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時間,在華誼公司的辦公室,王宗磊坐在電腦前,端着一杯茶輕輕抿着,正在聽着市場部程經理的彙報。
“這次在我們與院線的交涉中,萬達,新影聯的兩家,已經完全與我們形成了默契,完全排除了能泄露拷貝的各個環節,以後我們電影在這兩家上映時,也不用擔心拷貝被泄露的問題了,他媽的這幫孫子早就該這麼幹了,要不也省得我們的這忙活這麼多年了。”外貌與舉止粗曠的程經理說完,也不由痛快淋漓的罵道:
“想那幫盜版商前幾年多牛逼啊!業務員上門來找我們說,如果不給他們200萬的宣傳費,就讓我們電影上映三天就盜版滿天飛,老子那時候恨不得踹他臉上一腳,我們當時對院線求爺爺告奶奶,他們都不配合,現在情況怎麼反過來了?到底是盜版商的影響力下降了,還是我們影響力變大了?”
“呵呵,育成,你過來看看吧。”王宗磊那張溫潤的臉上露出一絲笑容,讓自己這位老同學過來看着他面前的報表:
“五年前,我們的電影一部票房才區區幾百萬就該放鞭炮慶祝了,那時候盜版商拿二十萬買拷貝,院線爲什麼不賣?我們整個電影業也年的利潤趕不到那兩大盜版商任何一家的利潤高,院線當然可以不拿我們放在眼裡,他們要討好的只是擁有好萊塢大片引進權的嚴介,
你看看現在呢?新畫面的《英雄》票房2·5個億,《瘋狂的石頭》4000萬,《非誠勿擾》3億,哪個不是把同檔期的好萊塢電影打得屁滾尿流,以後院線那邊的人還都要求着我們給拷貝他們放呢。”說道這裡王宗磊輕柔聲線都有種義氣風發的味道。
“唉~說起來都是這個李小樂挑的事,他真不是簡單人物啊?當初他跟張衛平搞敵對營銷我就看出來了,這小子不是個好鳥。”程經理擔心道:“以後要是與他同檔期上電影,我們可要小心這小子使陰招啊。”
“你想太多了。”王宗磊哈哈大笑望着自己的老同學:
“電影圈內部從來都沒有敵人,電影市場是靠着大家一起醞釀起來的,中影這次《非誠勿擾》能有這麼多觀衆進電影院,也是新畫面《英雄》培育的市場,而《英雄》的成績,同樣是我們公司馮曉剛一部部賀歲片培養的電影觀衆,同樣的道理,我們以後拍的電影,票房會遠遠超過之前,我們還要和其他幾家電影公司培育市場,讓這個市場有更多的觀衆進來,等到有一天,我們會有幾部投資上億的電影同時競爭,那時候我們的電影市場纔是真正大家都賺錢的世道。”
“幾部投資上億的電影?”程經理不由笑了起來,覺得這話有點太誇張。
“沒盜版?我爲什麼不敢投一億拍電影?”王宗磊反問了句,兩人對望着着,都哈哈大笑了起來。
而在中影集團,不光是韓三品的副總經理辦公室,就連簡陋的第二製片辦公室都突然門庭若市,其他部門的負責人都拎着各種禮物去拜訪韓三品與李小樂,恭喜《非誠勿擾》票房大賣,不過這天票房榜單一出來,這兩主角卻都不見人影了。
在沒有通知任何人的情況下,韓三品正帶着李小樂秘密去來到了武警總醫院,去拜訪vip病房內的人。
兩人氣宇軒昂地剛來到住院部樓下大門正準備上去,就看身材魁梧,一張娃娃臉滿臉笑意的小何已經在等他們了。
小何見韓三品,李小樂走近,立刻走下臺階迎了過去,三人在臺階上眼神交匯,韓三品緊張地問道:“是不是謝老的病情有什麼變化?”
“謝老身體還好。”小何望着兩人笑:“今天是有事找你們,嚴總也在上面等你們很久了。”
韓三品與李小樂一聽都愣了下,做電梯上去後,就看到嚴介,嚴復生父子正在vip病房門口坐着,神情哀怨。
韓三品趕忙恭敬地周過去,給穿着北影成立20週年紀念夾克的嚴介打招呼:“不好意思嚴總,我不知道你在等,來晚了,抱歉抱歉。”
嚴復生站起來對韓三品兩人怒目而視,而這時嚴介卻顫顫巍站起來,和氣地笑着,竟伸出了那隻滿是老人斑的手來迎韓三品。
韓三品趕忙伸手握住嚴介蒼老的手掌。
“三品,這一個月讓你辛苦了,都是我對下面的管理不利。”嚴介很悲涼地嘆了口氣,老眼泛着淚光。
“不是嚴總在後面做支撐工作,這個月票房絕沒有這麼好。”韓三品連忙給他臺階下。
小何見二人視同水火的人真一笑泯恩仇的駕駛,也是一笑,先進了病房,就聽他的聲音從裡面傳出:“謝老,嚴總,韓總他們都到了。”
“李主任是不是也來了?讓他們進來吧。”裡面傳來謝洋低沉的聲音。
小何開門出來,做了一個請的收視,看嚴復生也正想往病牀裡面走,卻一手攔住笑道:“嚴廠長,你先在外面等等吧,謝老沒讓你進去。”
“你!”嚴復生一聽先是一愣,馬上就癟紅了臉,氣急敗壞地想要發飆,卻看到嚴介冷漠地望着他的眼神,只得敢怒不敢言的坐到旁邊,狠狠瞪了李小樂一眼。
李小樂笑了笑,依稀想起了自己第一次來這裡,他與韓三品姜聞鬱悶的坐在那個板凳上時,看着嚴復生那副高高在上的嘴臉,今天只不過是兩人的地位調換了罷了。
一手牽着,一手攙着,顫顫巍巍的嚴介和意氣風發的韓三品一直保持這個姿態走近了病房。
一進門就看到頭髮稀疏,如皮膚如枯木一般的謝洋,坐在靠椅上等他們,轉頭望着他們,二人便是一驚,馬上走過去,問道:“謝老您怎麼下牀了。”
韓三品與嚴介都想過去扶他,謝洋卻是擺了擺手,用濃厚的湖南鄉音道:“不用扶,你們自己找板凳坐。”也笑着指了指旁邊的李小樂:“李主任你也別拘束,自己坐。”
兩人都趕忙找板凳坐到了謝洋的身邊,雖然被化療折磨的有些憔悴,可謝洋的那雙眼神依舊炯炯有神。
“小何。”謝洋叫道。
“謝老你有什麼吩咐。”小何趕忙過來了。
“我不在的時候,集團這麼重的擔子都由這兩位挑着在,把我扶起來,我跟他們握個手。”
“是。”小何過來趕忙攙扶起謝洋站起來。
韓三品與嚴介趕忙都站起來:“謝老您還是休息好吧~我們受不起。。”
“你們受得的,都坐下吧。”謝洋拍了拍兩人的肩膀,示意兩人坐下,纔過去先握住了嚴介的手。
謝洋看了看嚴介身上那件灰布幾年夾克衫,感慨着問他:“小嚴……這件衣服你穿了多少年了?”
嚴介顫顫巍巍地低着頭:“謝老,這是我剛進北影那年,您親手送給我的,算起來到今天也有34……34年了吧”
“不對,是35年。”謝洋搖着頭,隨即開始感嘆起來,“俗話說‘衣不如新,人不如故’,可在我看來,人也是舊的好,衣也是舊的好。用久了就捨不得。”
無論是60多的嚴介,還是50多的韓三品,二人聽了這番溫語都感動得立刻又站起,低下了頭,倒是李小樂沒什麼感覺。
“坐下,坐下,”謝洋按了按手。
二個人都坐下丁。同樣的感動,感受卻截然不同。在嚴介,這是三十多年來的苦勞和追隨,而且是在他搖搖欲墜之際,自然是感動萬分。
在韓三品,這既是這位中影董事長有意把整個中影集團的託付給自己的信號,可這個權力卻是以叫他繼續和嚴介合作爲代價的暗示。
想到這裡韓三品轉頭看了看臉色平靜李小樂,腦中迴盪着他在路上的那句話:
“如果謝老要求你放過嚴介,韓總你千萬要答應,放過嚴介,謝老就把人情顧上了,就可以放手收拾嚴復生這些下面的人,如果你要表態要徹底剷除嚴介,那麼謝老顧忌這份情分,搞不好下面的人也保了,這對於整個集團都有巨大的隱憂,狠話絕不能由您來說。”
現在看來謝老果真就是這個意思,這李小樂小小年紀怎麼會對人心看得如此之透?韓三品心裡覺得李小樂心計之深,實在不亞於這房間裡的其他三人。
謝洋這時目光再不看二人,如述家常般接着說道:
“一般人有個通病,都喜新厭舊。其實我們這些老人都知道衣服穿舊了貼身,人用舊了貼心。”轉頭看着嚴介與韓三品兩人:
“就說你們吧,在從北影到中影,幾次改制,幾次上層動盪,你們都是做了很大犧牲的,你們比年輕人更重情分,也看的更遠,做事就謹慎,就老成,就不惹亂子,當家就得用老人。”
說道這裡,謝洋停了一下,目光又若有似無轉到了李小樂的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