摯愛信守下

再回少林

相比令狐沖的大起大落,不告而別的林平之平平靜靜的找到田大叔,護送自己回少林寺歸還易經筋。

簡明扼要說明情況,表示歉意,方證與方生,兩位大師聽罷沉默半晌。方生大師打量林平之一身蕭然,以及未好全的腿,口頌阿彌陀佛,直嘆林公子受苦了。

而方證大師在聽完後,緩緩道:“林公子可還記得當日離寺之時,老衲所說,這易經筋數百年來非奇人不傳,非有緣人不傳,非本派弟子不傳。而老衲也曾說過,林公子與佛有緣。”

“大師……”林平之盤坐於前,明瞭方證言下之意,苦苦一笑道,“這便是大師所指的‘禪機’?”

“阿彌陀佛,善哉善哉。”方生一旁勸言道,“林公子,現你已被武林正邪兩道驅逐,我師兄收你爲少林弟子,正所謂脫胎換骨,再世爲人啊。”

而上方的方證大師似看透他道:“林公子,心有執念?”

“是,大師。”林平之俯首道,“我跨不過這道坎,脫不去這身俗衣,渡不過這條河。”

方證擺擺手笑言:“林公子,多慮了。佛祖釋迦陀拈花示衆,是時衆皆默然,只迦葉尊者妙悟其意,破顏微笑,釋迦牟尼授花迦葉,囑告他說:吾有正法眼藏,涅盤妙心,實相無相,微妙法門,不立文字,教外別轉之旨,以心印心之法傳於你。

即:直指人心,見性成佛,不立文字,教外別傳,便是禪宗精髓。

故,六祖慧能大字不識一斗,卻能通曉佛性,參悟真理。

放在今日林公子身上,其實出不出家又如何,心中有佛,叄悟真禪,何需坎內坎外,渡與不渡又有何區別?”

“我懂了,多謝大師點撥平之,”林平之爲方證的大度而意外,想了想說,“大師,我還有一事想勞煩大師準允。”

“林公子多禮了,旦說無訪。”

“我想爲吾妻靈珊,立位服喪,一日三柱香,頌經超度,以了她生前夙願,望大師見諒。”

聞此言,方證與證生兩位大師連連嘆息,那方生言道:“公子真是……唉。”

林平之於是褪去青衫錦衣,一身灰布僧帽,作起了少林俗家。正如方證所言,林平之雖不通佛學,但二世經歷,幾經生死,凡事比常人看得更通透一分,即是那一份通透,加之風輕雲淡的性格,便入佛家參禪初境:平心靜氣,淨欲易悟。

此後,他便住在少室山後坡上,每日清晨一柱香後,受方證大師早課指點,修習易經筋心法。也算不幸之中萬幸,那日與東方不敗對戰,行辟邪劍譜內功心法正要走火入魔之際,體內亂竄真氣恰被東方不敗以銀針封制在七筋八脈中,否則他早就血脈爆斃當場了,將衡山派固有的內功折損七八,正好去舊納新,演習少林易筋經。

這易筋經,不虧博大精深的佛學精典,當年達摩在少林之後石窟之中,坐禪整整六年,五中毒害,四次化毒,最後八十六歲中毒而亡,身後留下《羅漢拳十八式》、《易筋經》、《洗髓經》、《欏枷經》四部真傳,弟子慧可深得禪宗之骨,繼承達摩衣鉢。可惜後來,《洗髓經》被六祖弟子慧可隨身帶出,逐失傳已久。

而那《羅漢十八式》被舊朝大悲老人盜走便失了蹤跡(注:金大俠《俠客行》中男主所得),故少林七十二絕技,除一部易經筋傳自達摩真祖,其餘倒均是後世所創了。

少室山的後山倒也清靜,青燈古佛,日光如梭,八八六十四日之後,林平之盤坐清石之上,收功站起。仰首皓月長空,滿山青柏,古剎鐘聲,閉眼中久久不絕於耳,松葉徐徐落下,經清風吹拂,沙沙飄動,好似圜一身之脈絡,系五臟之精神,周而不散,行而不斷,氣自內生,血從外潤。一點一滴,七經八脈如絹絹溪流,一匯支流,支流匯大川,循環往復。

逐邁步起掌,右掌順風而推,左手成弧揮出,步邁八卦,一套衡山派三十二路撥雲掌。撥雲撥雲,故明思義,以雲之氣海,煙之飄渺,起時輕輕渺渺、綿綿柔柔、徐徐慢慢,卻以無招勝有招,藏千萬變化,林平之興起,月下越打越快,摧動體內易筋經,揉合掌風,將松葉盤旋股掌之間,形成一個個綠色針葉圓圈,一圓又一圓化出,越掃越大,最後雙掌相對於胸,輕喝一聲,推掌發力。

呼——

月下松葉圈,一瞬四散,然後在半空失力,漫天蓋地,徐徐散落。

林平之深深吐納收功,背手仰首見紛紛飄下的松針葉,一時感慨萬千,恐怕連莫大師傅也教不到他這凡造詣,不禁對月下大圓石上的靈位,微笑自語:

“靈珊,你看見了,放心罷,沒有辟邪劍譜和無痕劍,我也能自保了。”

這時,前面屋頂上突一人,月下喝道:“大話少說!老子我就來試試。”

忽一個酒罈拋下,林平之身形末動,擡雙手揉掌相對,催動內力,卸去重力的同時,一手託底,一手抓壇口,穩穩接住,一滴未散,單臂拎過壇口,湊近一聞——不是白乾,竟是紹興花雕?!嘴色一彎,有趣有趣。

“好功夫——”只聽屋頂上,對方喝彩道:“看招——”

錚錚——鋼刀呼嘯而至,直刺面門。

林平之嘿嘿呵笑,閃身以酒罈作盾,擋雙刀攻勢,這泥陶酒罈豈能與鋼刀相敵,若相碰非碎不過,可對方怎捨得親手砍砸這壇自己千里迢迢從江南帶回少林的好酒,自是刀刀相避酒罈,而林平之便在間隙之中,一雙肉掌,遊刃旋飛,

於是月下,千年古剎的少室後山,兩灰衣僧人,身展騰挪,來來回回,便拆了二三十招。到後來,從刀酒相鬥,竟變成奪酒。一個撤刀騰空手,以少林拳腳相奪,一個旋身邁八卦,以衡山派十三式相避,兩人一剛一柔、一打一擋,一追一避,精彩紛呈。

林平之避開面門一掌,順勢仰身舉壇,灌下一大口,一個雲裡翻,撤身同時,拋出花雕。落下時,掃袖抹嘴巴,讚道:“好酒,好酒,原來田大叔喝酒也是行家。”

“哼,難道天底下只有一個令狐沖會喝酒麼?”

田伯光接住酒罈,仰首半晌,發現壇中一滴未剩,泄氣拋了道,“找死啊,別以爲送你回少林,你就能叫我大叔。”

“呵呵呵——那伯光師兄,小弟謝過你這罈好酒了。”

田大叔‘切’冷哼一聲,林平之拱手後也不據理,走上大圓石前,照例輕試牌位上‘吾妻林氏靈珊之位’幾字,點香敬上,躬身三拜。然後退身幾步,盤腿席地而坐,無語凝視,一如往常。

這方田伯光又拎出一罈酒,一屁股坐他一旁,咕咚咕咚喝幾大口,然後無語與他並肩看向上方的靈位,默默道:“聽說,令狐沖救了恆山派一羣大小尼姑,舉道北上要回恆山了。”

林平之‘嗯’了一聲,興手拿過那壇要喝被田大叔沉不住氣奪下,道:“喂,你難不成真想在少林寺爲塊木牌子守活寡?”

林平之歪腦袋打量田大叔,心想,這少林方證大師真能化腐朽成奇蹟啊,不但能讓魔女變淑女,還能讓採花賊田伯光浪子回頭。田大叔自從進少林後,不僅惡習皆改,竟還做了不少行俠仗義的事,倒比以前更有一代大俠的範了。

田大叔卻被林平之看得心虛起來,喝斥道:“有啥好看,老子變好了,不行啊!喂喂,倒是你,明明剛跟令狐沖……,轉道跑到少林出什麼家,守什麼節!”

林平之反將一軍,道:“儀琳師妹與令狐沖一路,難不成,大叔吃醋?”

“咳咳……死小子……”

林平之見一語道破,哈哈哈直笑得眼淚出來,拍他道:“有趣有趣,原來大叔與我同是天涯淪落人。”

“狗屁,誰跟你是……”

田大叔顯然嚼出林平之的弦外之音,半晌也哈哈哈仰天大笑起來:“好個天涯淪落,哈哈哈,來來來,今晚上不醉不歸。”

林平之拿過酒罈,仰道灌下一口,嗆得咳起來:“燒刀子!”

“哈哈哈,男兒要想醉生夢死,這江南女兒酒怎比得老白乾爽快,幹!”

“好——幹!”

林平之灌了自己幾口,卻壓不住燒酒烈性,噝噝抽氣,只覺身子飄飄若仙,渾身發熱知是酒勁上頭了,那頭田伯光拍他肩膀道:“小老弟啊,雖說岳家女兒爲你身死,但那嶽老兒陷害你,你對仇人女兒這般,也算仁之義盡。你這般天天對塊木牌子,究竟想什麼?”

林平之壓壓燒頭的酒性看上方靈珊的牌位,人說酒後見真性,此刻胸口一片滾熱,身子醉了心卻越發清明心中所念,自己對靈珊只是一份憐惜與責任,若換作三年前,他定會如天下所有男人般,娶她爲妻,然後過上江湖小人物的日子。

可遇上令狐沖,他才道,世間‘情’爲何物?百般滋味,只有真嘗過才刻骨銘心。一路風雨坎坷,卻甘甜入心。呵呵呵獨自笑醉道:

“想什麼……想令狐沖何時來唄。放心,比起聖姑任大小姐,儀琳師妹身爲佛家弟子,只是少女情懷,與令狐沖有緣無份。”

田大叔看林平之漸漸不支,倒臥而睡,美人在旁本該是天下第一美事,可惜不是意中人(田大叔不敢),田大叔竟真有天涯淪落的鬱淬,仰月猛呷兩口道:

“承你貴言,看來,我萬里獨行田伯光真是,一遇尼姑,終生皆誤了。”

作者有話要說:

小受看破紅塵出家有木有呀,有木有。。。。

令狐沖你有獨孤九劍呀,俺小林子有無影無蹤五絕劍。

令狐沖你有吸星大法呀,俺小林子有易筋經呀,易筋經。。。。

嗯,小林子,親媽支持你,練成後壓倒令狐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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