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洵扔掉了燈籠,飛身過去,抓起齊素心的手臂,向上一舉,齊素心便又重新站上了窄長凳,顧洵一直拖着她的手臂,齊素心穩穩地走過了終點。
“哎,弄疼我了。”樑丘譯輕呼,蓉茶緊緊地捏着他的手腕,細小的手指,力氣還挺大。
看着顧洵扶着齊素心走完全程的蓉茶,才發覺自己竟然還攥着他的手腕呢,撒氣似地放開了。
“二十五點鼓聲。”計時的太監在喊道,一旁還有專門記錄成績的。這用時可不短。
緊接着是四皇子,五皇子分別走過長凳,即使女方沒有齊素心那麼慢,可也都快不到哪去,說是拖後腿,毫不爲過。
“下面讓宣軼國七皇子先來吧。”大裕的皇子跑完了,是該樑丘譯了,二皇子的安排,大家都沒意見。
樑丘譯與蓉茶站定在長凳上,不論剛纔顧洵與齊素心,讓蓉茶多麼不悅,比試面前,蓉茶一向摒棄雜念,專注於眼前的。
隨着鼓聲敲響,蓉茶與樑丘譯同時飛奔起來。蓉茶雖然拳腳功夫不是很精湛,但輕功還可以,加之體量輕,竟不必樑丘譯慢。兩人幾乎同時到達了終點。
“三聲鼓!”太監唸完成績,大家都震驚了。這還用比嗎?他們這組穩贏了。
果然,所有人都跑完後,用時最短的是樑丘譯和蓉茶這組。
二皇子命人拿出了說好的獎賞,是一對同心玉,大玉中留空,正好可以套進去一枚小玉。這樣的獎勵,撮合人無疑了。
可是別人得了獎勵還好,蓉茶都已經賜婚給陵王了,雖說是一個遊戲獎賞,但她跟別的男人各拿一枚同心玉,恐怕不太好吧。
蓉茶也覺得不妥,便沒去拿。樑丘譯不知情,他毫不避諱地拿起兩枚玉佩,將其中一枚小一點的,遞給蓉茶。
蓉茶下意識看向顧洵,待見到那冰冷的眼神時,心中一顫,退後了一步,沒有拿。
樑丘譯挑挑眉,沒想到蓉茶竟然不接,悄聲說:“拿着啊,都看着呢。”她這樣不接,他很沒臉面的。
“這兩枚玉合在一起才完整,拆分開便不美了,七皇子遠道來我大裕,是爲上賓,這枚玉便作爲皇后娘娘送您的禮物吧。”蓉茶找了個冠冕堂皇的理由,高聲說道。
顧洵方纔緩了臉色。
樑丘譯卻皺了眉,收回了伸出去的手,將玉佩放回了錦盒中,沒再強行遞給蓉茶。
遊戲結束,整場宴席便散了。丫鬟小廝們已經先出宮迎候了,主子們走出宮,乘着各自的馬車回府。
菱杉迎上蓉茶,無奈地說:“小姐,我們剛剛套馬車的時候,馬發狂了,直接被宮門侍衛打死拖走了。車伕回去取別的馬車了,我們得多等一會。”
“無事,反正今晚街上全是花燈,我正好想逛逛呢。”蓉茶拉着菱杉,打算徒步往回走:“我們先走着,半路碰上了府裡的車,我們再坐車回府。”
菱杉也喜歡逛花燈,兩人一拍即合。
“上馬。”
顧洵和穆言騎着馬,突然出現在蓉茶和菱杉面前。顧洵沒有徵詢她的意見,直接命令她上馬。
蓉茶看見顧洵,就想起他扶着齊素心手臂過窄凳的事。垂眸斂了神色,醋意上涌:“不必麻煩陵王殿下了……”
“上馬!”
顧洵十分不喜她如此語氣,上次他還能忍,今天見着她跟樑丘譯聊得火熱,對自己卻是這副疏離的樣子,一時火大,不禁加重了語氣。
“與殿下共乘一馬,恐怕不妥,我跟菱杉走着就行了。”蓉茶倔強的勁頭上來,不會輕易妥協的。
“你是本王未來王妃,有何不妥?”顧洵冷色說道,她若是再拒絕,他便要直接將她拖上馬了。
“那我跟菱杉乘一匹吧。”蓉茶看出顧洵生氣了,還是有點膽怯的,只好退而求其次地提出了建議。
穆言心下一驚,要他跟王爺共乘一匹馬?那畫面他想都不敢想啊。
求生欲頗強的穆言,眼疾手快地下馬,將傻站在一旁的菱杉懶腰抱起,直接給抱上了馬。
然後用力夾緊馬腹,馬瞬間竄了出去,空曠皇城門外的夜空下,只留穆言的一聲高喊:“殿下我們先走了!”
城門外,只剩下他們兩人和一匹馬。
“要我也那樣把你弄上來嗎?”顧洵看着她威脅道,他倒是不介意抱她上馬。
“不,不用,我自己來。”蓉茶想去夠繮繩,可顧洵緊握着繮繩不放。
“繮繩給我拽一下。”不然她怎麼上馬?何況還穿着裙裝,實在是有些難度。
顧洵伸出一隻手給她:“馬背之上怎可鬆開繮繩。”
騎馬確實不能鬆開繮繩,不然沒法控制馬,蓉茶也不多做糾結,伸手握住顧洵伸過來的一隻手上了馬。
顧洵手心裡的那道柔軟,握着便不想再鬆開了。於是將繮繩交到了她的手裡,他則握住了她的雙手來控制馬,美其名曰,他們一起抓着繮繩,更穩妥些。
兩人這樣騎馬,未免也太過親密。蓉茶擔心一會到了繁華的街上,讓別人看見了,會不會又要傳她不知檢點?
從皇城到繁華街市有一定的距離。這段路上人馬稀少,時辰也已晚,路上幾乎沒什麼人。但是街邊的彩燈倒是繁華錦簇,很漂亮。
顧洵勒着馬,馬蹄“咯噠咯噠”慢悠悠地走在空曠的街上,簡直散步一樣的速度。
“這條路,不算短。”蓉茶窩在顧洵懷裡,臉頰發燙,連喘息都有些困難。於是側面提醒着他,路程這麼長,照這個速度,一個時辰怕是都走不回去。
“嗯,”顧洵竟然沒反駁:“閒庭信步,很好。”
好嗎?蓉茶不知道今天顧洵抽了什麼風。
“你跟那個樑丘譯,好像挺熟的。”顧洵緩緩開口,若不是礙於樑丘譯的身份,他斷不會憋了一晚上。
“不熟,他……”蓉茶想了想,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則,還是沒把絹帕的事說出來,嚥了口口水說:“他就是跟我打聽傾扶來着。”
蓉茶說了慌,顧洵能看出來,她不擅長說謊,一說謊,就猛咽口水。這個習慣,她自己可能都沒發現。
“哦?打聽傾扶,要握住他的手腕嗎?”顧洵開始找後賬了。
蓉茶沒想到他竟然看見了,一時有點慌,定了定心絃,說了慌:“他要跟我比武,我纔出招鉗制他的。”
明顯的說謊,顧洵不悅地冷聲喚了她:“傅蓉茶!”
蓉茶被他一驚,下意識回了頭。忽略了兩人此刻捱得很近,無意中,嘴脣貼到了他的下巴。
短暫而柔軟的觸感,讓顧洵心中悸動,忽覺喉嚨有些幹,莫名的有些燥熱,不由得清了清嗓子。
如此一來,顧洵也忘記了剛纔要質問她的話,兩人一路無言。
眼看着漸漸人多了起來,蓉茶有點不安:“馬上到鬧市了,也離我府上不遠了,我還是在這下馬吧。”
顧洵沒說話,調轉了馬頭,挑揀了小路走。
小路人跡罕至,還很黑,還好是上元節,家家門前都有燈籠,不然連路都要看不清了。
終於到了傅府門前,顧洵先行下了馬,想要託着蓉茶下來。蓉茶卻踩着馬蹬,靈活地一躍而下,毫不費力。
顧洵瞥了她一眼,收回了舉起來的雙臂,覺得女子還是不會功夫不會騎馬得好。
“多謝殿下送蓉茶回來……”
“現在你叫殿下,叫得倒是很順口。”顧洵打斷了她的話,語氣中的不悅,讓蓉茶有點迷茫。
但今時又提起,而且還很是不悅,蓉茶不懂,她都已經改口爲殿下了,又有什麼不對嗎?
“不許你叫殿下。”顧洵覺得,靠她自覺改正,實在太難,直截了當地告訴她效果更好。
果然,蓉茶懂了,想了想說:“那王爺?”
“不可。”
“陵王?”
“不對。”
還不對?蓉茶懵了,那到底該如何稱呼他?別人稱呼他時,也沒見他這麼多不滿啊。蓉茶想破了腦袋,突然靈光一閃。
“三皇子!”蓉茶終於想到還有這樣的稱呼,不禁覺得自己太機智。
顧洵臉黑了下來,終於忍無可忍,伸出手指,敲了蓉茶的榆木腦袋:“再想!”
蓉茶捂着頭,還不對?所有稱呼她都說遍了,怎麼還不對?難不成要叫他的名字嗎?
“顧,顧洵?”蓉茶試着叫了一聲,向後捂住了頭,生怕他又彈自己。她是真的想不出別的來了。
顧洵的臉色終於緩了過來,狀似不經意地說:“可以。”
聽到了往日熟悉的稱呼,顧洵終於心滿意足了。
叫名字竟然對了?蓉茶驚訝地張大了嘴。雖然不理解,卻也沒敢問。見顧洵沒有離開的意思,沉默了半晌的蓉茶終於挺不住了,外面還是挺冷的。
“那,蓉茶告辭了。”
仍舊沒得到回答,低頭福禮的蓉茶,擡眼悄悄看向他,見他正看着自己。
蓉茶偷看被逮住,慌忙收回目光,也不等他應許,轉身推開府門,進去了。
顧洵看着關上了的府門,不捨的情緒蔓延開來,好在,馬上就要到春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