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洪就這樣深一腳淺一腳的,拖着黃皮子來到了河邊。沒辦法,這頭畜生不肯從他的腿上下去,身上那麼髒,他又不能動手,只好如此了。
“銀釧,拿個胰子過來。”方洪扭頭大喊了一聲,不一會兒,銀釧便拿着一個褐色的塊狀物過來了,隱約的還有清香傳來。
胰子這種東西,是用豬胰臟混合草木灰和皁角做的,去除身上污垢的效果極好。不過,價格也不便宜,一般情況下,窮人家是用不起的。
方洪要拿這東西給黃皮子洗澡,如果被人知道了,肯定會大罵幾聲敗家子。不過,這個時候也管不了這麼多了,總不能讓這麼個髒兮兮的東西一隻掛在自己身上吧,那也太噁心了。
“噗通。”他的右腿猛然一踢,直接將黃皮子甩了出去,砸在了河水之中,冒出了一大團的水花。
黃皮子的水性還是不錯了,一掉入水中,便四肢一起划動,迅速的往岸邊而來,看樣子,還想要纏在方洪的腿上。
“打住。”方洪看着黃皮子還要繼續纏過來,便趕緊伸手止住了它。黃皮子這回是看懂了這個動作,便停在水面上,沒有再向前。
“就這樣,不要動,再泡一會兒。”他也不管黃皮子有沒有聽懂,便伸手指着對方說道。
“嘩啦嘩啦。”黃皮子聞言,便後腿一劃,在水中盪來盪去,遊得十分自在。不時的還潛入水中,紮上幾個猛子。
“好了,過來。”幾個來回之後,看着時間差不多了,方洪朝着它一招手。黃皮子像是得了什麼命令似得,四肢拼命的撲騰着,帶起一陣水花,重新的遊了過來。
“別動,讓我給你擦點胰子。”方洪一把按住了黃皮子,然後把胰子按在它的身上,來回用力的蹭着。而黃皮子也不反抗,反倒半眯着眼睛,似乎十分舒服的樣子。
自從融入了香火之後,它就徹底的變了一個德行。這讓某個人在心裡不住的暗罵,早知道香火這麼有效,還搞什麼威逼恐嚇那一套,白白的浪費時間。
很快,黃皮子的身上就被胰子給擦了個遍,方洪讓它下水再遊了一圈之後,然後又擦了一遍。沒辦法,這東西味道太大了。
……
長寧縣算是一個大縣了,轄下有十五里,一條羅塘河從城內流通而過,往來的客商不少,所以城中多酒肆、客棧以及青樓,單論繁華程度,已經不次於一些尋常的府城了。
在城中偏南的地方,有一處逼仄狹隘的里弄。沿着一條已經長了不少青苔的溼滑地面,可以徑直的走到里弄的深處。
一直以來,都有東富西貴,南貧北賤的說法,這住在南城的,家境也好不到哪裡去。
“篤篤。”有一個身穿淡藍色儒衫的男子走到了一戶門前,抓起了門上的銅環,輕輕的叩了兩下。
“請貴客稍待。”裡面傳來了一個聲音,在過了大約一盞茶的功夫,纔有人出來開門。
“貴客是?”過來開門的,也是一個身穿儒衫的中年人,年紀大約四旬左右,雖然年紀不算小,可也不算大,只是面上隱約有些愁苦的神色。看着門外這個陌生人,他的臉上露出了一絲疑惑。
“小生有禮了,您可是張秀才?”男子朝着開門之人一鞠躬,十分客氣的說道。
“不敢當,在下正是張文彥,不知……”張秀才趕緊扶住了此人,此人一進門便行大禮,讓他有些受寵若驚。
“小生是來送您上路的……”男子微微一笑,他的袖子微微的一抖,一柄匕首便出現在了手掌之中,等他擡頭的時候,順勢的將匕首插入了張秀才的胸膛之中。
“嗬……你……”張秀才雙目圓睜,心臟中傳來的劇痛,讓他猶自不敢相信,他還想要喊叫來着,但是身上的力氣卻越來越小,最終眼前一黑,便失去了意識。
“從此以後,我便是張文彥了。”男子向前一步,一把將張秀才的身體給扶住,拖入到屋後,直接扔到了家中的古井裡面,神不知鬼不覺。
在檢查了身上有沒有血跡之後,男子便施施然的走到了堂屋之中,拿起了先前張秀才正在讀的一本《孟子》,認真的誦讀了起來,似乎真的沉迷於書本之中了。
大約過了半個時辰,從巷子的外面,又走來了幾人。當先的卻是羊角水村的里長方之同,他的身邊,則是方大元以及其餘的幾位甲長。
“各位,真是不好意思,孫老先生早晨吃壞了肚子,只能讓在下陪各位來了。這裡就是城南巷,張秀才應該就住在這。”在方之同的左手邊,站着一個大約是弱冠之年的男子,一臉歉意的說道。
“無妨,本來拜託老先生尋找塾師,已經是很叨擾了,如何還好意思繼續麻煩。只是不知道,這張秀才脾氣如何?好不好打交道?”方之同客氣的回覆道。
“聽孫老先生說,張秀才與人和善,算是一位敦厚君子。”男子略一思索,開口說道。
“如此,我們便放心了。”方之同笑了笑,他們找的是塾師,若是名聲很壞,那不是害了村裡的孩子嘛。
昨日的時候,學堂的先生因爲身體不適,辭去了塾師位置。可村裡的學生不能沒有先生啊,於是,方之同便託人脈廣的孫老先生幫忙找一位塾師,最好要秀才,如果實在不行,老童生也可以。
孫老先生還真不是蓋得,很快就聯繫到了城南巷的張秀才。這位張秀才,今年已經四十有二了,是個三等附生出身,雖然考了十幾年,但依然未能中舉,這日子一直過的不是很寬裕。
現在有人找他做塾師,那自然是一拍即合,當即就答應了。
秀才之中,分爲三個層次,一等的叫稟生,可以每月從官府裡領一定份額的糧食,地位最高。二等的叫增生,地位低於一等稟生,但高於第三等,算是不上不下。這第三等的最慘,叫做附生,不管在什麼時候,都要平白的矮人一頭。
不過,這張秀才雖然只是附生,但用來教一幫的村裡學童,那是綽綽有餘的。畢竟,人家也是從千軍萬馬裡殺出來的。
“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應該就是此處了。”帶路的男子沿着巷子走了進去,來到一戶人家門前,有些不確定的說道。
他跟張秀才又沒有過來往,對於對方的住址,也只知道一個大概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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