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糧船的一側,架了一條木板下來,在木板的兩邊,則是分別站着一男二女,那男的看着三十來歲的年紀,長得不高,眼睛有些小,穿着一身寬大的儒衫,倒是有幾分可笑。而那兩個女的,方洪看了之後,忍不住的眼皮子一跳,醜,太醜了!原來這世上還有這麼醜的女人,和她們一比,上次到黃王氏家中爭吵的那婆娘都算是美女。
“進士……”一聽對方報出了家門,那開口的小丫鬟當即就不敢出聲了,這進士老爺可都是當官的,她們可惹不起。
“讓開,不知禮數。”那男子看把二人給嚇到了,忍不住的一陣得意。當然,他其實話也沒有說盡,他是進士沒錯,卻只是三甲進士,也是傳說中的同進士,和那如夫人是一個道理,提起來就有些尷尬。
他要不是三甲進士,也不會被派來當這什勞子的縣官,早就到翰林院做清流去了。好在,他有個叔父在南京吏部做官,一番運作之後,把他送來了長寧縣。
這長寧縣可是好地方,外面各地都鬧匪患,就這裡一片清寧,隨便當個幾年官,就能撈到大把的政績,可是不少人眼裡的肥差。
他在喝退了那兩個女子之後,便大搖大擺的從木板上面走了下來。他也沒有興致去爲難那兩個女子,剛剛的呵斥,只是因爲二人擋了他的路而已。
像他這樣的三甲進士,也只能在一些小地方作威作福了。當年在京城做觀政的時候,隨便出來個人官職都比他大,出身比他好,實在是憋屈。便是一些舉人,都不大瞧得起他。他在京城窩了幾年,現在可算是出頭了,自然要好好耍一下威風。
“這位可是新來的明府李柏青大人?”他先前的說話聲音早就傳到了下面,縣衙的人一聽他是進士出身,那沒錯了,八九不離十就是新來的縣令了。
“這是我的大印和文書,你們檢驗一下吧。”那男子擡頭掃了一眼縣衙衆人的服飾,心裡頭很是滿意,人都到齊了,看來大家還是挺尊重自己的嘛。
徐江走上了前去,將文書檢驗了一遍,這只是例行公事而已,一般而言,也沒人敢假冒朝廷官員。
“見過明府大人。”文書檢驗無誤之後,衆人立馬衝着李柏清一行禮,這位可就是以後的上官了,不管怎麼樣,這禮數可得周到了。
“嗯,各位不用多禮。”李柏清心中大爲高興,但面上卻故作嚴肅,在拿捏了幾分架子之後,才緩緩的開口說道。
這是他叔父教導他的御下之道,這對待手下人吶,必須得嚴苛,因爲只有這樣,你稍微流露出些許善意的時候,那些人就會誠惶誠恐,感激不盡。而且,御下一嚴,自己的命令他們纔不敢陽奉陰違。
“明府大人,我等在邀月樓置辦了一桌酒席,是給您接風的,還望您能夠賞臉。”徐江面上露出了一絲笑意,上前一步說道。
李柏清聽了這話,也沒有直接答應下來,反倒上下打量了徐江的官袍一眼,“你是縣丞?”
“大人說笑了,我是長寧縣的主簿徐江,這位纔是縣丞。”徐江的臉上依然掛着笑,指着身後一位老者說道。
“胡鬧,你是主簿,只是九品,縣丞是八品,官位在你之上,爲什麼由你來領頭替我接風?”李伯清大喝了一聲,把衆人給嚇了一跳。
近些日子一來,徐江和趙成合力,先是抄家,把長寧縣上下的官員都給梳理了一遍,後來又組建巡檢司,剿滅盜匪,聲勢無比浩大,大家也習慣了徐江做帶頭人,誰料到,新來的明府會拿這個做文章。
“嘿嘿,我聽聞長寧縣吏治清明,路不拾遺,沒想到,內部卻是上下尊卑不分,真是讓我失望。”李柏清繼續的斥責着說道,他叔父還教導過,這新官上任,必須得立立威風,讓大家看到你的手腕,這樣別人纔會跟着你混。
畢竟,這縣令乃是外來戶,若是不趕緊顯示出自己的強硬來,如何會有人來投靠?長此以往,絕對會被手下的吏員給架空了。
因爲縣令和佐官之間,只是上下級的關係,而沒有任何的任免權,所以,這也導致了佐官極其容易架空縣令。
他看徐江僅僅是個主簿,但卻能凌駕於縣丞之上,就知道其肯定是個強勢人物。他要的就是打擊強勢人物,不這樣,如何殺雞駭猴?
一看新來的縣令如此表現,衆人心裡頭沒當回事,就當是看熱鬧了。他們倒是沒有什麼站隊問題,尼瑪,每個人的罪證都在徐江手裡捏着呢,活得不耐煩了纔去投靠別人。
只有縣丞,面上十分難看,他也看開了,被人壓着就壓着吧,反正他習慣了,可經過縣令這麼一提,他立馬被放到了火中烤,左右不是人。
現在站出來吧,就得罪了徐江,他可不敢。不站出來吧,那就是跟縣令過不去,這位可是他名義上的上官啊。
“明府大人,去吃飯吧,這裡人多,大家爭執起來,怕是不好看。”徐江的臉上,依然掛着笑意,語氣卻是不卑不亢。
“混賬,你目無尊卑,我是在教訓你,你當是看熱鬧啊,還不好看,我看誰敢看!”李柏清被不軟不硬的頂了一下,心中更火了,不殺殺你的威風,以後還怎麼辦事?
他掃視了一眼四周,整個碼頭上,所有的苦力都被驅逐到了遠處,在這地方,除了一大趟子的縣衙官員之外,也只有方洪和阿貴站在這裡。方洪是什麼身份?徐江和趙成又如何敢驅趕他?
“這兩人是怎麼回事?怎麼會有閒雜人等在這?你們到底還有沒有我這個上官?”李柏清一看到方洪二人,只覺得長寧縣真是要整頓了,按照禮部的規定,新任上官到來,佐官必須出迎,還得灑水,清道,以示尊重。而現在這像什麼話,這裡可是迎接朝廷官員呢,怎麼有閒人在邊上看熱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