茯苓走進來,對着正在寫字的奕彩輕聲說道:“姑娘,我才個兒看見三老爺的姨娘去了祖先堂了。”
奕彩沒說話,繼續寫着字。茯苓見自家姑娘沒說話,又湊上前小聲說:“我聽路過的婆子說,那位姨娘好像是被三夫人給罰去的。”
奕彩擡起頭,“你可沒聽錯?是被三夫人罰去的?”
“奴婢細打聽才知道的,確是被三夫人罰去的。”
奕彩放下筆,“你可知道是因爲什麼麼?”
“聽說好像是那個姨娘立規矩去遲了。”
奕彩望向茯苓,“就是因爲這個?”
“聽那個姨娘的小丫頭小聲抱怨着,是因爲昨晚三老爺睡在那個姨娘那裡了,那個姨娘立規矩就去遲了,所以三夫人才責罰的人。”
奕彩坐在座上,拿起了茶,輕酌一口。看來這位三表嫂果然是個厲害的人物啊,竟全然不顧及自己的惡名,罰了剛得了些意的姨娘,不就是壓了姨娘的興頭,又給其他的姨娘看嘛。奕彩用杯蓋輕輕撩了撩杯中的茶,自己明眼看着三表嫂這幾天的作爲,三表嫂在舅母那裡是個得寵的媳婦,在三表哥那裡,又是個極有體面的妻子,在姨娘那裡,更是個威嚴的正室。這樣八面玲瓏的人,自己還是第一次遇到呢。
茯苓又說道:“姑娘,奴婢聽了您的,在幾房的丫頭那裡都示了好,可是,三夫人那裡的丫頭卻是唯一又還回我好處的。”
原來,奕彩讓茯苓有意接近幾房裡的丫頭們,一是想留個好印象,再者,奕彩也存着些小打算。各房裡的事知曉最多的就是丫頭們,且不能小看了她們,有時候事情成敗於否,都在這些丫頭們的一句話。所以只要和她們拉近了關係,不怕以後有個什麼風吹草動,她絲毫不知道。畢竟,住在人家院子裡,不能像個傻瓜一樣沒個眼色的。最高超的奉承就是不露痕跡的。
奕彩聽完茯苓的話,眉頭蹙了下,看來這位三表嫂治自己的院子倒真是嚴謹呢。即不傷了自己丫頭的面子,絲毫不讓丫頭們欠了她們的人情。越是這樣想着,奕彩越覺得迎春纔是這府裡最聰明的人。
奕彩心裡隱隱的想着,自己如果嫁到王家去,也能成爲三表嫂這樣的女子,就可以了。
迎春帶着司竹、槐角去花園子裡採花。槐角一邊走一這說:“夫人,王嫂子說了,做桃花糕和杏花糕都好吃,現在又是採桃花和杏花的最好時機呢。”
迎春笑了笑,“我想着做些花糕給雨凌和浦哥兒吃,再給韜哥兒和基哥兒送去些。小孩子自然是喜歡的,想想基哥兒那天的小模樣,我就想笑。”
司竹在一旁笑着說:“夫人如果喜歡孩子的話,倒不如自己生一個,那時候夫人想抱就抱,想親就親。”
迎春紅了臉,啐了司竹一口:“你個小蹄子少多嘴,整天想着這些個,難怪沒人向我給你提親呢。”
司竹一聽也不好意思起來,低着頭不再說話。
主僕幾人走到花園子北角的一處藤蔓下,遠遠見得藤蔓下有人在坐在那裡看書。迎春立住腳步,司竹仔細看了後,輕聲告訴迎春:“好像是大公子。”
聽得是孫成韜,迎春輕輕的走向藤蔓這邊來。孫成韜也聽到了腳步聲,擡起頭,見是迎春,忙站起身給迎春施禮。
迎春笑道:“韜哥兒怎麼今天不上學麼?”
孫成韜臉一紅,躬身回道:“先生請假了,父親還沒找到合適的先生,所以,我先自己看書。”
迎春笑了笑,“那爲什麼不在房裡看呢?”
孫成韜有些不好意思起來,“丫頭們一會兒一倒茶,要麼拿點心,晃來晃去的,不如這裡安靜。”
迎春點點頭,看着已經有些成年人模樣的孫成韜,心裡讚歎起來,嘴上卻說:“那就不擾着韜哥兒看書了。”
迎春帶着丫頭們走了。
迎春和司竹、槐角採完了杏花和桃花,回到了院子裡。迎春喝了一口茶,命槐角把花送給廚房王貴家的去,自己靠在小炕上問司竹:“這幾天可有浦哥兒那邊的消息?”
司竹搖搖頭,“前兒小翠悄悄問過小石頭,小石頭說二公子先前兒還和着大公子一起去聽先生講些課,後來先生請了假,二公子就只在自己的房裡了,要麼就去老太太那裡。就是二公子在自己房裡,也是和小石頭幾個小廝一起胡玩,並沒看書或是寫字。”
迎春嘆了一口氣,“如果浦兒能像韜哥兒一樣努力,倒還好些。這樣放縱了自己的學業,全無上進之心,長久下去,只怕,以後難在仕途上有所作爲啊。”
司竹不好說什麼,只能立在一邊。
孫紹祖坐在衙門裡,有人進來稟報說,有個茶莊的小夥計來見孫紹祖。孫紹祖一聽茶莊,馬上叫人把小夥計帶進來。一個十四五歲的小夥計被帶了進來,他見了孫紹祖有些害怕的樣子,孫紹祖擺擺手問道:“有何事?”
小夥計把一封信交給孫紹祖,孫紹祖見有信,讓人把小夥計帶了出去,然後孫紹祖也沒看信,直接把信揣在懷裡了。
孫紹祖下了衙門,就回了孫府,他並沒有直接去迎春那裡,而是去了小書房。自上次羅依被孫紹祖喝斥了後,再不敢胡亂跑上來伺候着孫紹祖了。孫紹祖讓厚朴守在小書房門外,自己關上了小書房的門。孫紹祖拿出懷裡的一封信,只見信上寫着:花茶未到,請孫大人再等幾日。
孫紹祖書案下面,輕輕摳開,裡面是一個暗格,孫紹祖從暗格裡拿回一個小瓶,把瓶封打開,緩緩的把一些粉末一點點的倒在信上。然後孫紹祖點開了燈,把信和粉末一起拿到火上一烤,信上的字跡全變了。
孫紹祖快速的看着上面的幾個小字:注意元妃,加緊查尋。孫紹祖看完後,又想了想,再低頭,信上的字跡已經全完了。孫紹祖把信引在燈前,火點燃了信的一角,沒多久,一張紙就化爲灰燼了。孫紹祖用腳把一團紙灰給踩亂。
孫紹祖站起身,目光落在書架的格子上。他走過去,拿開一撂說,從裡面拿出那個黑盒子,又把那塊手帕拿了出來。孫紹祖看着帕子,心頭又翻江倒海般的難受起來。他把帕子塞進了袖口裡,然後打開房門對厚朴說:“把小書房打掃一下罷。”
厚朴應了一聲,開始打掃起小書房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