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的命，如果因爲自己任性的拿錢來上補習班而……
出租車上，娜扎再也不敢繼續往下想了。
她好恨。
恨自己爲什麼這麼任性！
恨自己爲什麼一定要選擇這一條路！
如果不是自己給了爸爸那麼大的壓力，爸爸的身體怎麼會忽然開始惡化！
“嗚嗚嗚……”
出租車後排，女孩的淚水再次決堤。
弄的開車的師傅都很是意外。
不過他沒開口詢問。
開出租車的人，形形色色的碰到過太多了。
他遇到過很多人，什麼分手後傷心欲絕買醉到吐到車裡的，或者是情緒忽然崩潰讓自己漫無目的繞着這座城市遊蕩的……
五花八門，什麼都有。
人到中年，有些事情看的其實很開了。
這座城市吞沒了太多太多人的夢想，年輕人大學畢業……或者有的乾脆大學沒畢業就來到了這座城市裡當北漂。漂來漂去，最後弄的一身傷痕的回到故土的情況簡直太常見了。
說句到家話，這座城市有什麼好的？
窮小子過來辛辛苦苦幹一輩子，能買得起一套房？
不是所有人都能遇到一些貴人或者機遇的，或者說你遇到了也不見得抓得住。
到頭來不還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這邊工資是高，可問題是你花銷也不小啊。
你瞅瞅……這小年輕不就是一個例子？
他沒去思考對方一邊哭一邊往機場跑會有其他原因……
就當是事業失敗或者感情受挫吧。
其他的……他也不想去思考。
何必呢？盼望人家好一點，至少良心也安生。
於是，司機任由這姑娘的淚水在決堤，自己則把車子開的愈發平穩了。
直到電話鈴聲響起。
“嗚嗚……喂。”
“女士您好，我是強固地產的李瀟，許導把您的聯繫方式給到了我……”
就在娜紮下意識的以爲是房地產推銷而要掛電話的時候，及時聽到了後面這一句。
“許……許導？”
“是的。”
名爲李瀟的男聲聽起來異常沉穩：
“請問您現在到什麼位置了，我現在在位於T2、T3之間的私人飛機航站樓入口等候您的到來。您行李多麼？需要我安排人爲您攜取行李麼？”
沉穩、禮貌，甚至用詞都異常講究。
要是放在平常，娜扎肯定會很小心的應對。
但這一會兒，她已經顧不了那麼多了：
“我……沒拿行李。您是拿着我的機票麼？”
“機票……不，不是的，女士，許導特意安排了私人飛機專程接送您的行程，並且吩咐我照顧您的旅途。您現在正在趕來的路上麼？那方便的話，我和司機對接一下工作可以麼？”
“……啊？”
娜扎這次是真懵了。
主要是……這人說話文縐縐的，聽起來非常禮貌，但卻有些……繞。
她現在的腦子裡真的顧及不了這麼多了。
於是問道：
“許導是安排私人飛機送我嗎？”
她語氣裡是一股發自內心的喜悅……
能快點趕回家見到爸爸了……
“是的。”
“那……那我知道那個地方，我直接到門口，我們能立刻起飛嗎？”
“當然，航線已經準備完畢。您是到門口麼？是門口？還是航站樓入口？要是覺得不方便的話，可以讓司機給我您的車牌號我登記錄入一下……”
“入口！入口！我到入口！”
“嗯，好的，那我在入口處等您。我穿的是一身黑色西裝，手裡拿着一個公文包，您很容易就會看到我的。”
“好的好的！”
娜扎飛速的掛斷了電話，衝着出租車快速問道：
“師傅，T3和T2航站樓中間那個小航站樓您知道麼？”
“走橋下直達的那個？”
出租車司機壓抑着心裡的荒唐問道。
“對！我去那！”
“好。”
“麻煩您快一些行嗎？”
“行。”
出租車也開始加速。
而一邊跑，他一邊透過後視鏡看着雙眼紅腫，但卻滿臉焦急的女孩……
心裡開始不住的嘀咕。
什麼情況？
有錢人坐出租車？
不會是哪裡偷跑出來的大小姐吧？
許導……？
哪個許導？
嚯。要麼說當明星來錢快呢，一個導演出門都私人飛機接送……嘖嘖……話說這姑娘又是這個導演的誰？
看着挺嫩的……難道是小三？
無論如何都能納入日後談資的心理活動中，出租車一路來到了連出租車也只是知道，但卻很少往這邊跑的小航站樓。
娜紮在付過錢後，車門已經被拉開了。
名爲李瀟的男人看起來在三十出頭，無論是舉止還是修養都挑不出一絲毛病，好像是專門用來禮賓接待一般。
臉上掛着完美無缺的禮貌笑容，拉開車門後，還想要寒暄一番……可娜扎卻快速說道：
“李……李總，我們現在能走嗎？”
“……”
聽到“李總”這個稱呼，李瀟終於有些愣神了。
不過很快反應了過來：
“能，我們進去吧。飛機已經準備好了，您在北疆安排好地接了麼？”
“……沒，您能找到車嗎？我想下了飛機最快速度趕往醫院。”
“醫院……沒問題。那交給我吧。”
李瀟點點頭，剛答應下來，娜扎已經朝着航站樓裡面狂奔了。
見狀，他也趕緊邁步追了上去。
話簡休繁。
第二次坐許導和蜜姐的飛機，這一次女孩沒有任何的好奇或者躍躍欲試。
她只是在不停的抖腿。
就像是趕着下車上廁所一樣焦急。
她不敢打電話，生怕被姐姐和媽媽當成宣泄口來發泄情緒……
雖然她也知道這不會……
可從心眼裡，她始終覺得爸爸之所以一下子身體就不行了，一定是自己帶給他的壓力。
而如果說唯一能讓她察覺到心安的，就是來自於蜜姐的一條信息。
五萬塊，已經打到了姐姐的賬戶裡。
姐姐的銀行卡有短信提示，她知道，所以沒有打電話再去過問，只是看着窗外的雲海在不停抖腿。
希望飛機能夠快一點……快一點……再快一點。
可再怎麼快，飛機也要有3個小時的航程。
她從來沒感覺到……那每一分每一秒的時間都如此度日如年過。
而就在這時，李瀟走了過來：
“我已經聯繫好了地接，另外，這裡是許總爲您準備的十萬現金。”
“……啊？”
回過神來的娜扎一聽到錢，眼神裡再次出現了迷惘。
不是……都有五萬了嗎？
怎麼又給了十萬……
許導……
一下子，她的淚水再一次控制不住了。
她壓根就沒想過對方說的“許總”不是許導。
而是許導他哥。
但不管怎麼樣，有了這十萬，她心裡一下就踏實了……
ICU……很貴。
真的很貴。
一天就要小一萬的花費。
有了這錢……以後別管是賣房子賣地還是怎麼去還，至少現在……可以幫爸爸撐十多天……前提是爸爸能撐住的情況下……
想到這，原本只是控制不住的淚水又再一次洶涌決堤。
“嗚嗚嗚嗚嗚嗚……”
爸爸！！……
“……”
李瀟忽然有些無語。
老實講，這活劉秘書安排給自己時，也沒交代清楚事情的經過。
他也雲裡霧裡的。
可眼瞧着這個小姑娘這情緒已經崩潰零碎到不像話，他思索了一番後，做出了決定。
不管怎麼樣，能讓許總讓出私人飛機，乘坐客機的人……一定來頭不小。
不過來頭不小的人……爲啥會連十萬塊都沒有？
可不管怎麼說吧，眼看着她已經無法理智處理自己的情緒，那爲了把這件事辦好，他只能一路陪同了。
於是說道：
“您如果不介意的話，我這次會一路陪同您，幫您處理一些瑣事。可以麼？”
娜扎沒回應。
她的情緒已經決堤了。
見狀，索性把不說話當默認的李瀟在遞上了幾張紙巾後，就退到了一邊，開始給許淼的秘書彙報情況。
而見過許總態度的劉秘書給出的答覆也相當快速：
“陪同她一起處理好方方面面的瑣碎事情，及時跟我彙報。”
……
“哦，是這哇？……那行嘛，你讓他看着弄。好歹是一條人命……好哇？”
“好。”
“你還麼上飛機？”
“呢上個逑！啊呀，這燕京機場的人多滴很哇！呢都不習慣……”
“少來這套！這飛機到手裡還不到仨月呢。”
許鑫翻了個白眼：
“好了哇，呢這邊要忙一哈，你趕緊回去看嫂子！”
哥倆簡單粗暴的對話結束。
看着整在給自己熨燙西服的妻子，許鑫說道：
“許淼又給準備了十萬塊錢的現金，然後派了個人跟在她身邊……到時候看什麼情況，在說吧。”
“嗯。”
楊蜜應了一聲。
這點錢還入不了她的眼。
反倒是聽到那個小姑娘身邊有人後，心裡更踏實了些。
還是那句話。
做點好事，就當給暖暖和陽陽積德行善了。
“希望她爸爸平平安安的吧。”
聽見妻子樸實無華的願望，許鑫點點頭：
“嗯。一會兒幹嘛去？”
“我要化妝，你出去轉轉唄，這次來的人還挺多的。”
“算了吧，累了，懶得去。”
他打了個哈欠。
吃完了飯，這會兒困勁又有點上來了。
“我睡一會兒？”
“行呀，你要化妝不？”
“不要，臉上跟抹了一層水泥似的，不舒服。”
直接了當的拒絕，他把被子往自己懷裡一夾，閉上了眼睛。
整個房間裡就只剩下了水蒸氣的“噗噗”聲。
可這種安靜並沒持續多久，就像是老天爺都不想讓他睡這個午覺一樣。
“叮鈴鈴……”
蘋果手機的鈴聲響起。
許鑫嘴角一抽……
“誰呀？”
“……冰冰姐。”
聽到這個稱呼，楊蜜扭頭笑嘻嘻的來了句：
“傻瓜，得喊樑姨。”
“滾蛋！”
一下子雞皮疙瘩起了一層的許鑫帶着無奈的聲音接通了電話：
“歪~”
“喲？怎麼了這是？這麼不耐煩呢？”
電話裡樑冰凝的聲音倒滿是笑意。
“想睡覺，被吵醒，肯定不耐煩啊。”
許鑫一臉生無可戀的模樣。
“哈哈。”
樑冰凝那邊笑出了聲：
“行了你，你和蜜蜜都在麼？”
“嗯。”
“那房間號發我，找你倆去。”
“好。”
說了房間號，許鑫無奈的掀開了被窩。
“得，這是真睡不成了。”
“那就不睡唄，剛吃飽就睡，一會兒眼睛腫了我看你怎麼走紅毯。”
“嘖。”
聽到這話，許鑫瞄了一眼她掛在衣架上的那套香奈兒。
奶奶的……
防我跟防賊一樣。
把我榨乾後才讓孫婷把衣服送過來。
呸！
什麼人性！
“你在罵我？”
“沒有。”
“……確定？”
“確定啊，罵你幹嘛？”
一臉道貌岸然的許鑫點點頭，飛快的套上了褲子。
而楊蜜那邊西裝也熨完了。
檢查了一番，滿意的點點頭。
“嗯，不錯。”
房門正好也響了。
她拿着那套西裝和老公一同走出了臥室。
作爲《風聲》的劇組，導演和主演肯定得住套房嘛。
來到了小客廳，許鑫打開了房門，堪稱濃妝豔抹的樑冰凝就站在門外，手裡還拎着一個袋子。
“咖啡，喝不喝？”
“不喝，太苦了。”
許鑫直接拒絕。
樑冰凝瞬間有些無奈：
“你這可真是小孩子的口味呀……那下次幫你買奶茶。蜜蜜你喝不？”
“黑的？”
“對。”
獨自一人走了進來後，遞給了楊蜜一杯咖啡，看着她那素顏的模樣，她有些無語：
“還不去化妝？”
“這就打算讓人過來呢。姐你這動作可真快~”
“沒辦法呀，有你在，我不得好好捯飭一下？”
“嘿嘿嘿……”
也沒聽出來倆人是互相吹捧還是在釣魚執法，許鑫又打了個哈欠。
樑冰凝瞧見了之後，關懷的來了一句：
“怎麼看着這麼累？沒事吧？”
“沒事，昨晚收工晚，今天又起了個大早趕到宜昌坐飛機，有點睡不醒……姐你有事沒？要是沒啥重要的事情，我進屋裡睡一覺。”
“去唄，我就是來聊聊《甄嬛傳》的事情。”
一聽這話，許鑫的興趣是徹底沒了。
直接擺擺手：
“那你倆慢慢聊，我睡覺去了。”
等他進屋，樑冰凝捧着自己的咖啡杯喝了一大口，纔對楊蜜說道：
“選角已經開始了，你打算什麼時候回去看看？”
“……別提了。”
一提起這個，楊蜜同樣露出了生無可戀的模樣：
“我倒是想，但王佳衛拍電影真的太墨跡了……”
“這倒是實話。”
雖然沒和王佳衛合作過，但同樣混過港圈的樑冰凝深以爲然。
而楊蜜說起來《甄嬛傳》後，還挺好奇的：
“姐，你是怎麼說動鄭導的？我聽說他前期還一直堅持讓你演華妃來着。”
聽到這話，樑冰凝嘆了口氣：
“能怎麼說服？他就覺得我歲數大，演不了剛進宮的甄嬛。然後我問他要了藝術指導的電話，聯繫溝通了一下，拿到了草擬階段的甄嬛少女時期的模樣，找人設計了一下妝容，我帶着妝去找他的。然後就成了唄~蜜蜜，我老了呀。”
“……”
楊蜜有些糟心。
各個方面來講。
不過……
“鄭導的耳根子這麼說還挺軟的呀。一開始我倆接觸，他要拍《甄嬛》的時候還特別跟我強調過，說什麼他不喜歡投資人干預這個那個的。”
“你現在給他聯繫，他還是會告訴你這個。但有些事情其實就是如此，沒啥東西是替代不了的。鄭導的個性要真是這麼強，就憑他這份資歷，早就坐穩釣魚臺了……”
樑冰凝擺擺手：
“這些導演的話十分你最多聽七分就完了。他讓我演配角，我還不幹呢。”
說着，她放下了杯子：
“我用下衛生間。”
“唔，好。”
楊蜜點點頭。
樑冰凝起身後走到了臥室門口，先敲了敲門：
“許鑫，我用下衛生間。”
“哦，你用。”
已經拱到被窩裡的許鑫應了一聲。
樑冰凝這才推門走了進去。
門口正對着的就是酒店的衛生間，很正常的結構。
而她剛進門，伴隨着一口呼吸，忽然愣了愣神……
這味道……
“……”
她眼神一陣古怪。
有點羨慕，又有點哭笑不得。
而這份哭笑不得裡面又夾雜了一些理應如此的瞭然。
也不多說，直接走進了衛生間裡。
衛生間的換氣扇沒開，但這種星級酒店的衛生標準就算執行的不嚴格，肯定也是要比普通酒店高一些。
一般來講是沒什麼異味的。
可樑冰凝鼻子又動了動……
不自覺的就看向了乾溼分離的衛生間淋浴區地上的那一灘還沒幹的水漬上面。
有沐浴液的味道，但還有其他的味道……
於是，她不自覺的低下頭，眼神往旁邊一瞟……
好傢伙。
她嘴角一抽。
又尷尬，又有些無語。
看了一下數量……
心說不知道的人還以爲你倆要二胎呢。
嘖。
帶着幾分感嘆，她站了起來。
沖水聲中，走到了洗手檯前洗了洗手，瞟了一眼鏡中的自己。
憑心而論，讓別人來選，自己和蜜蜜誰漂亮？
她相信但凡是一個帶着公正客觀角度的人，給出的答案都是“各有千秋”。
可偏偏現在回憶起來，屋外面的蜜蜜臉上盪漾的那種幸福感與紅潤的氣色，可要比自己好上許多許多了。
“愛情……麼。”
似乎想到了什麼，她對着鏡子喃喃自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