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種一樣作物,其比甜瓜收入不會低多少。”劉昌郝說。
明年種棉花了,纔開始在北方種,不會像木綿那樣一兩近百文錢,至少十文錢應有吧。不說一千兩,五百兩應有吧。棉花也需輪作,但對輪作要求要低得多。
兩年棉花一年甜瓜,雖略有些不合理,時間久了,對土壤結構也會產生影響,不過幾年後,不是種棉花了,全部開始種花了。
“哦,哦,”韋小二興奮起來,幾百畝未知的高收入作物,再加上五百多畝甜瓜,明年收入會更可觀。這就是劉昌郝“手大”的好處,自己得到的多,給予客戶的也多,那麼客戶反過來,就越希望自己所得的更多。
但劉昌郝正爲軋花機械頭痛呢。
如果不將脫籽工藝解決,不說推廣,僅是自家幾百畝田,就不知道怎麼辦,難道用手剝,那得剝到猴年馬月。
最後一批甜瓜摘下。
劉昌郝叫來秦瓦匠,家裡錢多,必須讓秦瓦匠親自睡在自家才能放心。
隨後上船,這次去京城的人比較多,包括看兒子的沈氏,以及回老家請人的褚父、武父、趙父、李父、張父、韋父與王叔。夜色降臨,大夥一起倚在船艙邊上睡覺,就是有蚊子,十分討人厭。
到了場務,按慣例扔了幾筐甜瓜,當然,現在各個務頭知道它們有多貴了。
四更時分,抵達戴樓門。韋小二運甜瓜去市易務,餘下的交易。隨後劉昌郝叫來兩輛馬車,載着王叔七人去滑州。有些遠,不過給足了錢,那怕去太原都行。
七人到了滑州後再僱三艘船,去各條黃河(黃河兩次改道,下游出現幾條出海口)或永濟渠,再進入各條支流,下船後離老家皆不大遠了,百十里路,近者不用一天便能回到老家,遠者不過兩天的路程。
回來會更麻煩,不但每人帶兩三戶人過來,還有行李,一些錢,只好順着黃河而上,到達汴水口,再順上汴水抵達西水門,上岸,到達戴樓門重新僱船。
“若錢不足,你們先墊付着,回來後,我補給你們,別捨不得用錢,安全第一,儘量吃好,也要住好,特別是住,必須住驛站。”劉昌郝叮囑道。路費可能不夠,不過縱差也不會差太多,七人回去後都要變賣家產的,多少會有一些錢,若真的不夠,只好先墊着了。
“少東家,放心吧。”
“昌郝,你待他們太善。”沈氏指的是豐厚的獎勵與磚瓦房。
“大娘娘,我吃肉,他們也要喝一口濃湯,否則誰會有動力?”劉昌郝說完,又將朱三四人叫來,付了抽解費,又拿出一百緡,讓他們四人瓜分。這個錢……朱三四人也直搓手。
“拿着吧,馬上就要跑了。”
“好,我們拿着,亦會替你拼命跑。”
“乃是辛苦跑,非是要你們拼命。”
“是也,是也。”
“今天就要跑,否則來不及,路上用度記下來,回來我補給你們。”
“劉有寧,我們知道的,”朱三四人紛紛說道。下去跑用不了多少時間,最遠的不過是潤州,連王安石都能七天從江寧趕到京城,朱三他們去潤州來回不過半個月時間,關鍵到了地頭,還要尋礦。尋到後,立即回來,讓劉昌郝辨認,若是,立即回去開採,八月就要用到它們,中間還有鞭炮,過後還有牡丹接穗。這個時間是很緊張的。
四人匆匆走了。
沈氏問:“你讓他們尋什麼?”
“尋三樣物事,用來種牡丹的。”
“牡丹已活。”
“活不行,還不能讓其退化,若尋到那三樣物事,我家牡丹則不必洛陽的差。”
劉昌郝說完,安排大夥吃早飯,吃過早飯,帶着沈氏去邸店,沈氏與謝四娘關係勿用說了,一見面,問長問短。反正上午看不到樑小乙,劉昌郝讓她們說話,他帶着韋小二去了相國寺那邊買書。還會買其他的一些物事,不過現在劉昌郝多在戴樓門外買了,省得過城門時問東問西。
兩人走在街上,忽然一個小胖子竄了出來,差一點將劉昌郝撞倒。
“九弟,莫要跑,”一個女孩子在後面叫着。
劉昌郝先看着小胖子,又扭過頭看,咦……
“蘇眉兒,蘇小娘子。”
“巧啊,劉西坡,”蘇眉兒擡起眼睛,開心地說。劉昌郝掃了一眼她的髮髻,嗯,還未到十五歲,不過與去年相比,長高了不少。
“叫我劉有寧。”
“劉有寧,不好,有人冒充你名字賣甜瓜。”
韋小二又想起第一次賣甜瓜時的那個文士,忍不住笑起來。
“你爲何發笑,我說的不對?”
“蘇小娘子,你是說西坡蜜?”
“是啊,他還畫了圖,上面有月亮,四座小山,瓜田。”
“蘇小娘子,西坡不屬於那一個人,次之,其甜瓜乃是我種的,不存在冒充。”
“啊,你是做鞭炮的,爲何又種甜瓜?”
“鞭炮乃是無心之作,其藥方我已獻給朝廷,幾年後或許不做它了,種纔是我主職,不僅種瓜,亦種花。”
準確地說,種花纔是他真正的主職,甜瓜價格若是一般,或許沒有人注意,如此之高,必然會有人注意,只要有心,又來自家反覆觀察,不能不讓人家看,看一季未必能看得出來,連續地看上兩三季,還是有內行人的,慢慢地就琢磨出十之七八,有十之七八,便能種出來,頂多甜度可能略差一點。但同樣的季節上市,自家優勢便不大。幾家種還好一點,只要種的人一多,價格必然迅速下跌,這個時間段,劉昌郝估計可能只有五六年辰光。
“難怪有詩,你種甜瓜都與衆不同。”
“蘇小娘子,我是農夫唉,農夫不一定種莊稼,茶麻葛桑、花草樹木、瓜果蔬菜,都是農夫種植的範圍,農夫會種甜瓜豈非很正常,只能說種得稍好一點。”
“五姐,你買蜜瓜給我吃。”
蜜瓜是新興的叫法,有人嫌西坡蜜拗口,索性直接呼蜜瓜。
劉昌郝擡頭看了看:“前面就有的賣,我買給你吃。”
“劉有寧,不行哪。”
“無妨,相逢便是有緣。”劉昌郝說,關鍵蘇五小娘子說了不管用,一聽劉昌郝買給他吃,小胖子立即跟着劉昌郝後面走。但劉昌郝心想,看穿着,這個蘇家很有財力,說明他家家教還行,雖有財力,卻控制着小孩子不亂花錢。
蘇眉兒在後面生氣了,說:“給我回來。”
她說不管用,劉昌郝來到瓜攤前,買了兩個甜瓜,用刀將一個甜瓜切開,遞到小胖子手上。
小販說:“其他甜瓜亦上市了。”
“我看到了,”劉昌郝說,不是五色瓜,而是種得早的生長期又比較短的一些本土瓜種,劉昌郝還仔細地看了幾眼,因爲圖早上市,成熟度不大高,無疑,甜度也不足。
果然小販說到這個問題:“其賣價低,有人說我們瓜賣得貴,然吃後,才知天壤之別。”
都知道西坡蜜很甜,究竟有多甜,其他瓜未上市,不大好比較。這批早上市的甜瓜反而上市得及時,正好用來比較,那能好比麼。不比則己,一比,又是最後一批瓜,劉昌郝家的甜瓜反而賣得更快。
“明年須多種。”
劉昌郝點頭,明後年數量皆不小,然而到大後年,數量會漸漸減少了,當然,也未必,若是能將南邊的一些耕田拿下來,往後去,還能保持一定的數量。並且不是少錢,其毛利潤幾乎能與李闊海的新油相比較,但兩者成本是截然不同的。
蘇眉兒看着她弟弟吃瓜,又看着劉昌郝:“劉有寧,我未帶錢。”
“沒關係,碰到了,衝此巧,我亦能請客。不過小郎,京城人多,雜色人等皆有之,也有許多人柺子,我無所謂,其他陌生人東西最好不要拿。”劉昌郝看着小胖子,一張圓乎乎的臉,使他想到了另個時空的小侄子,於是連眼色也變得溫柔。
“我不怕你,哥哥姐姐們都說你是好人,”小胖子說。
是好人,就能隨便吃人家東西?蘇眉兒想捂臉。
“好人的東西也不能隨便吃,”劉昌郝說,許多人販子看上去都是好人,喜歡拿零食給小孩子吃……並且宋朝開封人販子很是猖獗,連王韶的兒子都差一點拐走了。
“九弟,聽到沒有?”
“我聽到了。”
“蘇小娘子,你家就在附近?”劉昌郝問,自己是來了好幾次京城,但撞到了三回,實際是四回,有一回他未看到人家,即便巧,也不會如此之巧。
“是啊,我家就在那邊。”蘇眉兒用手一指,是那邊,在哪裡,隔着重重疊疊的屋宇,誰能知道。蘇眉兒又問:“你還會種花?”
“種了一些,只有四種,菊花、芍藥、月季以及牡丹。”
“你家是洛陽人?”
“不是,我家位於惠民河邊上,屬於尉氏管轄。”
“尉氏種牡丹,怕是種不好吧。”
劉昌郝輕輕一笑,別看人家小,能說出這句話,說明人家懂的還真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