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洪看着老爹的臉色不住變換,悄然的從屋子當中退了出去。他知道,老爹有自己的決斷,他也插不了什麼話。
“你們找誰?”就在方洪離開書房的時候,銀釧的聲音在門外響了起來。方洪瞬間警覺,一擡頭,正是剛剛那二人。
二人的衣服上面有些破損,臉上和手臂上也有擦傷,看着有些狼狽。但他們身上悍勇的氣勢卻更甚,彷彿是受了傷的狼,變得更加的嗜血恐怖。
“去稟報你家老爺,就說趙燧和劉三前來拜訪。”刀疤臉朝着銀釧一拱手,出聲說道。一般人在造反的時候,都會起一個化名,免得起事失敗,禍及家人。趙燧原名叫做趙風子,現在用的便是化名。而劉三原名叫劉惠,因爲排行老三,所以便叫劉三。銀釧看了二人一眼,然後點了點頭,轉身進去了。
“原來你這小子跟方大元是一家的,哈哈,真是有意思。”刀疤臉,也就是趙燧也看到了方洪,眼皮子微微一挑,然後笑了起來。
他的聲音很難聽,夾雜着一絲沙啞,同時,他的眼神在還在黃皮子的身上停留了一會兒,那種有些陰冷的目光,讓人雞皮疙瘩都要起來了。
方洪暗叫不好,竟然忘了把黃皮子給藏起來了,都怪這兩人來的太快,自己還沒時間反應。姥姥的,這兩人可不好惹,可不要記恨住我了。
“你還說沒有方大元這號人,年紀輕輕,心眼倒是不少。”劉三也是一笑,看着方洪說道。
“二位來這裡,不是想要消遣犬子的吧,進來說話吧。”這個時候,方大元推門從書房中出來,嘴角帶着笑容,看着二人。
“方老爺,有禮了。”二人把視線從方洪的身上移開,朝着方大元微微一鞠躬說道。
“請。”方大元一伸手,讓開了一個身子。趙燧和劉三也不客氣,大步的走入了書房之中。
“方洪,銀釧,我託孫五幫我留了一點肉,你們去拿一下吧。”在走進書房之前,方大元轉過頭來,對着方洪他們說道。
“好。”方洪點頭應下了,他知道,老爹肯定有一些事情不想讓他們知曉。不過,在羊角水村之內,任何事情,都無法瞞得過他的耳目。
在出了門之後,他便和銀釧一起,沿着小路,往孫安家走去。但是,不知從何時起,他的瞳孔之中隱約的倒映着一絲幽光,似乎有無數的場景閃爍而過。
“方老爺,方壇主,哈哈,沒想到你會縮在這個犄角旮旯裡。”一進書房,趙燧便打量起了書房,然後調侃着說道。
“二位不忙着招兵,怎麼有興趣到我這裡來了。”方大元笑了一聲,然後坐到了椅子上面,聲音慢條斯理的,彷彿真的是一個養尊處優多年的大地主。
“山西李華也已經起兵,與我們呼應,我希望江西這一塊,交給方壇主。現今江西大旱,各地民心已經不穩,只要您登高一呼,必定有大把的人響應。”趙燧也不拖沓,直接開門見山的說道。
“你們未免太看得起我了吧,我就是一個鄉下的地主,可沒有這麼大的能力。”方大元面上哂然,微微的搖了搖頭。同時,他的心裡安定了下來,看來上頭那幫老傢伙還沒蠢到家,把漢王遺庫的事情給泄露出去。
“方壇主這話就太謙虛了,你們白蓮教在不少地方燒香結社,祭拜無生老母,只要你肯出手,聲勢說不定比我們更大呢。”趙燧低下頭,盯着方大元的面龐說道。
“此事不必再談了,我不過在虔城一地有些能量罷了,造反的事情,你們還是找別人吧。”方大元還是拒絕了,他對於趙燧等人根本信不過,自己若是在江西起兵,說不得到了最後,就被人給摘了桃子,辛辛苦苦的,就爲他人做了嫁衣。
而且,他還有坐山觀虎鬥的想法,讓趙燧等人先去折騰,把這大明朝的國力給折騰的差不多了,他再出手也不遲。
“方壇主不再考慮考慮?”劉三的眼睛一橫,單手已經摸向了腰間的短刀,這個方大元真是好沒道理,我們都上門拜訪了,竟然還一口拒絕。
“難道還有強逼人造反的不成?”方大元看着劉三的腰刀,有些不屑的說道。他根本就不懼二人,這些人的勢力,主要集中在河南和山西一帶,江西可不是他們能夠撒野的地方。若是敢動自己,保管連長寧縣都走不出去。
“好!很好!方壇主,記住你今天的話,希望你不要後悔。”趙燧的面上也露出了一絲不虞,他們二人冒險來到這裡,卻還這般不給面子,方大元真是夠種的。
“不送。”方大元抓起了桌上的茶碗,輕輕的喝上了一口。這意思已經很明顯了,端茶,送客。
趙燧嘴角扯動了兩下,而劉三則直接拂袖而走。既然方大元不同意,那他們也不需要死乞白賴了,你不想起兵,那我們就找別人去,白蓮教在江西可不僅僅就這麼一個壇主。
剛剛發生的一切,完完全全的落在了方洪的眼中,讓他覺得萬分吃驚,這兩個人竟然是反賊,而且,還想要拉老爹一起入夥。哪怕他膽子不小,也被這給震得有些迷糊。
他只知道自己老爹好像是白蓮教的一個什麼壇主,但他一直以爲白蓮教就跟佛教道教一樣,大家一起燒燒香,拜拜神。可現在看來,這白蓮教明顯沒有這麼簡單。
不過,他也有些慶幸,幸好老爹沒有答應和那幫人一起造反。這兩個人身上的災厄之氣,已經到了觸目驚心的地步,要不了幾年,就會完蛋,他可不願意讓老爹去送死。
方洪可還記得,《生民簿》中記載,老爹在兩年之後會死,可千萬不是因爲這事牽連的。如果方大元是因爲其他原因死的,方洪還能將其封爲自己的屬官。可若是被牽扯到造反這件事當中,那就完蛋了,說不定他這個神靈都得跟着一起隕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