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長寧縣的官員,各個面色難看。李柏清溺死身亡,他們雖然未曾親眼所見,但當初李柏清的屍體他們還是看到的。
那具屍體之上,並無任何的傷痕,絕對不可能是被這根簪子給殺死的。那這根簪子怎麼解釋?難道是仵作在作假?
他們盡皆把目光放到了驗屍的仵作身上,剛剛驗屍的時候,只有這麼仵作在場,若是想要動手腳的話,簡直易如反掌。
“你到底是什麼人,爲什麼要編出這樣的事情?到底是何居心?李縣令溺亡,乃是數百人親眼所見,如何又是這簪子所殺?”徐江的面色鐵青,他是最清楚此間事實的人,仵作如今這樣說,分明就是在栽贓陷害。
“大膽!這個仵作,乃是我御史衙門的人,向來老實,你這麼說,是在懷疑本官識人不明麼?”劉百川大喝了一聲,衝着徐江喊道。“王老七,你繼續的說。”
“大人,其餘的,小的也看不出來了。不過,小的以爲,想要查清楚案子,還是得從這根簪子入手。”仵作沒有多發言,只是把衆人的注意力,轉移到了這根簪子之上。
“簪子?”劉百川對着簪子端詳了一會兒,卻沒有發現什麼異樣,這東西沾染了血肉,整個黑漆漆的一根,也看不出什麼東西來。
“大人請稍等一會兒。”仵作趕緊讓人去打來一盆水,將這根簪子泡在了水裡,用手揉搓了幾下,將上頭的污垢給擦洗了乾淨。逐漸的,露出了一根銀色的金屬簪子來,端頭是一顆碧綠的玉石,看着價值不菲。
在場的衆人,都是官吏,對於這些女人家的事物,並不怎麼了解,哪怕被洗滌乾淨了,依然看不出個所以然來。
“這……這個簪子,好似是這幾年南京最流行的款式,叫銀枝雨露。就這麼一根,至少得十兩銀子。”倒是有個老衙役,叫破了這簪子的名字。
“你怎麼知道?”這個老衙役,乃是跟隨着劉百川一起來這的。因爲做事老道全面,劉百川對他也蠻熟悉的。不過,劉百川就疑惑了,這老衙役很明顯不是風花雪月場所的老手,又怎麼會知道這些東西?難道他那又醜又胖的老婆娘還戴這東西?
“御史大人容稟,小的有一侄兒在大婚之前,咬牙買了一根這樣的銀簪,當作聘禮。那時小老兒我也覺得此物華美,便記在了心頭。”老衙役如實的開口說道。
“南直隸的款式?難道這兇手乃是南直隸的人?”既然這簪子是南直隸的款式,那兇手也就有很大的可能乃是來自於南直隸。
這長寧縣不大,這外地來的,應該很容易就能排查出來了。
“御史大人,李柏清縣令分明是落水身亡,如何又會出來兇手,還望大人明鑑!”徐江上前一步,聲音中帶着一絲沉重。
他們報上去的時候,說李柏清是溺死的,如果現在查出來是被殺,那他們這些官吏都逃不了責任,說不定會被一擼而下。
徐江在長寧縣經營了這麼久,好不容易掌握了話語權,又如何肯放棄如今的這一切。
“哼,如今證據確鑿,你還在這喋喋不休,本官是該相信你,還是該相信證據?”劉百川冷笑了一聲,眼睛卻盯着徐江。
“下官只是實話實說,誰知曉這仵作有沒有做什麼手腳?他這麼着急的把銀簪給洗乾淨了,就算上頭有什麼異樣,也是完全看不出來了。”徐江絲毫不讓,此時涉及到他的身家性命,可得要據理力爭。
“閉嘴!你屢次阻撓本官的判斷,我不得不懷疑你另有居心!”劉百川大喝了一聲,這個小小的縣丞,竟然敢屢次的頂撞自己,莫非真當自己是好脾氣不成?
徐江當即不敢多言,劉百川乃是御史,只要隨便到上頭說自己兩句不是,自己當即就得被罷官,這也是他們這些地方官的無奈之處。
“來人,你們快去查看一番,最近一些時日,可有南直隸過來的人,女子尤爲要注意!”劉百川看徐江不敢再說話了,便對着身邊的衙役吩咐着說道。
“是。”一衆衙役當即點頭,各自走出了縣衙。
原本長寧縣的外地人很多的,因爲此處有羅塘河,商船來往頻繁。不過,最近一些時日,因爲出現了大漩渦,商人幾乎不來這裡的,導致這裡的外地人變得寥寥無幾,排查起來也是簡單。
“城隍老爺,城隍老爺,快快救命啊。”劉百川派人四處的查找來自南直隸的人,這幾乎就是把他們長寧縣上下要一棍子打死了,徐江和趙成當然不甘心這樣,便去懇求方洪。
二人跪倒在城隍廟之中,不住的磕着頭,希望城隍老爺能顯靈,還救他們一命。
“慌什麼,這天塌不下來。”二人正在磕着頭,眼前的場景,忽然發生了變幻。四周變得白茫茫的,方洪的影子,從其中出現了。
“大老爺,那劉百川憑空誣告,若是罪名坐實了,我等皆會獲罪啊。”徐江看到方洪來了,便哭訴着說道。
“你們先拖住他一個月,在一個月之內,不要讓他離開長寧縣。”方洪倒是沒有任何的驚慌,實際上,對於那仵作的鬼蜮伎倆,他是一覽無餘,盡皆瞭然於心。
人心若坦坦蕩蕩,胸中自有正氣生出,便是鬼神也不能隨意的窺伺你的心思。相反,一旦你生出陰暗的心思,想要把事情做的神不知鬼不覺的,反倒會被神靈給看破一切。
仵作所持的那根銀簪,確實是南直隸的貨。但上面沾染的血肉,卻不是李柏清身上的,而是另一具屍體上頭的。仵作把簪子在那具屍體裡插了很長時間,造成被血肉沾染的假象,然後再推說是在李柏清身上發現的。他這一切的目的,卻並不是爲了把長寧縣的官員拉下馬,甚至可是可以說,長寧的官吏只是受到了波及而已。
這仵作乃陳顯榮的暗手,他的實際矛頭,還是直指方大元和那兩個藏在方家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