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羅道尊們無聲無息進了紫霄宮,均對前排六個團蒲多看了一眼,眼中神采莫名,然後在講經臺前一排排坐好。
童子見所有人都進了觀門,和童女就推着觀門要關閉。
“童子且慢!”觀外傳來一道招呼。
宮中衆人擡頭看去,一個瘦削清秀的道人走了進來,身形一讓,又一個道人露出了身影,卻是個蒼老道人,滿臉憂愁困苦,看那臉上,似乎都能滴出苦水來了。
高歌當然知道這是西方二人組,正等着看好戲。
可一看到接引那無助的苦臉,心裡就一跳,滿懷的憐憫之情就冒了出來,只覺得這人實在太孤苦可憐,忍不住就想幫幫他。
準提慢慢向前走去,不斷打量,聽道處後面整整齊齊,竟已經坐得滿滿當當了,擡頭看去,只有第二排中間還有位置。
不由悲嘆道:“我們西方貧瘠,窮山惡水,修煉不易,來聽道又路途遙遠,竟差點誤了時辰,不亦悲乎!”
接引一路跟着,輕輕嘆着氣,衆人聽了,也不免心生憐憫,感覺這兩人實在命苦,修煉實在不易。
準提暗暗垂淚,來到紅雲處,卻不好開口請紅雲讓個位置進去,兩眼巴巴看着紅雲。
紅雲本就好心,見兩人可憐,就起身給準提讓開,準備讓他進去第二排。
準提大喜,嘴裡感謝連連:“謝謝!謝謝!”一屁股就坐在團蒲上了。
紅雲張張口,想說自己只是讓道,而不是讓座,接引就接口說道:“這是紅雲道尊吧,果然有大慈悲,謝謝了!”悲苦的臉上露出的感激,特別的真摯,特別的誠懇。
紅雲呆了呆,搖搖頭,腦中一片空白,轉身坐在後面鎮元子旁。
一衆大羅金仙,均大感驚訝,紅雲竟這樣就把座位讓了出來,鎮元子卻看到分明,剛想與準提力爭,紅雲拉了他的衣袖一下,神情憂鬱,搖了搖頭,鎮元子只得作罷。
準提笑了笑,轉身看向旁邊的鯤鵬,突然說道:“這位鯤鵬道尊,你看,我師兄如此困頓,你是不是像紅雲道尊一樣,讓個位置出來。”
鯤鵬一怔,就要訓斥,接引上前一步,站在鯤鵬面前,悲聲道:“有勞鯤鵬道尊了!”
無盡的苦意襲上鯤鵬的元神,鯤鵬元神一陣恍惚,就要起身,猛地又清醒過來,遂把團蒲拿起想要讓道,不想準提伸手一點,道:“如何?”
鯤鵬身體一僵,如墮入冰窟,一段樹枝探入他的元神空間,向着的他元神輕輕搖曳。
看他不順眼的元始也毫不猶豫踩了一腳,道:“披麟戴甲之輩,也配與吾等同列。”
鯤鵬聞言,勉強擡起頭,見前面兩排,除了他和冥河,皆成雙成對,一個他都惹不起,心中大恨,卻也知道,發作也不會有用,這一刻,無人會幫助他。
伏羲見他呆立無助,心生惻隱,往通天后面挪了個位置,道:“鯤鵬道友,不如坐我這個位置。”這樣就離元始遠些,不用這麼受氣了。
鯤鵬緩緩向伏羲點點頭,眼簾低垂,默默坐在了女媧後面。
後面傳來一片細不可聞的吸氣聲,三千大羅眼神閃爍地看着準提和接引兩人,真是大神通好手段,神情都大爲忌憚。
高歌冷眼看着,心裡對鯤鵬這個傢伙有些可憐了,可能就是因爲這段經歷,讓他後來加入了天庭,出任妖族妖師,卻也是驚才絕世之輩,創立妖文,傳承妖族文明,深受妖族愛戴。
“咦!”
高歌歪頭看看,好像第二排,也是了不得呦!一個天皇,一個地祖,一個阿修羅道老祖,一個妖師,就是紅雲,也是要得到鴻蒙紫氣之輩,嗯,坐在首位的自己,是洪荒第一人,那就是人祖了,高歌想的美,嘴角就咧了開來,無聲地傻笑。
眼角一掃,講經臺下,正好三千人,卻是不知道是哪個倒黴蛋,被自己給替代了,反正都是沒留名字的龍套,也就不用出場了。
“叮”玉磬輕響。
講經臺處毫無痕跡出現一個身影,盤腿坐着,無盡道韻閃現,三千大道纏繞,古樸的臉上古波不動,道目看來,似越過無盡的空間和時間,看到衆人跟腳處,又輕輕閉上。
三千客齊齊起身,施禮唱和:“見過道祖!”
越是道法高深、修爲深厚之輩,越是瞭解道祖修爲的恐怖之處。
得道!
這就是永恆不朽了!
坐下三千紅塵客,擡頭看着道祖的眼光,都有些綠了。
“今後各坐己位,不得爭執!”
道音在衆人心中響起,衆人皆俯首領命,無聲無息又坐了下去。
高歌忐忑看了道祖一眼,不知道道祖知不知道自己的跟腳,如知道自己是穿越過來的,會不會把自己丟到混沌中去。
但顯然,道祖沒空看他一眼,開始講道。
“道,可道,名,可名。”
“無,天地之始。”
“有,萬物之母。”
……
悠揚深遠的道音傳揚,一幅幅古樸畫面流淌,無盡道文憑空跳躍,洪荒規則逐一顯現,三千大道露出真容,天花亂墜,地涌金蓮,紫氣瀰漫,整個紫霄宮一片靜寂,三千客沉浸在大道體悟中,身上慢慢冒出各自道韻,相互交輝,色彩斑斕。
除了十二祖巫……
十二祖巫面面相視,眼中現出極爲惱火之色,顯然一句講道都沒有聽進去,性急的祝融就要起身離開,被燭九陰伸手按住,眼神示意不得放肆。
祝融悻悻閉眼修煉,其他十一人也滿臉失落,慢慢閉眼修煉。
鴻鈞老祖慢慢睜開雙眼,一一打量過去。
看到三清和女媧,露出一絲微笑,見到後面接引和準提,眼中神光閃耀,微微搖了搖頭。
高歌身上如黑洞般吸引金蓮、天花,補充體內法力,身上道韻最是淡薄,鴻鈞道祖卻點點頭,微微一笑,顯然知道這個小金仙跟腳。
神情又慢慢變得肅然,掃過下面所有大羅金仙,衆多大羅金仙毫無所覺,廢寢忘食吸收着道祖的大道微言,印證自己所知所煉,不斷調整完善,身上道韻越發濃郁。
看到修煉中的十二祖巫,卻輕輕嘆了口氣,不再理會。
混沌不計年,好像只過了一會兒,又像是過了相當久遠。
道祖道音慢慢停歇,良久,一聲玉磬聲響,衆人從體悟中舒醒過來。
“本次講道三千年,三萬年後,二次講道,去吧!”
鴻鈞道祖淡遠的話語響起。
衆大羅一齊起身,山呼:“恭送道祖!”聲音卻是比迎接道祖時恭敬了許多。
講經臺中的道祖身影慢慢變淡,最終消失不見。
在場不少全神留意道祖的大羅金仙,暗暗心驚,他們完全觸摸不到道祖的一絲氣息,也感受不到道祖離開時出現任何空間漣漪,彷彿道祖從來就沒有出現過一樣。
高歌此刻渾身仙力瀰漫,道法修爲竟不知不覺中進入了金仙后期,可他毫無所覺,依舊沉浸在大道體悟之中,被師父牽着,機械地走出了紫霄宮。
老子向女媧幾人點點頭,祭起天地玄黃玲瓏寶塔,一陣清風裹起高歌,飛進了混沌。
其他人也紛紛起身,要趕回去閉關修煉,消化此次聽道所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