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墓。”
我說了墓園的名稱,馮奶奶聽着點頭,“行,我知道了,回頭我得去看看你奶奶,那是我老姐姐啊,以前都是咱這的先進個體,誰知道……哎,蠻蠻啊,你去我家坐一會兒吧……”
“不了馮奶奶,我有點事兒要去找三叔……”
我衝着馮奶開口,“就是不知道他家怎麼走。”
“哦,你來找老三啊!”
馮奶奶擡手朝着衚衕裡指了指,“最前面一拐,一百二十八號就是,祝好啊,回頭你回去了跟你爸媽講,沒事兒常回來看看,這幫老鄰居都惦記着他,翠芸啊,就是沒想到翠芸她先走一步了……”
一說到奶奶,馮奶又要小崩潰的。
我見狀就給她鞠了兩躬表示感謝,連帶着又和這些不認識的鄰居們打了聲招呼就朝衚衕裡走去。
走出老遠,一回頭,他們還在原地站着看我,交頭接耳的,不知道聊着什麼。
不用想也知道,十七年前,我鬧出的動靜是有多大!
按照馮奶奶指的路我走到衚衕口,拐出去後就看到了一百二十八號,大門開着,門旁還停着一轎車。
我微微的朝裡一看,也是二層小樓,雖上了些年頭,但勝在乾淨整潔。
沒等擡腳,我就看到了院裡種的花草,一側還有個葡萄架子,下面擺放着一把竹條藤椅。
這一看就是三叔的傑作,他喜歡這些,以前也和我說過,一到夏天啊,他就喜歡在葡萄架子下喝點小酒,哼點小曲,人生得意須盡歡麼!
“三叔?”
抻着脖子叫了一聲,沒人迴應,我打量着院子進入,小樓的入戶門也是大開,門兩邊還擺放着小石獅子,眼睛上點蘸過硃砂開光,這東西在園林景觀或是zf以及宅院門前、橋頭橋尾多見,一般都是一公一母,多用於鎮壓辟邪。
想不到三叔院子裡也有,他是有多怕鬧鬼?
心裡腹誹着,我進了一樓的客廳,別說,三叔這裝修的還挺講究,雖然傢俱少,空曠點,但正對着入戶門的就是一山水畫,仔細的打量了一下,這畫還很立體,水流花草都像是粘貼上的,栩栩如生。
畫的上頭還有塊匾,‘公輸堂,’。
左右對稱的一副對聯,上聯‘千呼千應,萬呼萬靈’,下聯是‘不呼自靈,四方隨行。’
脣角輕輕的翹起,還有幾把太師椅貼邊擺放,雖都有些老舊,但也符合三叔那種文人墨客的氣質。
硬論起來,這應該就不屬於客廳了,這叫,堂屋!
琢磨了一陣我聽到說話的聲音,從對子的一側進入,樓梯側還有個房間,門是虛掩着的,打眼一看,三叔就坐在裡面,在他身後還有供奉的牌位,身前則隔着個桌子坐着個背對着我的女人。
那女人當真是虎背熊腰,頭髮燙的小卷卷,特蓬鬆的頂在腦袋上,猛一眼看還以爲她是戴着帽子,噸位大的,三叔的四方小凳子都擱不下,看起來倒是很有錢的樣兒,露出的單側手腕就倆大金鐲子,手指上的紅色寶石都閃着光,略一分析,八成是一富婆,門口的轎車應該就是她的!
“劉先生,您說,按您的轉運法子,多久才能見效……”
我正在門外打量着,屋裡的女人還在輕聲的詢問,三叔看着她則略一皺眉,“七爲靈數,乃陽之正也,傅毅七激,崔駰七依,曹植七啓,張協七命……你這個轉運,只需按我說的每天早上七點,在你家樓下的公園裡,繞圈七次,以七爲定數,堅持七個七七四十九日,方可時來運轉。”
七個四十九天?
不就小一年了麼!
“劉先生,這七圈……”
女人聲音有些爲難,“那一大圈得有兩三裡地呢……”
咳咳!
我差點沒嗆了!
這是轉運麼,這不是晨練麼!
“要轉運,就得付出行動!”
三叔一本正經的,拿出一張摺疊的符紙給她,我看着特眼熟,就是當初他給譚文剛的那種,糊弄事兒的!
“陳女士,每天晨起之時,你就把這轉運符擡高至額頭處,默唸你丈夫對你的所作所爲,此符會激發你內心鬥志,七圈不在話下!”
“……”
我捂住嘴,還帶這樣的?
“謝謝劉先生!”
女人很虔誠的接過符紙,“是不是我堅持下去了,我丈夫就會回心轉意?不在和那個女人有所牽扯了?”
我聽的明白了,這是個丈夫有外心的唄!
“當然!”
三叔挑眉,“你說了,不想離婚,那就按我說的轉運之法來,每日堅持冥想七分鐘,必須戒口舌,不說髒話,不殺生,少食肉,若食素後靈法更強,不抱不怨,七個七七四十九日後,你丈夫,自然會歸家,重要的是,你是否能堅持。”
“我……”
女人微一提氣,“我能!劉先生,我和我丈夫打拼下來的家業絕對不能給那個小賤蹄子!我一定要轉運!”
“好。”
三叔微笑着,特別高深的樣兒,“陳女士,劉某看您也是福厚之人,相信會持之以恆,轉運符明日生效,陳女士切記不要破戒,否則就別怪不靈了。”
“不會的,我肯定按您說的來……”
陳女士從小方凳上起身,從包裡掏出個紅包就遞給三叔,“劉先生,這是我小小的心意,還望您笑納。”
我一看她那高跟鞋都擔心,她這噸位的,容易折鞋跟兒啊!
“放桌上就成。”
三叔玄乎的,“在靜心之時,劉某不觸銅臭。”
我真是生憋啊!
可算是看到三叔在外面看事兒啥樣了!
裝的!
難怪他總說我隨他,我這不要臉的勁兒可不就隨他麼!
“啊,我懂,我懂!!”
陳女士連連點頭,把紅包擱到桌子上,“劉先生,那您先忙着,回頭等我功德圓滿,不是,等我把我家那死鬼的心給拽回來了,我肯定還有重金酬謝!!”
“誒,不要談錢~”
三叔擡手,收功一樣微微眯眼,“待你心想事成,只要記得多做善事就好,錢財與我如浮雲。”
“劉先生,您這風度和氣度讓我佩服!”
陳女士說着,不吝誇獎的,包包一拎,“回頭我有親戚朋友需要肯定會介紹找您看的!!”
說着,她一轉身開門就看到了我,“你是?”
“您好!”
我對着她就鞠了一躬,臉笑着,心裡着實一激,這臉畫的,烈焰紅脣啊!
“精衛?”
三叔在後頭看我也是驚訝,張嘴介紹着,“陳女士,這是我入門大弟子,叫祝精衛!!”
“啊,您的徒弟啊,年輕有爲啊。”
陳女士旋即禮貌的朝我笑笑,這邊朝着三叔話別,“劉先生,我這就不耽誤你了,先走一步。”
我沒在多言,眼習慣性地看了兩眼她的夫妻宮,也就是太陽穴的位置,俗稱奸門,這位置有瘢痕或是尾紋過重,都對婚姻有礙。
陳女士有些過胖,臉頰油亮豐鼓,但夫妻宮卻是深陷,小坑一樣的,凡有下陷,必不和諧,這說明她婚後和丈夫常常吵架,按低陷的程度來看,目前已經分居。
這倒是,和三叔剛剛說的事兒對上了!
“丫頭,你不是病了嗎?怎麼找來的?”
我目送着那女人離開,轉過眼,三叔有些好奇的看向我身後,“黑姑姑呢。”
“我病好了,自己來的。”
“病好了,一點事兒沒有了?”
“沒!就是發點燒,小事情!”
我回了一聲,走到剛剛那女人的小凳子上坐好,看着對面的三叔,“三叔,你那轉運,夠忽悠人的……”
“嘖!怎麼說話呢!”
三叔有些忌諱的起身,抻脖看那女人車子開走了才坐回去,拿過紅包拆開就開始數錢,“你三叔我這一身真本事,什麼時候忽悠過人?”
我抿脣輕笑,“哪有轉運讓人跑圈的,還跑一年,您是讓她練習馬拉松還是回頭參加奧運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