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古的在烏斯藏語言之中,是聖者的意思。而在漢人的書籍之中,多譯爲活佛。而呼畢勒罕,是死後轉生的意思,也被叫做轉世靈童。烏斯藏的佛門傳承便是這般,在祖古死後,便需要尋常一個符合條件的新生兒,當做他的轉世之身。
“什麼祖古父古的,我們家醜娃不會隨你去韃靼的。”林靖遠還待再說話,方洪的外婆卻看不過眼了。這番僧好不曉得道理,自家孩子的百日宴,竟然敢過來搗亂。
丹巴還待再勸說,但管家直接喊了兩個家丁,一左一右的將他一夾,就往門外推去。很多事情,主人不好做,就得下人有點眼力見識。
在這個喇嘛被驅趕出去之後,屋子裡頭重新恢復了熱鬧,剛剛的事情,於衆人而言,不過是一場小插曲而已,或許過幾天會成爲各家閒聊時的一點笑談,僅此而已。
丹巴被人從林家推了出來,他看着林家緊鎖的大門,不由的苦笑了一聲。“幸好這次化來了一些食物,不然就得餓肚子了。”
他從懷中摸出來一個油紙包,打開之後,是兩個大饅頭,還有一些糕點。這是他一開始進入林府的時候化來的食物,早早的被他給放在了懷中。
他提着油紙包,走到了一處小巷子裡頭,兩個瘦瘦的身影從裡頭鑽了出來。這兩個人大約十一二歲的年紀,說是少年,有點嫌小,說是孩童,又稍稍的大了那麼一點,正好處於一個比較尷尬的歲數。
這二人看着都很瘦,身上穿着的喇嘛服也比較寬大,讓人瞧着十分別扭。
“巴桑、普布,你看我給你們帶了什麼?”丹巴打開了油紙包,大饅頭的香味,嗖嗖的從傳來出來,二人的口水當即就有些止不住了。
“咕咕。”這兩個人的肚子忍不住的叫喚了起來,眼巴巴的看着兩個大饅頭。“快點吃吧,一人一個。”丹巴將饅頭遞給了二人,微笑着說道。
“謝謝上師。”二人趕緊行了佛禮,然後接過大饅頭,狼吞虎嚥了起來。丹巴則輕輕的搖了搖頭,然後盤坐在一旁,眼皮微闔,輕聲的唸誦起了經文。
巴桑和普布,並不是烏斯藏人,而是大明當地的漢人小孩。去年各地鬧饑荒,死了不少人,丹巴見二人可憐,便收做了弟子。
他們是先去了韃靼,準備在韃靼建立廟宇。但是,韃靼近段時間發生了很大的內亂,各大貴族都站出來要廢掉皇帝,再加上紅黃二教的爭鬥,不得已之下,他們只得重新從韃靼逃離出來。
他的師父,也就是貢唐寺第二世祖古,在路上因爲飢寒交迫,還未到太原,便已經轉世去了。不得已,丹巴只得領着兩個小徒弟,靠着在太原城化緣爲生。
其實,藏傳佛教是允許吃肉的,就算持戒律,也可以吃三淨肉或者五淨肉,但是,他們在化緣的時候,大明的百姓都只給他們饅頭素菜,哪怕大戶人家都是如此。畢竟,在漢人的心中,和尚應該都吃素纔對。
有時候,丹巴也想化點肉食,但每次他這麼說,肯定就被人給趕出去,還得被罵一聲野和尚。時間一長,他也學乖了,人家給啥就吃啥,也不敢要求給肉了。
“上師,我們真的得去江西麼?我聽人家說,江西好像離這好遠啊。”吃掉了一整個饅頭之後,巴桑坐到了丹巴的身邊,有氣無力的說道。
“當然了,我是答應了陛下的,一定要去江西,江西長寧縣。”丹巴很認真的點了點頭,如今韃靼內亂,皇帝被軟禁住了,他在韃靼傳教的時候,那皇帝叮囑他,一定要去到江西長寧,找一個叫方洪的人,如此才能救其性命。
“可是……上師,我們沒有錢啊,現在天氣這麼冷,我們走不出山西就得被凍死。”巴桑有些泄氣。本來皇帝是給他們不少錢的,但路上遭了賊匪,東西被搶的一乾二淨,只能靠化緣度日了。
“……不被凍死也得被餓死。”普布剛剛纔把饅頭啃完,舔了舔手指,冷不丁的在一邊插了一句嘴。
“沒事……我一會兒再去打聽打聽,看看哪戶有錢人家有了新生兒,只要將其認作第三世祖古,我們就有錢了。”丹巴摸了摸普布的腦袋,面上露出了一絲笑容,給二人鼓勵着說道。
但實際上,他的心裡也沒底。藏地的佛教在大明根本沒有多少基礎,漢人信奉的不多,再加上他們連個寺廟都沒有,人家豈肯將自家的孩子送給他?
……
“少爺,這水銀的真的買不到了,太平觀的人說了,他們煉製的那點水銀,可都被您給買走了。”自醜娃的白日宴已經過去了好幾天,方洪照常令人去購買藥材和鉛汞金玉等物。但那下人出去一圈之後,有些爲難的回來稟報說道。
煉製這水銀其實不難,但大夥平日裡用到的地方不多啊,哪怕太平觀是道觀,也用不了那麼許多。方洪每日裡都需要爲數不少的水銀,太平觀也無以爲繼啊。
“原來是這樣啊,那你去問問太平觀的人,我加些錢,能不能讓他們再多煉一點。實在不行,就讓他們把煉製水銀的法子賣給我。”方洪想了想,開口對着那下人說道。
“……少爺,不是小的多嘴,這每日裡的花費已經很高了,若是您加了價,那小的都替您心疼。再者說了,那幫道人這次喊着沒有水銀,保不齊就是打着想要提價的想法,你這個多給錢了,那下次他們還能再要求提價,多少錢也備不住這麼個花法啊。”這下人勸說着說道,他在林家幹了不少年了,林家人從未虧待過他,他自然也得爲林家想着。
這下人說話條理清晰,反倒讓方洪覺得有些稀奇。不過,他轉念一想,確實是這個理。雖然他不在乎銀錢,但也不想平白被人給坑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