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熟人不熟

玄林峰上,茅屋下。

一個晶瑩剔透的小女娃眨巴大眼睛,不時張望天空。

“咕咕……”一陣綿長響亮的咕嚕聲,又一次從她的小肚子中傳出。

習慣性摸了摸肚子,玉石哀怨又望向天空,無奈低喃:“師父……你怎麼還不回來做飯啊?”

自從她膨化成五歲娃子,她的師父便下了狠命令:該斷奶了。

她當然不願意,不料冷麪師父卻說一是一,一揚手把兩隻無條件提供免費新鮮奶源的靈獸給送走。

靈獸沒了,她想撒嬌撒潑的念頭也就只能斷了。奶,也就斷了。

於是,幾萬年不見油煙的玄林峰,開始了鍋碗瓢盆交響曲,噼裡啪啦,嘁嘁喳喳,鏘鏘叮鐺,外加一個香甜糯糯的孩子聲。

“師父,飯焦了!”

“師父,菜燒黃了!”

“師父,肉烤成炭了!”

“師父,你的衣襬着火了!”

……

最後,滿臉炭灰的玄無塵冷靜地念了一個“去塵訣”,低頭見腳邊一個黑不溜秋的小不點,不忍地閉上眼睛,又爲徒弟唸了一個,纔將黑不溜秋的飯菜端出去。

“吃吧。”玄無塵淡定遞過筷子。

玉石看了一眼桌上的黑炭飯菜,眼眶裡淚水涌動。

玄無塵猜測,這是他平生第一次下廚,小徒弟應該是感動了。

玉石用力吸了吸鼻子,糯糯委屈問:“師父,我能……不吃嗎?”吃下黑炭,鐵定不是拉黑炭那麼簡單。她幾乎能想象三天蹲茅房的未來必行計劃。

玄無塵:……

師徒二人無言相對,對着桌上黑炭反思許多。

玉石疑惑問:“師父,前些天的白米飯和肥豬肉……你是怎麼弄來的?”如果能有當初的賣相,她估計還是能吃得下的。

玄無塵如實答:“山下掌門殿拿來的。”

玉石從善如流:“那就再去拿吧!”

玄無塵搖頭,作出一個改變徒弟終生並讓徒弟真正感激涕零的偉大決定:下凡塵學做飯。

於是,萬年宅男玄無塵飛越五湖四海,隱身各大皇宮御膳房,實地考察,虛心學習,默記烹飪方法無數……

從凡塵回來,玄無塵做了椒鹽排骨,螞蟻上樹,魚香肉絲和一道佛跳牆。

徒弟又是淚水汪汪,好半晌吐出一句話:終於有東西吃了!

接着,狼吞虎嚥,左右手夾攻,埋頭拼命吃,直到滿足地挺着圓滾滾大肚子,笑眯眯看着自家師父,十分賢惠地收拾碗筷去洗刷。

從那天后,師父每日三餐,三菜一湯,外加精緻點心當甜品。吃得小不點徒弟總喊:“好好吃!不行,我要撐死了……”

昨晚師父說要去弄什麼加固封山大陣,一早便下山去了。師父一走,長期飯票就飛了,她就只能餓着肚子,望着天空等他回來。

“咕咕……”又一陣綿長響亮的咕嚕聲響起。

玉石吞了吞口水,繼續仰望天空。

“咦——有一片樹葉在飛,還有一片!啊!那邊還有!”

只見下方飛來密密麻麻的黃色樹葉羣,正鋪天蓋地飛在玄林峰四周的海面上。

玉石好奇瞪大眼睛,羨慕地看着。

聽師父說,這是練氣五層以上的飛行術,能用自然界的輕盈物體做飛行物,御物而行。

“喲!那不是統一冰紅茶嗎?”玉石發現熟人,開心極了。接着,揮動胖乎乎的小手,大聲喊:“統一冰……統一!統一!”

有熟人好辦事。他能飛去自如,讓他給師父捎個信什麼的,她就不用在這裡苦苦等吃了。

正在和同門比拼飛行術的統一,忽聽到下方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低頭卻見玄林峰上,一個小人兒站在太祖師叔常常坐的“望雲石”上,正努力向他招手。

他一愣,御行而下。

“你是……?”統一疑惑問。

青雲派十二峰中,只有玄林峰是太祖師叔玄無塵上仙一人居住。上次有幸和師父一塊來這裡,也就只看過太祖師叔一人。從沒聽說過還有其他人住玄林峰上啊!

他還沒問完,“撕拉!”一聲,他腳下的樹葉便少了一半!

那個可愛的小人兒好奇摸了摸她撕下來的一半樹葉,笑說:“原來真是樹葉!”

統一的眉頭緊皺:這可是他的飛行器!回去非挨師父罵不可了……

玉石拋開樹葉,湊過去笑眯眯問:“統一,我想拜託你一個事兒。”求人辦事,好言好語,笑容不可斷。

統一挑眉問:“你認識我?你是那座峰的小師妹?”

修仙的人記憶一般比常人好,他雖然只有八歲,但已經是練氣六層的弟子。又是單靈根弟子,天資不凡,一早便被掌門紫緣真人收爲門內弟子,親授術法仙技。在他的記憶囊中,並沒有任何此人的記錄和痕跡。

玉石被他這麼一問,終於想起眼前的這位“熟人”,呃——好像只打過一次面,而他壓根就沒見過不是石頭的自己。

沒事沒事,自來熟的技巧,她還是不錯的。

主動自我介紹:“哦——我是玄林峰這裡的,我叫玉石。”

下一刻,統一身上小道袍翻飛,不知從何處忽然變出一把跟她一般高的長劍,“唰!”地一聲,動作熟練優美地——掛在她脖子上!

啥?這是哪門子的打招呼方式?爲何她的自我介紹需要用這麼長的劍來回應?莫不是玉石這個名字是統一冰紅茶的忌諱外加前世殺父仇人?

“乖乖……有話好說,有事好商量,要錢裡面搜,要寶外頭找,在下絕不干擾,請便!”玉石一古腦說完,瞄了瞄泛着鋒利寒光的劍,吞了一下口水。

統一好看的小俊臉一愣,說:“你究竟是何人?爲何要假冒我青雲派玄林峰的人?!”這人連玄林峰最基本的認知也沒有,必定是外來人。

蝦米?!假冒?!這小子的想象力未免也太豐富了吧?

“嘻嘻……我不用假冒。我是絕對正牌。我的師父叫玄無塵,就是那個整天坐在這石頭上發呆的那一個!你上次和那個半老頭來的時候,不是還喊他太祖師叔嗎?你還拜我做太師叔?你忘了?不過,那時我還在石頭裡,你——”

“鐺!”長劍一下子拋下!

統一半跪在地施禮:“統一拜見太師叔!統一該死!統一實在該死!請太師叔責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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