具房的禮物都是他給買的,院長奶奶說他是大好人!!快點啊,姐姐!!!”
好心人叔叔?
我被小南帶着有些疑惑的往樓下跑,一到院裡的操場,孩子們的呼聲已經震耳欲聾,當然,眼前的場景我都驚住了。
門口停着兩輛大卡車,有工人還在卸車,拿到院子裡的一角後準備集體組裝,雖然都是拆卸開的,但我依稀能看出來,應該是那種組合滑梯,還有單雙槓的一些兒童玩樂運動的器械。
兩輛車卸完後又開來了一輛,孩子繼續歡呼,嘴裡大聲的喊着,“陸叔叔!陸叔叔!!”
我睜大眼,這車上放着的都是書,還有些書架板材,應該是要擴充福利院的閱讀室的。
嚥了嚥唾沫,這個叫陸叔叔的,還真挺大手筆的,正合計着,滴滴又開來兩輛,孩子們都要趕上現在的明星粉絲了,高興的不停的尖叫,我也挺激動的,因爲這一車都是運動服還有鞋盒,另一車都是玩具,各種玩具,我看着都覺得心突突的,滿眼的看去感覺都是厚厚的粉票子啊。
福利院僅有的幾位老師還有做飯的大姨全都出來幫忙拆卸搬運。連同那些孩子,大家像是都已經積累出經驗來了,見到衣服鞋子書玩具都沒人搶,很有秩序的抱着先往一樓的教室送,跑的那臉都是紅撲撲的。
我一看我也別閒着了,也幫着抱了起來,好在工人很多,這效率也高,塞了幾個教室後大車就陸續的開走,剩下的還有幾個工人再繼續安裝兒童遊樂運動設備。
而這些孩子也沒去湊熱鬧,又開始按照大小個子站排一左一右的對着門口站好,我默默的站在最後,心裡暗暗的想,這是要迎接捐贈人了,倒也是應該的,這錢都是真金白銀的,譜稍微擺大點那也沒什麼好詬病的。
院長也一直幫着忙活,累的有些微喘的站在我身邊看着門口卻滿面紅光。
我有些好奇,“院長奶奶,這個孩子們叫的陸叔叔是誰啊,企業家麼。”
院長滿眼都是感激,“是大好人啊。”
“陸叔叔!!陸叔叔!!!”
孩子們再次歡呼起來,我被這聲音嚇了一跳,擡眼剛看向門口,院長就顛顛的迎了上去,“哎呦!感謝啊,真的太感謝啦!!!”
我愣了,看着那個面無表情進來的男人,“秦森?!”
本能的看向他的身後,不會那個姓陸的就在後面了吧!
瞧了半天,到是看着秦森很溫和的看着院長奶奶笑着,“奶奶,這是陸二的心意。都是爲了孩子們的。”
陸二!
呵,還真是他啊!
院長不停的點頭,“孩子們,還不快謝謝陸叔叔啊!!”
秦森居然拿出手機對向孩子們,這些孩子隨即就像是打了雞血似得扯着嗓子在那喊,“謝謝陸叔叔!!謝謝陸叔叔!!”
哎呦我天啊這畫面,我怎麼有點不忍直視呢。
原地站了半天,吵得我實在是聽不清秦森還跟院長說了些什麼,只是見這些孩子都被叫回到各個教室坐好,看來是準備收拾出來一部分發下去了。
院長要拉着秦森去辦公室說話,很自然的,秦森就看見了我,眼底躍起幾分驚訝,隨後又像是想到了什麼迴歸正常,走到我身邊時點了下頭,“我要去跟奶奶聊幾句,你能等我會兒嗎。”
我也禮貌的點頭,當然,必須等啊!
等他跟着院長走了,我也沒幹呆着,直接跟着那幾個老師去教室把運動服鞋子按照大小碼分類,然後整理書籍等幹到腰痠背痛時,已經是日落西斜了。
我敲着後腰站在小操場上緩着勁兒,一轉眼,發現孩子們已經圍着在那些器械玩兒上了,“不好意思,我回來跟車就到這兒了,還沒倒出空給你去電話。”
回過頭,我看着秦森輕輕笑笑,“唉,在這看見就是緣分啊,那都不重要了!”
他仍是沒什麼多餘的反應,:“沒想到你在這,幫忙累壞了吧。”
我剛想謙虛一下,一合計着我這後腰,還是咧嘴點頭,“嗯。”
秦森吐出口氣,“那我請你吃飯吧,你有什麼事找我幫忙咱們邊吃邊說行嗎。”
“行!!”
我跟到他身邊,還是控制不住有些八卦的張嘴,“這些東西,真的都是陸沛給買的啊。”
他點了下頭,“當然,他的名義,我的錢。”
我睜大眼,“那你傻啊!!”
看着秦森怔了一下的眼,我意識到自己過分直接了,清了一下嗓子,“你花的錢幹嘛要以陸沛的名義贈送啊,你看這幫孩子,喊得陸叔叔,陸叔叔,哎喲喂,嗓子都要喊冒煙了兒,你幹嘛便宜他啊”
秦森倒是很認真的看向了我,“這是拜你所賜啊。”
我退了一步,“開什麼玩笑,這跟我能有什麼關係。”
他看向那些器械,“因爲我打賭輸了啊。”
“什麼賭啊,哎,不對,我那天在北郊要回去的時候就你們倆說打什麼賭吧。”
他點頭,眼睛還看着我,“是啊,他賭你會幫他,結果。你做到了啊。”
“誰幫他了!我,我”
我真懵了,“到底什麼意思啊!“
秦森微微挑眉,整張臉都是雲淡風輕,“陸二說,你們是一種人,可我覺得,你遠要比他單純,知道嗎,其實陸二的用意不在電影,那電影跟他其實沒關係,真正跟他有關係的,是那塊地,你很好的給他闢了謠,炒作的同時又省了他不少後期公關的力氣,你說,你是不是幫了他。”
“那女一號不是他要捧得麼,這人盡皆知怎麼會跟他沒關係啊!”
秦森看我的樣子妥妥的就像是在同情一個被矇在鼓裡還自娛自樂的白癡,“那女一號的乾爹纔是電影真正的投資人,只是他有些懼內,陸二買地不想通過乾媽,所以他自己拉的投資,人家財大氣粗的,想哄自己乾女兒又不想讓老婆知道自然就附加了個條件讓陸二幫忙。
其實這筆賬陸二怎麼算都不虧,畢竟炒作的效果很好,只是他討厭麻煩,正好,知道觀影人有你了,所以,他就走了個捷徑”
我搖頭,“不對,那他怎麼就能確定我會說實話,我要是就收錢了呢!我就說這電影好看了呢!”
“你怎麼說他都不虧。只是”
秦森胸有成竹,輕飄飄的吐出一句話,“陸二原話,他說他要是不出現,你會配合,但是他出現了,你百分百不會配合,至於他的自信哪裡來的,你可以去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