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九章 下下卦
“這一步我好象走錯了。”鄧玉娘把畫眉打發到堂屋裡的西臥房,自在房間中間的桌子坐下,淡淡一笑,看着張衝道。
“錯就錯了吧,你也不是第一次走錯了,就按這個走下去吧。”如果鄧玉娘提前跟自己商量一下,可能就不會象今天這樣,一開局就這麼被動了。好在鄧玉娘一向自作聰明,張衝都已經習慣了。
“大家好象對我這個身份很敵視啊,特別是那個小姑娘,殺了我的心都有。”鄧玉娘滿臉怪異地看着張衝道:“真沒想到,你還是一個有故事的人啊。”
“我現在倒真願意沒有故事。”張衝苦笑着搖着頭。這段時間,各種事情接踵而來,張衝忙得焦頭爛額,根本沒時間去想黃蝶兒的事情,沒想到,今天又被鄧玉娘給攪了起來,心裡又開始心煩意亂起來。
鄧玉娘聽張衝沒有否認,瞪大了眼睛,好奇地問道:“我想肯定非常精彩,現在正好沒事,你說來聽聽吧。”
張衝可沒有心情滿足鄧玉孃的八卦心,勉強的笑了笑,道:“也沒什麼好說的。現在正事都忙不過來了,等以後有機會再說吧。”
鄧玉娘看着張衝臉上藏不住的苦澀,知道這件事肯定是戳着張衝的痛處了,見慣了他囂張無賴的表情,突然看到他悽然黯淡的樣子,不知怎麼心底竟突然竟有了一絲心疼。鄧玉娘不禁嚇了一跳,急忙收攏心思,問道:“接下來你有什麼安排?”
“暫時沒有,你有什麼想法?”
“我倒是覺得一不做二不休,既然已經是惡人了,就乾脆惡人做到底!”鄧玉娘笑了笑,道:“明天就開始查帳,不能讓他們白白在後面編排我。”
“太急了吧?”張衝有些兒擔心,鄧玉娘初來乍到,一點根基沒有,上來就大刀闊斧,很有可能下不來臺。
“沒辦法了,我第一步走急了,已經把自己逼上絕路了。”鄧玉娘嘆了口氣,道:“我以爲能用你夫人的身份壓住他們,沒想到適得其反,現在他們肯定對我充滿了敵意,我也只能再往前走了,索性上來就擺出一副奪權的架式,只是你必須得支持我,那樣的話他們就算不服,也只能憋在心裡。”
“這個倒沒問題。只是這樣以來,你以後的壓力會更大,我離開後,你能鎮住場面嗎?”
“事在人爲,只要能讓生意好起來,大家見了真金白銀,自然會改變主意的。”
鄧玉孃的出現,讓氣氛變得有些彆扭,爲了不出什麼亂子,張衝特意安排擴大參加晚宴的範圍。除了小金、狗子和杏花外,他帶過來的戴敬、尚誠、梅善,易安這邊的管家金福,護院龐偉,原來鋪子裡的周老爹、老方,以及康神仙派過來的生藥鋪孫掌櫃一起都過來,滿滿地坐了一大桌子。
狗子和小金本來想在吃飯的時候,問問張衝有關鄧玉孃的事情的,現在張衝做出這樣的安排,很顯然是不想讓他們在這個場合下說些其他的事情,爲了不讓張衝掃興,狗子和小金也只得做罷。杏花本來是不想參加的,狗子和小金在後面一個勁地苦勸,她也念着張衝的好,最後便勉強換上張笑臉入了席。
人一多,氣氛也就熱鬧起來。鄧玉娘更是出盡了風頭,頻頻敬大家的酒,恨得杏花幾次真想把杯裡的酒潑到鄧玉孃的臉上,但有這麼多外人在場,她也只能是敢怒不敢言,生生地憋出內傷來。大家推杯換盞,喝了個不亦樂乎,一直鬧到夜深才散席。
回到東臥房,鄧玉娘看了看牀,道:“今天晚上怎麼休息?”張衝笑道:“算了,我還是去狗子那邊擠擠吧。”說着便要往外走。
鄧玉娘急忙攔住他道:“走不得,今天你一出這門,我這戲可就唱不下去了。這樣,我在桌前坐一晚,你去牀上歇息,明天我把帳本帶回來查,再補覺也不遲。”
張衝擺了擺手道:“那怎麼能行,讓女孩子坐着,我卻躺在牀上,沒這個道理。還是你去牀上睡吧,說實在的,我今晚可真睡不着。”
“爲什麼?”鄧玉娘怪怪地笑道:“是不是在想你的故事啊?”
“那倒不是。”張衝笑道:“我還真沒有想故事,我是在想你。”
“只管胡說。”鄧玉娘臉一下子紅了,低聲嗔道:“這樣的話怎麼說得出口?”
“我說的是真的。”張衝皺着眉頭道:“我一直在想你說的那些關於萬家的話,你再想想,關於萬秀雲,你還知道什麼?”
鄧玉娘不知怎麼的突然有種失望的感覺,搖了搖頭,道:“我知道的就那些,你怎麼對萬秀雲這麼感興趣?”
張衝長嘆了一口氣,道:“不知道怎麼的,我這次心裡特別的沒有底,總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
“你想多了。”鄧玉娘勸他道:“你們商量的時候我在一邊也聽了幾句,雖然我不懂得打仗的事,但是我能感覺到,你那個計劃應該說是十分的周全,就算有什麼意外,也不會出什麼大亂子,你又何必自己嚇唬自己呢?”
張衝使勁的搖了搖頭,道:“不對,我說是覺得不對。這種感覺很不好,這次很可能得賠掉褲子。對了,你不是會紫微斗數嗎?你幫我算算吧。”
“看來你是真急了,怎麼也想起這招了。”鄧玉娘笑道:“你既然已經做好準備了,又何必再向天買卦呢?”
張衝苦笑道:“這不是沒準備好嗎?萬家究竟是什麼來頭,我一點都不知道。糊里糊塗地跟一個龐然大物動手,那真是實打實地作死啊。你還是幫我算一次吧。”
“就算想幫你也沒辦法,我找不到你的星。”鄧玉娘無奈的攤了攤手。
“你不會是隻會紫微斗數吧?”張衝驚道。
“差不多吧。”鄧玉娘想了想,道:“金錢課也會一點的。”
“好吧,那就金錢課吧。”
鄧玉娘聽了,走到牀前,打開枕邊的小匣子,從裡面拿出六枚古錢,並一枝檀香。又去銅盆邊細細地淨了手,將香燃着了,插在香爐內,雙掌合什,默默禱告了幾句,這纔將古錢合入手中,上下晃動了幾次,輕輕依次放在桌上,看了看,笑道:“好卦,上上卦,大吉大利,無往不勝,這下你該放心了吧。”
張沖走過去,看了看卦象,心裡一下子涼了半截,跌坐在椅子上,苦道:“欺負我讀書少吧,這一卦是火山旅卦,下的不能下的下下卦。”
鄧玉娘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原來你也懂啊。這卦對別人來說是不怎麼樣,但對你卻是上上卦。你想想,我每次都是求的上上卦,可每次都是你佔盡上風,所以,卦意往往是反着的。”
“好了。我知道你是好意,可能是我的原因吧,以前的事情太順利的,贏慣了,乍輸不大適應。”張衝有些心灰意冷地道:“你休息吧,我還得想一想,要是不把這件事想明白了,我是真睡不着。”
張衝果然一夜沒閤眼,天剛剛放亮,聽院子裡有響動,便起身推門走了出去,見戴敬帶着尚誠和梅善已經在門前候着了。
張衝急忙招呼他們進來坐,一邊問道:“怎麼這麼早?”
戴敬一臉嚴肅地道:“昨天晚上回去以後,我又和老尚、小梅商量清溪的事,越想心裡越虛,這不就過來了嗎,沒打攪你休息吧。”
張衝擺了擺手,道:“沒有,我和你們一樣,也是一夜沒睡在琢磨這事呢。這樣,你們抓緊趕回去。老戴,你和老高他們再把撤退的方案細化一下,清溪那邊,你一定要親自去現場踩點,實戰演習也要多搞幾次,必須確保萬無一失。我也想了,憑咱們現在的實力,要想摸清萬家底,基本上是不可能的,所以我連夜給我爹寫了封信,老尚你就別回黑泉了,直接去河州送信,我估摸着張家可能會知道點什麼。小梅,你不要做別的了,一旦河州那邊的消息和作戰方案確定下來,就立即過來送信,我是真放心不下啊!”
三人站起身來,抱拳領命。張衝本來要安排廚房給他們準備早飯的,可戴敬一刻也待不住了,看看天色已經大亮,估計已經到了開城的時間,便直接和張衝告辭,三人去後院牽了馬,一路徑直去了。
狗子和小金沒想到張衝會起那麼早,出了門,見張衝掛着黑眼圈,揹着手在院子裡轉悠,都吃了一驚。狗子小跑着過來,前後打量了張衝一番,笑道:“哥哥,你可悠着點啊,看你這臉色,走路都打晃了,來日方長啊。”
“滾蛋。”張衝忍不住笑起來,跳起來踢了狗子一腳,道:“這麼久了,你這思想還是一如既往的齷齪。”
小金站在一邊起鬨道:“這事怕不是二哥想歪了。”張衝笑罵道:“你小子也跟着老二學壞了。”
三個人說說笑笑,大家彷彿又回到了在雞頭山的日子,那段時光,現在回想起來,是那樣的溫馨,那樣的幸福。張衝有些感傷的嘆了口氣,道:“還是弟兄們聚在一起的日子好啊!”
小金聽了,正色道:“大哥,我怎麼覺得你這次回來,一直都帶着心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