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席開了,陳姨娘讓着大家就座。陳姨娘準備得還真很豐盛,有四熱葷、四冷葷、四大碗、四小碗、四燒烤、四甜點、四跟湯、四京果。共有三十二道菜品,滿滿的擺了一大桌子。
羅依幾個把香舍也拉了過來:“姨娘,今天就讓你這丫頭沾沾姨娘的光罷,和我們一起樂樂,可好?”
陳姨娘笑着說:“那是你們給了她臉兒了,快來一同吃些罷,別服了幾位姑娘的好意。”
衆人紛紛入座。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陳姨娘臉上泛起紅暈來,她一手支着桌子,一手撫着粉面,嘆了口氣:“今個,我是真高興啊,你們都肯賞臉來,就是給了我面子。不過,不知道這樣快樂的日子,我們還能過多久?”
羅依放下筷子:“姨娘,您這是何意?”
陳姨娘把杯裡的酒一飲而盡,放在酒杯,一指迎春院子的方向:“可別忘了,還有位夫人呢。我可聽說了,夫人現在興起了節儉的風頭,又是節這個,又是儉那個的,哼哼,說白了,這只是個由頭,無非就是看我們是眼中釘了,作賤我們罷了。”
陳姨娘說完一拉身邊的羅依:“我可聽說現在廚房裡的菜都是有定數的了,你們都減了菜了,可有此事?”
羅依聽到這裡,咬起牙來:“姨娘一提此事,我就生氣,說什麼通房先前兒定例的菜多了,這不是減了菜品。哼哼,還不是看老爺不去她那裡,她氣不過嘛。”
陳姨娘接過話:“你這算得了什麼,”陳姨娘一指冰葉:“冰葉主子的小廚房都給撤掉了,月例自然是沒有了。冰葉,我看夫人就是撿軟柿子捏,看姜姨娘爲人平和,不欺負她欺負誰啊。”
冰葉憨憨一笑,並沒有接着話說。
陳姨娘一見,又搖頭嘆道:“欺負欺負我,我倒沒什麼,不就是因爲老爺寵愛我嘛。可是姜姨娘哪裡招了夫人了,夫人怎麼連姜姨娘也不放過呢?”
羅依冷冷一笑:“姨娘這有什麼不明白的呢,夫人是壓根沒想放過一個姨娘和通房。府裡上下誰不讚姜姨娘老實,夫人就是看不過去姜姨娘比她得人心。”
陳姨娘笑着拍羅依的手:“你倒是個真明白的丫頭。”
陳姨娘一眼看到有些不自然的水綢,笑道:“你這個丫頭,看你害怕的,不過是我們談了夫人幾句閒話,你就嚇成這樣,你該不是讓夫人給嚇破膽了罷。”
衆人都嘲笑水綢,水綢訕訕的笑了下,低下了頭。
陳姨娘掃了衆人一眼,小聲說道:“你們可知不知道,夫人孃家賈府的新聞?”
羅依搶着說:“怎麼不知道,賈不假,白玉爲堂金作馬,可不就是說她賈家。”
陳姨娘笑着用帕子遮住嘴:“你們難道還不知道夫人的父親麼?我告訴你們,那最是個荒淫的老頭兒,聽得說,現在年歲不小,卻總想着‘老牛吃嫩草’,天天巴巴的要娶年歲小的姨娘呢。人常說,上樑不正下樑歪,我看呢,夫人這不懂禮數的本性,也是和自己的父親有關呢。”
陳姨娘說完咯咯笑起來,座上的人也都笑起來,紛紛說起賈府來。
衆人一直吃喝到下午,才散了。
冰葉回到姜姨娘的屋子裡,把衆人的話都告訴給了姜姨娘。
姜姨娘笑了下:“我沒去算是正對了,陳姨娘這是在作死,表面對夫人恭順,背地裡這樣子嚼夫人的舌根子,早晚夫人會知道的。”
姜姨娘說完,擡頭看着冰葉:“你沒說什麼罷?”
冰葉站在姜姨娘身邊:“姨娘不讓我亂說話,奴婢哪裡敢說。”
姜姨娘點點頭,想着衆人的話,忽然撲哧一聲笑了:“沒想到夫人的父親倒是真個人老心不老啊,有這樣子的父親,夫人腰桿能在賈府裡直起來纔怪呢。”
衆人從陳姨娘那裡散了後,陳姨娘懶洋洋的躺在美人榻上:“今日真是乏了,香舍,今兒是我的生日,老爺今晚定會來咱們這。我先睡一會兒子,老爺快下衙門時,你要叫醒我。”
香舍答應着,給陳姨娘蓋個了毯子。
陳姨娘睡了一個時辰就被香舍叫醒了,陳姨娘起來梳妝後,坐着等着孫紹祖。可是左等右等孫紹祖都沒來。陳姨娘讓香捨去打聽孫紹祖可曾回府了。香舍打發小丫頭出去,沒多久,小丫頭回來稟告,老爺去夫人院子了。
陳姨娘聽得大怒,往年她的生日,孫紹祖定會來陪她,送給她一樣她喜歡的禮物,兩人還會小酌幾口。而今天,老爺卻去了夫人那裡,老爺怎麼會忘了自己的生日呢?定是夫人使的計,夫人明知道今天是自己的生日,居然就留下了老爺去。陳姨娘氣得把茶杯狠狠摔在地上。
陳姨娘不知道,此時孫紹祖正坐在迎春屋裡的椅子上。
迎春躺在榻上看着書,看也不看孫紹祖一眼。
孫紹祖自己咳嗽了一聲,看着迎春:“明日南安太妃要我們去南安郡王府一敘。”
迎春翻了一頁書,依然沒擡頭:“你自己去罷。”
孫紹祖看着迎春全然不理會自己的樣子,不由得有些惱意:“南安郡王和我素沒交情。”
“那和我有什麼關係。”
“南安郡王和賈府是有些交情。”
迎春放下了書,孫紹祖那張被書擋着的臉自然也露了出來:“你什麼意思?”
“南安太妃可能是因賈府要見你我。”
迎春沉默了。因爲賈府,如果真有什麼事,賈母怎麼說也會派人告訴她一聲的。自己只是賈府的一個庶女,當初因爲賈母沒帶自己見南安太妃,邢夫人還老大的不願意。自己一個沒見過南安太妃的賈府庶女,現在被召到南安郡王府,真的會和賈府有關?
良久,迎春問孫紹祖:“南安太妃什麼時候要見我?”
“不是要見你,而是要見我們。”
“你可以忽略不記。什麼時候要見我?”
“明晚。”
“也太急了罷,又不是趕着生孩子……”迎春嘟囔着。
孫紹祖沒再說話,他也在想,爲什麼南安太妃要急着見自己和迎春呢?似乎是有什麼事。孫紹祖想到這裡,看了眼迎春:“南安太妃是當朝太后的嫡親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