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那麼多問題?你就說嫁不嫁?”
“不嫁!”若是這等卑微的嫁人,蓉茶寧願一輩子不嫁!
顧洵蹙起眉頭,眯起雙眼,穆言若是在的話,一定知道,這是王爺即將發火的信號。
“確定不嫁?”顧洵語氣裡的威脅之意不減。
“確定!”
顧洵鉗制着她的雙臂,往自己身前一扥,兩人幾乎貼靠在了一起。
“再說一遍”
蓉茶吃軟不吃硬,她可不是被嚇大的!
“確定不嫁!”
顧洵看着她一張一合紅潤的脣瓣,吐出來的話,總是讓他心煩意亂,想要把它堵住。
手沒空,便直接用了離得最近的嘴。
顧洵低頭,用嘴堵住了她的脣。蓉茶驀的睜大了雙眼。
她的脣瓣,比想象的還要軟,顧洵變堵爲吻。由輕啄變爲吸允,越吻越忘情,兩人皆閉上了雙眼。
沉浸在這一吻中的兩人,不知過了多久,耳邊響起了被撞響的梵鐘聲。
鐘聲由耳傳至了腦中,二人被驚醒,煞時睜開了眼睛,交纏的雙脣也終於分開。
不僅是蓉茶,連顧洵的臉色,也緋紅一片。
顧洵定了定神,盯着蓉茶,低沉而沙啞地說:“不嫁也得嫁!”
說罷,便放開了蓉茶,徑自離去。
蓉茶回到寺廟前院,菱杉和傅楊氏正四處打聽蓉茶的下落。還是菱杉眼尖,看見了魂不守舍的小姐。
“小姐,你去哪了?給我和夫人急壞了!”
蓉茶緩過神來,歉意地看着母親:“去後院閒逛,迷路了,解出簽了嗎?”
爲避免她們追問,蓉茶故意將話題扯到了求的簽上。
“解出了。”傅楊氏將主持寫的解籤紙遞給她。
上面寫着四趟字:傾盡以待,遮雲避日;等禮相亢,否極泰來。
蓉茶一時沒明白什麼意思,現下也沒有多餘的心思琢磨。
菱杉覺察出,自明陽寺回來後,小姐便時常坐着發呆。老爺夫人給選了好多求親的公子的畫像,小姐不是匆匆一瞥,就是連看都不看,就都拒絕了。
實在是忍不住的菱杉,終於鄭重其事地質問了她:“小姐,您今天必須跟我說實話,那天在明陽寺,您跟陵王離開後,發生了什麼?”
菱杉大抵是猜到了,小姐的變化定跟陵王脫不了干係,明明已經放下了,爲何一碰到陵王就又打回原形了呢?
蓉茶看着菱杉,憋了好幾日的話,終於安耐說出來了,即使有些難爲情。
“菱杉,顧洵說,他要娶我,你說我該不該嫁?”
菱杉還來不及震驚,一個丫鬟跑進了院子,還沒進屋,便大叫道:“小姐,老爺叫您去前院接聖旨!”
兩人對視一眼,慌忙去了前院。
前院堂屋裡,一個年紀稍長的宣旨公公,帶着兩個年紀輕的公公,正坐着喝茶。傅旌德和傅楊氏,正陪同着閒聊。
傅旌德陪着笑臉問了一句:“公公,是什麼旨意,能否先透露一二。”
那公公捏尖的嗓音說:“傅大人放心,是大好事,待會蓉茶姑娘來的時候,就知道了。”
正說着話,蓉茶與菱杉匆匆而來。公公站了起來,頗有威勢地站起身,打開聖旨道:“傅蓉茶接旨。”
傅府一衆人,皆恭敬跪下,等候接旨。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茲聞傅侍御史,傅旌德之女,傅蓉茶,婉順賢明,溫良敦厚,值及笄之年,譽名閨闈。今皇三子陵王顧洵,人品貴重,秉正純孝,文武並重。傅蓉茶待字閨中,與之天設地造,爲成佳人之美,故朕欽定爲陵王妃,擇吉日大婚,欽此。”
冗長的聖旨唸了下來,公公緩了口氣,笑意盈盈地望向傅蓉茶:“恭喜蓉茶姑娘,接旨吧。”
蓉茶呆愣地接了旨,看着捧在手裡的聖旨發怔。
傅旌德趕忙謝過公公,傅楊氏遞了打賞的銀錢,後面兩位公公上前也說了吉祥話,都得了傅楊氏的打賞,面上賓主盡歡,三人滿意地回了宮。
“小姐,現在不是該不該了,”菱杉接着剛還在閨房討論的話說:“是必須嫁了。”
蓉茶驀然想起顧洵的話:“不嫁也得嫁!”
是啊,聖旨都下了,不嫁難道抗旨嗎?
其實皇上賜婚,懷煦宮是第一個得知消息的。
齊貴妃氣得砸了兩個玲瓏瓷茶杯,怒不可遏:“納妃這麼大的事,竟也不與本宮商量!”
齊貴妃大致是忘了,她這兒子一向有主見,想做之事,從不與任何人商議,哪怕是束冠後,請戰去隨軍,也只是告知了她一聲而已。
“他娶什麼樣的不行,偏要娶那傅蓉茶!”齊貴妃氣得胸口痛。
一旁的齊素心,淚眼婆娑,低柔着聲音,卻語氣堅定:“素心除了表哥,不會嫁給他人的!”
怎麼嫁?堂堂南林候嫡女,她的親侄女,難道要嫁爲側妃嗎?
看着她哭得梨花帶雨,齊貴妃扶着額頭,沒一個讓她省心的。
婚事定在了兩個月後的春日裡。
傅旌德一直矜矜業業,雖無功,卻也無過。故而在顧洵明目張膽地舉薦下,直接在朝堂上升了官。
由御史臺侍御史,連升兩級,一躍成爲了正四品的御史中丞。也是皇上對顧洵的未來親家的擡舉,畢竟堂堂親王,不能真的娶一個區區的六品官的女兒。
傅府近些日的輝煌,正是應了先前的蓉茶攀龍附鳳的傳聞。但如今再提起這茬來,多半則是羨慕,畢竟,也不是所有攀附的女子,都能成功的。
蓉茶也從先前的呆怔,變成隱隱地,對親事有了期待,開始張羅着繡吉服。
天越來越冷,已經下了第四場雪了。往年裡,下第五場雪的時候,就該是新年了。
全城百姓沉浸在迎新年的喜慶中,皇宮也不例外。
正月十五上元節,仿若一夜之間,城間大街小巷,張燈結綵。白日裡都如此絢爛,夜裡更不知是何番美景。
每年上元節,皇后娘娘都要舉辦賞燈宴。六品以上的千金公子,都可以參加。
蓉茶吃過午飯,便乘着馬車進宮了。蓉茶的馬車行至宮門前,恰逢一輛馬車迎面而過,卻突然停了下來。
蓉茶下了馬車,與菱杉準備進宮。
突然一聲叫喊,讓兩人頓住了腳步。
“又見面了!”
蓉茶回頭看去,那輛馬車的布幔被挑起,一雙狡黠的眼睛,正笑意盈盈地看着她。
這人正是那日明陽寺前,撕扯她半張絹帕的男子。
蓉茶沒了好臉色,雖然對他的身份存疑,但品性惡劣,一個登徒子而已,蓉茶不想與他多做糾纏,轉身準備離開。
“你的絹帕,不要了?”
戲謔的聲音讓蓉茶頓住了腳步,無奈又轉過身,朝他走去,伸出了手,示意他還絹帕。
那男子挑脣一笑,若不是眼中的揶揄,倒是極盡柔美:“我忘記帶了。”
蓉茶深吸了口氣,平復了心情,決計不再給他眼神,他根本就是拿自己打趣呢。
“誒?我帶來了,你不要嗎?”
蓉茶忍着忍着,還是回了頭,看見他正將半張絹帕,舉出車外招搖。
蓉茶忍無可忍,快步跑上前搶奪,卻又被他快速收了起來。
又撲了個空的蓉茶,憤怒地縱身一躍,踹了馬肚子一腳,馬匹受驚,竄了出去。男子被顛簸得張仰跌倒在馬車裡。
蓉茶冷笑一聲,終於解了氣,大踏步進了宮。
男子坐正了身姿,探頭看向車外,蓉茶身影已經消失在了宮門處。
“回大裕的皇宮裡吧。”男子對駕車的隨侍說道。
“爺,不去市集了?”隨侍納悶地問,爺剛還說皇宮沉悶無趣,聽說市集好玩些,要去逛逛呢。
“不去了,發現了一個更好玩的人。”男子秀美的俊顏上,噙着玩味的笑容。
花燈宴在譽吉殿舉辦。皇后雖比齊貴妃還年長几歲,但平日特別喜歡跟年輕人在一起。所以市場巧立各種名目,召集官宦子弟,舉辦各種宴席。
上元節這天的花燈宴,則是種種聚會中,最隆重的一場了。皇后早早地便讓宮人們在譽吉殿前的空場拉了繩結,掛滿了各式彩燈。只等天黑之時,便一一點亮。
宴席未時正是開始,午時三刻,衆人陸陸續續地便都到了。
蓉茶一進來,視線便與先到一步的顧洵相對。這還是兩人在賜婚後,第一次見面。
竟都有些扭捏,蓉茶抿脣低了頭,顧洵周身的戾氣都不見了。二人如此狀態,引來了衆人側目。
幾乎全城都知道蓉茶被賜婚給陵王。過了最初嫉妒的情緒,世家千金們,倒也都能接受了這一事實。
畢竟連齊貴妃欽點的兒媳婦,齊素心那樣的才貌和家世,都沒能有辦法改變,其他人再嫉妒又有什麼用?
譽吉殿內十分寬敞明亮。席面擺成左右兩條長桌,從殿東直至殿西,男賓一趟,女賓一趟。
因爲都是年輕人,所以也沒像上次齊貴妃生辰宴一樣,按官職高低依次落座。而是關係較好的幾個人挨在一起落座。
蓉茶爹爹的官職才被升不久,她又沒什麼好友,所以落席的時候,本着原先的習慣,坐在角落尾端的。
這次宴席沒有邀請後宮嬪妃,畢竟有男客,不方便。因爲人數衆多,丫鬟們也沒讓入席,被安排在了旁邊的偏殿裡。
皇后爲人比較和善,與齊貴妃正是兩個性格。齊貴妃的咄咄逼人,讓大部分人所不喜。而皇后特別喜歡這幫孩子們,朝氣蓬勃,願意與他們多多接觸。
皇后在宴席上跟大家聊了聊,熱鬧嬉笑了一番便離席了。皇后離席後,二皇子便組織起了大局。
二皇子爲皇后所出,性情也隨了皇后,不愛專營權勢,寬厚和善。故而也是兄弟幾個中,人緣最好的。
“今日頗爲榮幸的是,宣軼國七皇子殿下,來我大裕做客,與我們共度上元佳節,榮幸之至,本王提議,大家都敬七皇子殿下一杯,以表友慕。”
二皇子語畢,衆人皆起身舉杯。但是都在找,哪位是宣軼國的皇子?怎麼沒注意到有陌生人呢?
這時,宴席角落的柱子旁,慵懶站起一身影。絳紅色的錦衣長袍,金髮冠上嵌着一顆紅珊瑚珠,麪粉雕琢般的秀美容顏上,一雙略顯嫵媚眸子中,透着一分慵懶。
樑丘譯若是不算計人的時候,那雙眸子看起來便人畜無害,看不出半分狡黠。故而蓉茶認出他就是搶了自己絹帕的登徒子時,還有些不確定。
換了份神情周身的氣質也全然不同,若真是同一人,他也太變幻多端了,或者可以說是善於僞裝。
樑丘譯從善如流地舉起了酒杯,與大家同飲了杯中酒。
蓉茶目光從樑丘譯身上收回,卻覺察出一道視線,直射而來,蓉茶向那視線看去。
只見顧洵正冷眼盯着她,面色不悅。蓉茶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不明白自己又哪裡惹到他了。
只好垂下眼簾,低頭吃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