蓉茶再次醒來, 是在一片陰冷地巖洞中。晃了晃有點疼的脖子,才發現被人捆綁着手腳。
一陣不疾不徐地腳步聲傳來,蓉茶尋聲望去, 難以置信地睜大了眼睛。
來人正是齊素心。
“看見我很驚訝嗎?”齊素心詭異地笑容, 讓蓉茶警覺起來, 一直在不動聲色地磨損着, 綁着手的繩索。
“這麼久未見, 想我了嗎?”
“你怎麼到的琰州?將我綁來做什麼? ”
齊素心陰邪地一挑脣,亮出了手中鋒利的小刀,笑得五官都扭曲了:“你說我做什麼啊?”
蓉茶呼吸一滯, 掙扎着像後躲去。齊素心倒是也不急着追上她,反倒是很樂意欣賞她這副驚慌失措的樣子。
蓉茶的驚恐彷彿取悅了她, 齊素心放聲大笑, 整個巖洞裡, 回聲陣陣。
“害怕了啊?”
“齊素心,你我有什麼深仇大恨, 值得你如此?”蓉茶強迫自己鎮定,倒退中,順手撿了個小石片,用力地磨着繩子,盡力說話來轉移齊素心的注意力。
“深仇大恨啊?還真有。”齊素心把玩着手裡的小刀, 眼中漸漸漫上恨意, “你走了之後, 我成了錦懷的笑話了, 人人都說我倒貼表哥, 還說我迫害你,侮辱你, 導致你離府出走的。”
說到這,齊素心不小心把手指割破了,不過她彷彿不覺着疼般,繼續噙着變態地笑容說着。
“我欺辱你了?我迫害你了?不如現在就坐實這個傳言吧好嗎?”
“你以爲你沒有嗎?”不管是真情流露也好,還是爲了暫時唬住她,給自己爭取時間也罷,蓉茶突然厲聲叫道,倒確實止住了齊素心的動作。
“你身爲側妃,婚儀卻堪比正妃,住用也都要自己挑選,沒進門就要走掌管內府的大印,齊素心,你還想怎麼欺侮我?”
蓉茶也藉機宣泄着自己的情緒。
“那你又知道,爲何表哥都一一應允了嗎?”齊素心臉色沉了下來,死死地叮囑蓉茶吼道。
蓉茶皺起了眉頭,直覺上,與她想知道的那條線有關。
“當時皇上,表哥,二皇子在後殿裡議事,我那時想找表哥說話,於是就悄悄跟了過去,聽到了他們的對話。”
齊素心神色陷入了回憶中,娓娓道來:“他們要表哥放棄皇位,表哥說,我本就無心皇位。然後又要表哥輔佐二皇子,表哥也同意了。但是表哥提了一個條件,你猜是什麼?”
齊素心神色悽然:“表哥說你前兩日被賊人盯上了,受了傷,所以必須保護好你,不然不會輔佐二皇子。”
蓉茶腦中那根斷了的線,眼看就要接上了。
“皇上說,這就是之前跟他說的,不要讓你成爲他的弱點。然後二皇子提議,找個吸引火力的目標,便可以保全你了。”
“所以你毛遂自薦了?”蓉茶終於明白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沒錯,我當時衝了進去,不管不顧地跪下,說我願意做這個靶子,只爲能嫁給表哥。覺得我很卑微嗎?”
“嗯,很卑微。”
齊素心突然放聲大笑,笑得眼淚都流了出來。
“知道表哥爲什麼那麼縱着我,答應我所有的要求嗎?因爲我是最合適的。”
蓉茶沒說話,只是蹙眉看着她略有些癲狂的模樣。
“我父親是南林候,我錦衣玉食長大,什麼郎君嫁不得,所以我嫁給表哥,除了真愛,別人不會聯想到陰謀的。況且,表哥與我青梅竹馬,若他隨便找個死士,那幫宣軼的賊人,會相信嗎?”
“原來如此……”蓉茶終於知道爲何樑丘譯一路跟着自己,因爲他對顧洵與齊素心營造出來的假象,心存懷疑。
他想伺機而動,若是自己逃了出來,顧洵沒有娶齊素心的話,則證明了他的判斷是正確的。
“顧洵配合你一次次的過分要求,也是爲了營造,他其實愛的是你,你纔是他的弱點的假象對嗎?”蓉茶擡眼看向齊素心。
“沒錯,得意嗎?自豪嗎?我只是你的一個替身,一個爲了保護你而存在的,隨時會爲了你而死。所以那日宮門口我說,我不欠你傅蓉茶的!反而是你欠我的!”
“我不欠你的!”蓉茶想通了一切,反而鎮定了下來,“你的目的並不是出於保護我,而是爲了滿足你的私心而選擇了這條路,最終造成了保護我的效果而已。齊素心,說到底,你是自私的選擇,所以不存在我欠你的。何況你的目的不純,你要挾的手段,很低劣。”
“你憑什麼這麼說我?”齊素心氣急敗壞地上前,鉗住了蓉茶的下顎,“我在明知道所做的一切,都是爲了保護你的情況下,依然這麼選擇,你憑什麼說完哦低劣?”
面對被戳穿了心裡的齊素心,蓉茶冷笑一聲,並不想再跟她繼續辯論了。一個偏執的自私的女人而已。
“你的表情是在瞧不起我?”齊素心被蓉茶的眼神激怒,拿着小刀在她臉上比劃着,眼裡露出邪惡且兇殘的光芒,“我若是在你臉上劃上幾道,你猜表哥還會不會喜歡你?”
“會!”
蓉茶想也沒想,斬釘截鐵地回答道。
齊素心徹底被她激怒了,刀鋒一轉,作勢要向蓉茶臉上劃去。蓉茶瞬間反手擒住她的手腕,
早在她憤慨地控訴自己的時候,蓉茶便用石片磨開了繩子。
蓉茶奪過了小刀,利落地割開了繩子,然後順勢將齊素心的手腳給捆綁上了。
“你出不去的!”齊素心突然笑着說:“我壓根就沒想活着離開,得不到表哥,我活着也沒什麼意思,不如我倆一起死,來得有趣。”
蓉茶看着她瘋癲模樣,心裡有些不好的預感,不管她,獨自摸索着前進。
巖洞並不大,可是唯一的出口,卻被一個巨大的石頭堵住了。想起自己暈倒時,毫無反擊能力,想來是被一個武功高強之人擄走的,
也許齊素心進巖洞之前,便僱了人,將出口堵死。果然她是沒打算活着出去。
蓉茶想盡一切辦法,想要推開巨石,但這無異於以卵擊石,根本挪不動分毫。
這裡連一滴水都沒有,若是沒人發現她們,挺不過幾日,便會被渴死。
蓉茶掏出布老虎,醜醜的樣子,彷彿在笑她,在這種情況下,才知道自己有多想念顧洵,多想家。
其實在遇到黑熊,瀕臨死亡的脫口喊出顧洵名字的一刻,她便已經不怪他了。
現在又得知了真相,蓉茶眼裡蓄滿了淚水,原來他一直,只是爲了保護自己。
若有來生,她一定要再親口喚他一句:顧洵……
蓉茶鼻裡充斥着淡淡地沉香味,感覺喉嚨要冒火。突然一股清涼流入嘴裡,涌入喉中,火焰瞬間被熄滅了般,滋潤起來。
耳邊嗡嗡地響着,好像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可是她動不了,一點力氣都使不上。接着又一股清流灌進嘴中,她能自己吞嚥了。
耳邊也漸漸清晰。
“蓉茶,醒一醒,睜開眼睛……”
這聲音仿若有魔力般,支配了蓉茶的頭腦,身體,一直麻木的好像真的有了點知覺,手指也能動一動了。
那個聲音欣喜不已,又突然帶着哭腔:“醒了!醒了!”
都破音了,蓉茶忽然想笑,可是笑不出來,她非常想睜開眼睛看看是誰,當她用力睜開眼的時候,視線終於由模糊變得清晰。
那個她以爲再也見不到了的男人,正紅着眼,笑着看着自己。
“顧洵……”蓉茶還想笑話他破音呢,自己沙啞得得,像沙錘的嗓音,一點也不比他強。
從不流淚的顧洵,淚流滿面,猛地抱住了失而復得的摯愛,發誓再也不能把她弄丟了。
等在外面的金有巖鬆了口氣,蓉茶失蹤後,顧洵封鎖了琰州和臨城。調了琰州所有的兵力,甚至將臨城的兵力也全部借調來了,搜了整個琰州包括近郊的山湖水。
陵王的死寂氣息,簡直能折磨瘋在他身邊的每個人。
齊素心死了,她身子骨比蓉茶弱,所以他們趕到時,她已經嚥了氣。其實也好,按陵王當時的氣場,若是不死,也得給她凌遲了,走得不見得比現在安詳。
養了些時日,蓉茶身子徹底恢復了,便揮別了花瑾和金有巖,揮別了她的徒弟們,塌上了回錦懷的路。
“其實,你若是不喜歡回錦懷,大裕的大好河山,我都可以陪你走遍。”馬車上,顧洵攬着蓉茶說道。
“那我們去宣軼吧。”
“不行!”顧洵黑了臉,堅決拒絕。
“我就是有個問題想要問他。”
“什麼問題?”
“他明明想要用我威脅你的,爲何最後又放棄了?”
“這個問題的答案,重要嗎?”顧洵威脅地看着蓉茶,臉越靠越近。
“……不重要,一點也不重要,我就是純屬好奇……”
剩下的話,淹沒在了灼熱的一吻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