審判的聖光褪去,藍龍王的眼前一片黑暗,他的眼睛已經差不多瞎掉了,而本可以治好他眼睛的體內的自愈能力早已暴走,變成了令他加速走向死亡的絕症。
在一片黑暗中,他似乎看到一個畫面,在那個畫面中,他立在高峰之上,遙望整片被自己納爲領地的大陸,巨龍和其他所有生靈都臣服在他的腳下,這個世界就是他的龍巢,世間的一切都是爲他所有的寶藏,他是世界之主,所有不服從他的存在都在他的龍威下灰飛煙滅。
但他的夢很快就醒了,他墜落在了無盡之塔附近的地面上,地面上長出了無數聳立的巨大石筍般的尖刺,如同捕獸的陷阱。
轟然巨響,藍龍王落入了這陷阱,上千米的高度,加上藍龍王自身的重量增幅了雙方碰撞帶來的衝擊。
原本龍鱗可以輕鬆撞碎岩石,但這次這些尖刺竟直接刺進了藍龍王的身體,如那些審判聖劍和百臂巨人射出的弓箭那樣刺穿了龍鱗。
伽諾恩早已跟着藍龍王降低了高度,在空中盤旋。
他又一次變換了外形,身上的鱗片帶着以紅色爲主色調,同時卻又映着其他各種顏色的斑斕色彩,冰霧、電流和火花從他不同顏色的鱗片縫隙中閃現。
這是造物主賜福的形象,萬象的巨龍。
這個地刺的陷阱是他造出來的,從巧匠手杖中提取的賜福,讓他能操縱領域內各種物質的物理特性。
他改變了藍龍王落點的地貌,同時爲這些地刺賦予了超越傳奇金屬的硬度,令其刺穿藍龍王的軀體。
這次,本就油盡燈枯的藍龍王終於迎來了真正意義上的死亡,伽諾恩看到他眼中的最後一絲生命的光輝褪去。
藍龍王的樣子看起來慘不忍睹,除了被災厄浸染帶來的變異,不斷遭受重創和失控的自我癒合讓他的尾巴長出了奇形怪狀的增生物,內臟的病變讓他的胸腹部位出現了不自然的鼓脹。
最後他不斷追求力量的手段將他逼進了死衚衕,讓他變成了不容於這個世界的變異的生命體。
即便如此他依然一意孤行,不惜放棄了過去的一切,配偶卡拉瑪,自己親手建立的國度,身爲藍龍的自傲,乃至於自己曾經想要納爲己有的這個世界。
而到頭來將他徹底將死的,也正是他付出這麼多代價換來的災厄力量和地母神的賜福,令一頭曾經位列這世間最強生物的巨龍之王,以如此悲慘的模樣結束了他的一生。
伽諾恩只是悲哀地掃了對方一眼,並沒有其他更多的感觸。
許久過去,他用守望者最後確認了藍龍王的死亡,飛下去在藍龍王的屍體旁落下。
“恭喜您,我主。”巴弗梅特冷靜的聲音在伽諾恩意識中響起。
“只是執行了計劃的一步而已。”伽諾恩平淡地回道,“兩道深淵之主的神器在他的爪子上,還有斬斷的尾巴上有破壞神的神器,然後最後一件造物主的神器……”
伽諾恩掃了一眼藍龍王左側龍角上那空空如也的凹槽,開口說道:“我想他這次應該是吸取了上次的教訓,吞進肚子裡藏好了。”
龍類隨時能用吐息技巧將吞下的東西吐出來,他們經常用這種方式運送寶藏。
藍龍王原本爲了炫耀神器,將其鑲嵌在龍角上,結果被伽諾恩奪走了巨神劍,這次藍龍王將不需要放在外頭使用的短杖吞進了肚子裡保管。
“好,請放心,解剖分析過之後,我會用塔樓裡的術式將屍體妥善處理掉。”巴弗梅特回答。
藍龍王這副被災厄浸染的身體,是不能繼續留存在這世上的。
“伽諾恩。”
伽諾恩聽到呼喚聲回頭,看到朵蘭斯洛妮已經從塔樓裡飛了出來,落在了他身旁。 “朵蘭。”伽諾恩應了一聲,然後和朵蘭斯洛妮一起望向藍龍王的屍體。
朵蘭斯洛妮神情沒有流露出很明顯的情緒,只有眼神百感交集。
“都結束了。”伽諾恩變成人形,對朵蘭斯洛妮輕聲說道,“你現在是真正真正地……自由了。”
“嗯。”朵蘭斯洛妮輕輕點頭,沉默了一會兒纔開口說道,“我從很久以前起,就一直期盼着這一天。但到這一天真的到來了,我才發現這對我來說似乎又沒有那麼重要了。”
“你這麼說,會讓我少很多成就感啊。”伽諾恩苦笑道。
“不,我的意思是說。”朵蘭斯洛妮轉頭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你平安無事對我來說纔是最重要的。”
伽諾恩意外地看向朵蘭斯洛妮,他本以爲對方會因爲自己的注視感到羞澀,但朵蘭斯洛妮卻絲毫沒有躲閃的意思,一直擡着頭和他對視。
笑意在他臉上浮現出來,最後他什麼都沒說,直接伸出手攬過朵蘭斯洛妮,將其摟進自己懷中,朵蘭斯洛妮配合地貼過來,將腦袋靠在他肩頭。
氣氛正好,伽諾恩正思考着是否要進一步做點什麼的時候,突兀的咳嗽聲在伽諾恩意識中驟然響起:“嗯哼!”
伽諾恩聽出這是安雅的聲音,而且這聲音還帶着明顯的不滿情緒。
想來是安雅透過窗外,或者通過守望者看到此處的畫面,然後想對他表達些什麼。
伽諾恩暫且無視了。
但緊接着,另一聲明顯是爲了吸引注意的咳嗽在他意識中響起,這次他聽出是伊絲蓓爾。
然後,其他更多的咳嗽聲持續響起,在伽諾恩腦中匯聚成了交響樂。
“伱們是集體感冒了麼?”伽諾恩忍不住笑了出來,然後用通信的權限向其他所有人發話。
“只是想提醒下你注意場合而已!”安雅不悅地對他說道。
伽諾恩倒也沒反駁,只是笑笑,然後突然將朵蘭斯洛妮橫抱起來,無視了安雅進一步的大聲抗議,轉身朝無盡之塔走去。
朵蘭斯洛妮嚇了一跳,但最後還是順從地蜷縮在了伽諾恩胸口。
“需要做的事情,還沒有結束對吧。”朵蘭斯洛妮有些遺憾地說道。
她的血脈和宿命已經被斬斷了,但她想要和伽諾恩相伴的未來,光是殺死她父親還是不夠的。
尚存的危機,讓她好不容易抓到的眼下的這點幸福顯得那麼脆弱。
“是啊。但至少現在,稍微休息一下還是不過分的。”帶着些許疲憊,伽諾恩輕聲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