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氏也不知如何回答,左顧言他。
幾天後李坊頭又帶了一波人過來,人太多了,劉昌郝懶得煩,直接將他們交給褚父。他將李坊頭拉到一邊問:“各戶回去,有沒有養豬?”
“皆養了,多與寡而已。”
“多是幾何,寡是幾何?”劉昌郝不大放心地問,不怕寡,怕的是多。
“你無害人之心,我家東主亦無害人之心,多者兩百餘頭,寡者數十頭。”李坊頭笑道。
劉昌郝說的,少沒事,多最好不要超過兩百頭,再多,會有風險,而且越多,越要注意衛生,養豬,都懂的,但對大規模養豬,李闊海也不懂,他也怕出事,豬養好了,家家發了財,用豆餅養豬的人便會越多,若是來場豬瘟,血本皆虧,誰還敢用豆餅養豬,於是劉昌郝說什麼,他便囑咐什麼。
兩百餘頭,只要注意衛生,應當不要緊。非要說百分之百安全,那是不可能的,倒了黴,那怕養一兩頭豬,也會出事。
劉昌郝心裡默算一下,包括這批人,前後來了四撥人,少則幾十頭,多則兩百餘頭,接近三萬頭之數了,還有馬場,李家豆餅應當能解決了,不過也不大好說,若是下半年新油銷量繼續激增,豆餅仍會積壓。
李坊頭看着下面的瓜田說:“你家甜瓜很早。”
那肯定是了,現在種瓜人最早也要拖到清明後才播種,實際上多數人家爲了預防倒春寒,都將甜瓜放在穀雨邊上播種。
劉家的甜瓜早的不是一點半點的。
“爲何是單蔓?”
今年劉昌郝發瓜苗,劉樑村幾乎家家戶都種了,不但劉樑村,周邊十餘個村子,皆有許多人家來拿了瓜苗回去種。不過他們那種種法,只是澆澆水與肥,然後由它們長去。
但中國種甜瓜歷史也頗爲悠久,真正的瓜農已經摸索出一些修蔓整枝的方法,多是保留兩蔓或三蔓,劉樑村這一帶沒有人大規模種,以前路不方便,種了也不易賣。不過惠民河邊上有一些人家種了,劉昌郝刻意抽空去看過,現在只是小苗,看不出來,但可以問,總之,雖修蔓,還是不大規範。
也不是兩蔓與多蔓不行,各有所長,各有所短,然而隨着底部子蔓摘心留2葉的新式修蔓方法出現,已經將單蔓最大的短板給彌補上,特別是上架種甜瓜,幾乎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選擇了單蔓整枝法。
別看宋朝其他瓜田未來可能是“枝繁葉茂”,最終與劉家甜瓜產量相比,可就不是一般的差距。但沾到了種瓜方法,劉昌郝立馬修起閉口禪。
李坊頭也會意,改口道:“早上市,能多賣錢。”
“李坊頭,須知,我家瓜田每畝投入多少?”
“東主說你是大手筆。”
劉昌郝笑了一笑,再大手筆,還如李闊海做豆油手筆大嗎?僅是爲了收購黃豆,也不知投入多少本金。但也幸虧王叔,若不是他爲了去邪,沒有鞭炮,即便向李闊海借了錢,自己各方面投入也會縮小,現在資金多半會很緊張。
李坊頭帶着大夥走了,也是最後一批觀看的人,餘下的可能還有,都變成了兩百多戶,又不需要太長時間,甚至最早的那批主戶,豬已經養得不小,勿需來劉家參觀。
劉昌郝讓大夥停止澆灌,開始進行人工授粉。
上了架子,能“精準修蔓”,也能“精準授粉”。
別以爲它是一件很輕鬆的活,放於整片瓜田,生長期不統一,有的開花早,有的開花晚,並且每棵需留3-4個瓜卵,也就是分別授三到四次粉,前後能誤差十幾天。
但放在單個花朵上,其花期只有兩天時間,且授粉時間只能在上午7-10點進行。
在這兩天若不及時發現,又不及時授粉,這朵花便失去了作用。
劉昌郝將所有人調動起來,大人與稍大的孩子分成若干區域進行授粉,稍小的孩子在邊上,每株授粉完比,立即在瓜蔓上繫上不同顏色的布帶子做記號,顏色是日期,一次授粉則系一根帶子,二次則系兩根帶子,以此類推,以便甄別。
但每天上午,各人仍然在各個區域來回跑,一邊授粉一邊察看,以免有所遺誤,好在是上架的,因爲修剪掉大多數子蔓,中上部蔓藤瓜葉比較稀疏,否則找都無法找。看上去這些活雖稍太繁瑣,卻不太累人,然而放大到三百多畝,近百人幾乎全撲到上面。
並且有的沒有授粉,有的已經形成座果,立即剪紙,紙不用太大,中間開眼,套在小瓜卵上,給它戴個小帽子,以減少掉果率。幾天後瓜卵長大,進入膨瓜期,進行澆灌,這回不僅是帶着漚液澆,還會摻雜少量提純的焰硝。不過這時用不着噴醋了,還會噴一次波爾多液,兩次沼肥。
授粉的是三到四個瓜卵,是防止座果期掉果的,同時是擇強去弱,進入膨瓜期又要進行甄別,選擇兩個最好的瓜留下來,餘下的又要去掉。但這些瓜卵不是同一時期授粉與座果的,先座果的肯定會更大,後座果的肯定更小,不能僅看大小,還要看瓜型,才能做最好的保留。
座果期時乃是最容易掉果的,若是掉了兩個果呢,剩兩沒的選了,若只剩一個,只好一個。
修剪繼續,以及繁瑣的穴施,依然很忙碌。
更頭痛的,山灘上迎來三件喜事。
二媽到處跑,替六個鰥夫找到了四個寡婦,現在劉家忙,即便發錢發獎勵,也要等甜瓜下來。劉昌郝意思是拖到甜瓜下市後,有的是時間準備。
但正是鬧春荒的時季,都是寡婦了,還羞澀啥,二媽說了,四個寡婦親自過來看過,幾個光棍漢大了好幾歲,僅幾歲的誤差不算什麼,幹活也勤快。
劉家這時候漸漸聲名鵲起,鞭炮肯定賺了不少錢,山塘也開始蓄水,花全部長了起來,瓜有點古怪,好生生的瓜爲什麼修剪得如此單薄,當然,這是不懂的說法,若就近看,雖是單蔓,可是蔓粗葉大,豈能用單薄形容,但總是長了起來,即便劉昌郝準備了近萬株備苗,不過用了兩千餘株,其他的又送了人。
最讓人心動的是劉家的伙食。
養了許多雞,雞隻準吃,不準賣,養了許多鴨,鴨以後也只准吃,不準賣。平時因爲請人,幾乎葷腥未斷過。
有一個寡婦家裡還能湊合,另外三個寡婦家裡情況比較差。
宋朝不排斥再婚,然而再婚大操大辦,明媒正娶的會比較少。
反正都這樣了,幹嗎需要拖下去,三個寡婦找到劉昌郝二媽,二媽也無奈,找劉昌郝。
人家不是急,而是鬧春荒,不但大人餓得餓得慌,還有小孩子,得理解。
正好家裡經濟也不緊張,再說每天都在賣豬呢。劉昌郝讓三個寡婦過來,再將荊老五六人叫過去,來了一個集體相親。相親相的是外貌,裡面條件看上去皆差不多,三個賣相好歲數較小的光棍被相中,荊老五三人出局。不過三人也不急,只要生活條件跟上,相信後面還能找到寡婦人家。劉昌郝一人提前支付了十貫錢,又拿出十貫錢作爲賀禮。
這個賀禮便是以後劉家的規矩,凡是客戶有婚嫁的,必會拿出十貫錢。
雖然是寡婦,也要買根金釵,自己與新人置辦幾件新衣服吧。但如是這樣,都不能用頭痛來形容。
她們雖是很窮的寡婦,家裡總有些薄產,如幾畝耕地,即便有一戶婦寡全是租人家的地,家裡還有茅宅,那怕是再粗陋的茅屋,也有柱有樑有簡易的傢俱,這些不可能帶過來,賣一賣多少能換一點錢,另外還有一些首飾。
即便是蓋氏,去年爲了看病,金釵賣掉了,銀鐲子賣掉了,一旦回家,同樣能擠出近十貫錢家產。
頭痛的便是這些家產,沒有那個寡婦不重視的,因爲改嫁後,它們將會與陪嫁一樣,算成女方的私有財產。這不是爲了以後和離,而是爲了孩子,三個寡婦,一個有三個孩子,一個有兩個孩子,一個有一個孩子,歲數也不大,最大的三十四歲,最小的才二十九歲。
而荊老五他們,荊老五歲數最大,也只四十一歲,還有幾人才三十六七歲,在宋朝三十六七歲不結婚,肯定是老光棍了,然而只要結了婚,有的是生育的可能。
如李世民老爸李淵,玄武門之變後,李淵被逼下了帝位,於是關上門享樂造人,那時他已經五十二歲了,還替李世民造出十七個弟弟,十三個妹妹,生的幾乎讓李世民懷疑人生。
自己親生的,若是子女多,都會有偏心,況且一個是前夫生的,一個是後夫生的,就像劉昌郝二妹,四叔一家還可以,自家也善待,看上去很幸福吧,事實到了拜年時,劉昌郝才感到二妹還是有煩惱。這纔是真實的生活,擱在宋朝,這些問題會無限地放大。
手裡得有些錢,嫁過來,心裡纔有一些底氣。
說婆婆媽媽的煩,直接給補貼,劉昌郝補貼得再多,也不能算作她們的錢。
那就便賣吧,真便賣了,纔會很困難。
如謝四娘,若是讓花谷久家那個幫閒徐三哥子得逞,幾個叔伯父沒有一個人敢吭聲的。但不是徐三哥,而是改嫁一個普通人,謝四娘在便賣“老劉家”財產,劉昌郝大伯大媽準得來拼命。
劉昌郝二伯四叔五叔多半的情況,不是過來幫助,而是冷眼相觀,因爲你帶着子女改嫁,就不能再算是劉家的人,我們不能幫你!
不管什麼人,都會有兄弟姐妹,親的沒有,堂的會有,不共一個公公婆婆,那麼能從公祖父祖母、曾祖父曾祖母、高祖父高祖母敘起,你改嫁可以,財產得留下來!
宋朝還好一點,往後去又出現一個惡劣的情況,吃絕戶,丈夫死了,村裡人一起上門吃,將寡婦的財產吃光,男孩子與田宅留下來,自己帶着女孩出去另找活路。
這是劉昌郝有意讓二媽尋找那些沒有公公婆婆在世的,不然還會有孩子撫養權的糾紛,到時候會更麻煩。關鍵這時候劉家越來越忙碌,劉昌郝那有心情處理這些婆婆媽媽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