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方洪的眼前,升起了無邊的火焰,這些火焰連接在一起,又成了火煞。火煞鋪天蓋地,灼人神魂,他的心頭不由升起了無邊恐懼。
“火藥,是火藥!”方洪大驚失色,火藥本是從方士的丹爐中而出,後來百姓用之祛除邪異,逐漸的寄託了萬民的信仰願力,有了驅逐陰邪之能。方洪未成陽神,神魂中參雜着大量的陰氣,這火藥對他的傷害極大。
他沒有想到,會有人喪心病狂到用火藥炸燬摘星樓。此樓高有百尺,一旦崩塌,不知道會有多少人因此而身死。
“走,跟我上去。”火藥的餘威仍在,方洪被火煞壓得無法神軀出竅,念頭也無法探出,只得往樓上走。
火藥的威力並不是很大,但會造成大火,這摘星樓通體都是木製,被火藥這麼一燒,很快下面就會被燒斷,而整個樓都會傾塌,上面所有的人都活不了。
在火藥的餘波過去之後,衆人的腦袋依然有些嗡嗡的作響。好在,這摘星樓極高,下面雖然火勢已經開始蔓延了,但一時還燒不到這裡。
“姥姥的。”方洪暗罵了一聲,這是他遭遇的最危險的一次情況。神軀被壓制的無法出竅,神通無法動用,僅憑肉身力量,根本無法在這麼危險的地方存活下來。
他們被困在頂樓,不說火勢燒到這裡,就算火焰燒一半的,這個樓都能倒了,他們也無法離開。
方洪站在頂樓的窗戶口,朝着下面眺望過去,秦淮河畔本來就是金陵最繁華的地方,摘星樓着火,人羣當即就發生了動亂,嘈雜聲不絕。
“下面太亂了,應天府的衙役怕是很難進來。”徐奎璧面上有些陰沉,若是衙役進不來,摘星樓的火也不能撲掉,他們就得被困死了。
“小公爺,我們幾個下去看看,看能否開闢一條路來。”幾個沒有受傷的護衛,當即自告奮勇,大聲的說道。
“好,你們注意安全。”徐奎璧點了點頭,若是在這什麼事都不幹,也是一個死,還不如殊死一搏,說不定還有轉機。
幾個護衛當即朝着樓下走去,站在樓梯口,可以看到下面猙獰的火舌,熱量遠遠的傳遞了過來。
“洪哥兒,今天的事情倒是連累你了,要不是我,你也不會深陷險地。”叛軍要刺殺的目標是徐奎璧,卻將方洪給牽扯了進來,這讓他有些愧疚。
“沒事,你這些天請我吃了這麼多的東西,我也算是值了。”方洪笑了笑,並沒有在意,而他的目光,則是依然停留在窗外。此地靠近秦淮河,水汽很重,他心中其實有一個想法,或許能夠保住他們的性命。
徐奎璧卻愈發的覺得對不起方洪,心中對於那幫叛軍更加痛恨。
幾個護衛下去了之後,很快就又跑了上來,一個個被火焰燒的十分狼狽。他們走到三樓的時候,便沒法下去了。樓梯都是木質的,已經被燒斷了,根本無法通行。若是跳下去,不是被摔死就是被燒死。
“不行,賊人在下面似乎還潑了油,火勢太兇猛,牆壁已經被燒了不少,這個樓怕是支撐不了多久了。”這些護衛被薰得滿臉漆黑,眼睛也是留着眼淚,但還是將下面的情形描述了一下。
“該死,這次的行動絕對是蓄謀已久,這準備的太完善了。”徐奎璧一砸拳頭,敵人將方方面面都想到了,根本一條生路都不留。
“咔嚓。”他正發着火,忽然之間,整個摘星樓猛然一顫,所有人都立足不穩,似乎整個樓都往東邊偏移了一點。
“啊……”整個摘星樓的下面,是一陣雞飛狗跳的。因爲秦淮河附近的人實在是太多了,都擠在一起,到現在還未疏散,看到摘星樓要倒了,一個個嚇得趕緊往邊上躲開。可這樣一來,非但沒能離開,反倒讓場面變得更加混亂,尖叫聲和喝罵聲混到了一起,顯得特別刺耳。
“快,讓開,你們讓開。”應天府的衙役很快就到了,幾十個衙役手持着水火棍,不住的往人羣裡面砸去。剛剛有人到衙門上報,說是小公爺被困在摘星樓上了,這差點沒把府尹給嚇死。徐俌那臭脾氣他可是領教過的,若是他的兒子在這出事了,那金陵城就等着來一場大地震吧。
這些衙役把水火棍揮舞的用力,人羣中的百姓吃痛,只得拼命的往一邊鑽。不一會兒,便開闢了一個通道出來。
“快,你們快點救火啊,還愣着幹什麼?”應天府尹是親自來的,爲了趕時間,他是一路小跑過來,連轎子都沒坐。
可是,趕來的這些衙役根本就騰不出手,他們得奮力的維持住現場的秩序,不然那些百姓又會把路給堵了。到時候進退不得,反倒會有危險。
“通知徐俌老公爺了沒有?”府尹皺起了眉頭,他應天府的人手根本就不夠用。不過,若是有徐俌的幫助就不同了,徐俌掌握着軍隊,手底下人手充足,完全可以迅速的撲滅火焰。
“已經去了,不過還沒消息。”一個衙役趕緊低聲說道,此事發生的突然,而此地離中軍都督府的府衙還有一段距離,怕是趕過來也是得有一些時間。
“不管了,你去跟這些百姓說,讓他們一起幫忙滅火。”府尹看着火勢越來越大,急的快要上火了,便對着吩咐着說道。
但那衙役卻是面帶難色,這些百姓都沒有經過組織,若是讓他們去救火,怕是不僅不能滅掉火焰,還會讓局勢失控。畢竟,這裡的人實在太多了,都在互相推搡着,根本沒有秩序可言。
但既然府尹吩咐了,他只得照做,這裡面可是有小公爺在呢,若是小公爺出了意外,他們這些人什麼事都不做,那可吃罪不起,只能姑且一試了。
衙役將府尹大人的命令傳了下去,但百姓們卻是意見不一,有些老實的,看到官府派發了命令,就想着趕緊去救火,但一些滑頭的,則覺得火勢太大,怕有危險,卻是不敢上前。所以,這命令下去之後,人羣擠的更加厲害。那些維持通道的衙役們,個個都苦不堪言,彷彿被一層層的浪潮衝擊着,不住的往後面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