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曈無法想象,那是怎樣的一個時代。
貧窮,落後。
但貧窮,不是不幸福的根源。
二狗的父母眼中的幸福,就是那麼簡單。
二狗估計也是幸福的。
寶馬副駕空蕩蕩,單車後排大長腿。
“那時候,人們出門可以乘坐汽車大巴,乘坐火車,進行漫長的旅行,翻山越嶺,穿越平原,跨過江河湖泊……外面都是風景,都是牛羊,滿山坡。”蘇爸高高興興給兒女講過去的故事。
確實,那時候,人類主宰着世界,只要有一雙勤勞的手,想去哪就去哪。
現在,想去哪不是一雙勤勞的手就行了。
可能還要一顆腦袋。
掛腰間上。
萬里之遙,飛機也就飛了三個多小時,然後降落在羊城機場。
“變化好大!”一出機場,蘇媽有些茫然。
舊時代,她去過很多地方,羊城也來過。
但二十年過去,早已面目全非,找不到當初的一絲影子。
蘇曈一行人出來後,第一件事就是去找羊大的新生服務站。
蘇曈空手,所以走得比較快,第一個抵達羊大新生服務站。
“你就是蘇曈?”羊大新生接待點的一個學生會同學盯着蘇曈,眼中熾熱,似乎有些手癢,想打架。
“我還沒遞交錄取通知書呢,你怎麼知道?”蘇曈吃驚問道。
學長一拍腦袋,傳言不是空穴來風。
傳言都說蘇曈的智商情商低得可憐,果然聞名不如見面。
網絡那麼發達,蘇曈堵門,幫了那麼多三級巔峰戰士的忙,動靜很大,尤其有些戰士是大學生,在全國排名還很靠前。
可以說,全國排行榜上的任何一個學生,身上發生了什麼事,對校園內的學生來說,都是大事。
我們不關注明星,不關注娛樂圈,我們只關注真正的天之驕子。
這個時代的精神支柱,是戰士,不是戲子,也不是歌星。
能帶給我們希望的,帶領我們走出高大城牆的,還我們自由的,是戰士,是日夜勤修苦練,在荒野流血流汗的戰士。
“學弟,你現在在高校內很出名的,你不知道嗎?”學長旁邊的學姐掩嘴笑道。
不過掩嘴也沒完全遮掩住,一口整整齊齊的白牙很好看。
蘇曈奇怪問道:“學姐,你笑起來牙齒很好看的啊,爲什麼要掩嘴?”
學姐立刻笑不出來了。
學長嘴角抽搐,同時也開始有些擔心起來。
軟的怕硬的,硬的怕橫的,橫的怕不要命的,不要命的怕愣的。
的確,不要命的碰上愣的,也會想,貿然上去,死了到底值不值得。
死在一個愣子手裡,這是多冤枉的一件事。
“學長,咱們學校的二級第一名在哪裡?我想打他,都馬上大二了,居然還是二級。二級排行榜不都是留給普通戰士學院大一生爭奪的嗎?我們這樣的學院,大二還二級,實在丟人,我忍不住想捶死他去。”蘇曈詢問學長。
學長臉色微變。
學姐目光則有些怪異地看了學長一眼。
這時,蘇曈後面的小羽等人上來。
她一來,就沒人管蘇曈了。
連附近其它高校的新生接待點的同學,此時也呆呆看着這邊。
我擦!
爲什麼總是別人家的大學,別人家的老師,別人家的新生……
小羽拿錄取通知書出來,出示身份,學長學姐立刻熱情幫忙拎大包小包,領蘇曈一家去羊大接新生的大巴。
等到了停車場大巴那裡,放好行李,小羽去找不知道跑哪去了的蘇曈。
停車場路邊,兩個人並排坐着。
其中一個看起來有些落魄,穿灰衣,揹着一個大包,死氣沉沉。
另一個則很有朝氣的樣子,穿藍色T恤。
“剛從監獄出來,十年前在酒吧,對面一桌子混子有人對她吹口哨,來拉她一起喝酒,我喝多了,抽出隨身帶的匕首上去就是一刀,這一刀下去就是十年。”藍色T恤那人在說話。
灰衣青年沉默不語。
“我記得進去的時候滿大街還是卡路里,我只是個演員什麼的。十年了,物是人非,去年她來看過我一次,告訴我她要結婚了,我沒告訴她減刑的事,簡單聊幾句我轉身走了。”藍色T恤人繼續說着。
灰衣青年不說話,但明顯在認真聽着。
“這十年,我種過田,養過豬做過服裝,心早就靜了,出來後我去她樓下看過她一次,她很幸福,我也很開心,我也該考慮我的生活了。昨晚做了一個夢,問題是十年前,熟悉的街道,熟悉的場景,可我就是沒找到熟悉的人,夢裡我是哭醒的,過去的,都回不去的,現在剩下的只是懷念。”藍色T恤人說着。
灰衣青年肩膀動了一下,似乎有觸動。
藍色T恤人淡淡說道:“我三十好幾了,感到很迷茫,經常夜裡睡不着,坐在馬路上,一個人喝着酒,抽着煙,不知前方路該怎麼走?她結婚的前一天晚上我偷偷來到她家樓下,看着她家門口窗戶上貼着喜字,屋裡燈也亮着,我沒敢打擾她,就蹲在她家樓下一根接着一根的抽菸,很快天就亮了,遠處傳來汽車喇叭聲還有鞭炮聲,我知道是接她的婚車來了,她今天就要成爲別人的新娘了,她今天看起來特別漂亮,看着她上了婚車,鞭炮響起,車子也開走了,我還在車隊後面跟着,突然手機響了,是她發過來的短信:別送了,下輩子我是你的好嗎?忘了我吧。”
灰衣青年的眼睛好像紅了起來。
藍衣人很平靜說着:“那天我哭的撕心裂肺,不久後她閨密告訴我,那天她在樓上看到我蹲在樓下不停的抽菸,她也哭了一宿沒睡覺,我已經沒什麼遺憾了,成也好,敗也罷,轉頭一切又成空,生也好,死也罷,人生匆匆不過百年,我又何必執着於一個結果。”
灰衣青年的眼睛陡然亮起。
下一刻,藍衣人站起來,拍拍屁股:“不說了,我現在唯一想做的就是趕去學校報道,接新生的大巴馬上要開了,我也編不下去了。”
說着,蘇曈走到小羽身邊,拉着她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