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清宇當晚回到陰陽山, 將自己的打算給趙茂雷、李正風和左家兄弟講了,四人都雙手贊成,興高采烈。
第二天,幾個人打點了行裝,來到這邊罌粟地後面的山坳上,乘坐江鈴貨車回到了邊城。昨天朱清宇來時順便打了一桶柴油,給油箱餵了個半飽,貨車剛好到邊城中南門後就油盡力竭。
當趙茂雷等四人與小羅等十名保安相見時,免不了擁抱親熱一番。黃建功很是熱情,將整個木房的牀位整理出來供大家住宿,又從父親那裡拿來了一千塊錢,請大家在附近的館子裡搓了一頓。一夥人在黃建功家安頓下來後,就上街理髮、買衣服,回來時一個個又變得精神抖擻,意氣風發了。
第二天,朱清宇帶着黃建功和鄧紅櫻去尋找場地,轉了大半天,沒有找到合適的。最後鄧紅櫻說道:“我和我姐家的兩棟別墅是空着的,何不在那裡開辦公司?”
朱清宇一拍大腿道:“嘿,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正好啊!只是紅櫻姐每年要多少房租費?”
鄧紅櫻呡嘴笑了一下道:“房子反正空着,房租就不要了。只要你心裡有我這個姐姐就行了。還有就是要記得爲我和我姐姐姐夫報仇!”
朱清宇一聽,心裡一沉,彷彿又掉進了黑暗裡面。他走到鄧紅櫻身邊,小聲說道:“君子報仇十年不晚,請你相信我有朝一日定會爲你們報仇雪狠的。只是目前我們要維持生計,你看那些跟着我們的兄弟,也要爲他們想想,讓他們能掙錢過上好日子。”
鄧紅櫻含情脈脈地望着朱清宇,慎重地點了點頭。
接下來的幾天裡,全體人員打掃衛生整治環境,購買辦公用品、牀具,**培訓器材,忙得不亦樂乎。鄧紅櫻的別墅作爲公司辦公室,周萬福的別墅作爲公司的員工宿舍。
同時,朱清宇請黃建功起草了《關於成立公司邊城地區紅櫻保安服務有限公司的申請》,法人代表鄧紅櫻,董事爲 朱清宇、黃建功,註冊資金200萬元,其中鄧紅櫻100萬元,朱清宇60萬元、黃建功40萬元;公司下設辦公室、財務部、保安培訓部、安全服務部、器材銷售部、後勤保障部,公司管理人員10人,員工若干名。
當然,朱清宇的資金是鄧紅櫻墊付,但實際上朱清宇連借條都沒打一張。
朱清宇將公司申請材料交給許世江審覈後,由許世江將材料送到治安支隊長肖洪起的案頭。當天下午,由許世江出面邀請了肖洪起和兩名辦事民警到鄧家堡去看了下場地,然後請肖洪起吃飯,鄧紅櫻代表公司做東。
吃飯地點在濱江大酒店,普通包房。公司三名董事會成員加上許世江、肖洪起及兩名民警共七人就餐,清爽利落。
肖洪起個頭中等,不胖不瘦,五官端正,寸頭,看去不過三十七八歲。他是地區公安處的又一重量級人物,與許世江、朱儁基一起被稱爲公安處的三根柱子,失去一根就有倒塌的危險。
席間,朱清宇、鄧紅櫻和黃建功自然輪番把盞,表達心意,兩瓶茅臺輕鬆拿下。朱清宇喊再拿,被肖洪起制止。
肖洪起雖然臉上通紅,但思路清晰,一點不糊塗。他拒絕了朱清宇遞過來的一支香菸,喝了一口淨寶飲料,說道:“喝了半天酒也該談點正事了吧。首先,保安行業是目前市場需求最大的一個行業,你們走這條路算是走對了。我先前看了一下你們報來的資料,基本齊全,估計五天內就能提交局務會審定通過。”
“還請肖隊長大力支持才行啊,我們公司的發展就全靠你了!”鄧紅櫻端起一杯淨寶飲料,與肖隊長過了一下。
肖洪起看着鄧紅櫻,癡迷地說道:“鄧老闆好像我的妻子宋娟啊,她和你一樣的年紀,身材、五官,真的太像了!”
“是嗎?那你將你妻子叫來吧,我們認個姐妹。”鄧紅櫻說道。
“唉,這輩子是叫不醒她嘍,我妻子五年前遇車禍死了,那時我們結婚還不到五個月。從現場看,是他殺,但是至今不知道兇手是誰。這都怪我,我們當警察的,在辦案過程中無形中會得罪一些人,極易遭到對方的報復的。”肖洪起說着,眼光迷離,似乎陷入了無盡的回憶之中。
許世江見空氣有些憂鬱沉悶,便說道:“哎呀,不要講那些傷心事了,肖隊長也是,老婆沒了再找個不就行了,難道你要打一輩子光棍?”
“我這輩子,非她不娶,打光棍怎麼啦,自在啊,哈哈……”肖洪起說罷,歪歪斜斜地站起來,走出了房間。
大家趕緊出去,陪着肖洪起下樓,許世江攔了一輛出租車,送他回到玉女峰公安處宿舍。
“警察也不好當啊!”朱清宇感嘆道,與鄧紅櫻、黃建功步行回到了中南門。
晚上,鄧紅櫻要回鄧家堡休息,叫朱清宇作陪。要是往常,朱清宇定然駕着周萬福的別克專車相送,但是周萬福的資產被充公,趙國柱的誠信建築公司的賬戶被凍結,就連那輛桑塔納售房車也被貼上封條,停放在萬福城售房部的車庫內。
朱清宇與鄧紅櫻一邊走一邊打量邊城的夜景。冬夜的邊城十分的平靜,街上行人寥寥,不時有一輛的士車跑過,因積雪融化後的泥漿濺上人行道,差點濺到鄧鄧紅櫻的身上。三江河的河牀高凸,水聲小了許多,河邊的榆樹光禿禿的,一派肅殺的景象。
鄧紅櫻手挽着朱清宇的胳膊,沒多少言語。她的頭半埋在朱清宇的手彎裡,不時擡頭看看這個硬漢男人輪廓分明的臉,感到十分的溫馨和幸福。而朱清宇每當與她那專注而癡迷的眼神相遇時,就急忙躲開了。
他心裡,還想着燕子,想着文若法醫……
“這算不算腳踏幾隻船?”他心裡自問。鄧家姐妹,熱情而執着,他一不小心就成了她們的俘虜。雖然姐妹倆表示不影響他談情說愛,但是現在手邊挽着個人,又怎麼能去談情說愛?我操,這情感的確太複雜了……
到了鄧家堡,朱清宇和鄧紅櫻與鄧大媽打了聲招呼,並一起進了臥室。二人一起衝了個澡,暴曬了幾個月的乾柴烈火一觸即燃,情不自禁地扭在一起……
朱清宇心裡恨自己,覺得這樣對不起燕子、對不起文若,但是另一個邪惡的意識總是讓他不能自己,將他拖到了邪火燃燒着的深淵,讓他不能自拔……
第二天,朱清宇和鄧紅櫻去了一趟老支書鄧萬林家。鄧支書家坐在鄧家堡入口處,一幢青磚瓦房,回合天井,沒有圍牆,走到路口就見鄧支書在院子裡吧噠吧噠吸着旱菸。
幾個月不見,鄧支書的頭髮已全部發白,蒼老了許多。見鄧紅櫻和朱清宇到來,忙讓坐,然後尋問了二人的有關情況。
“現在就是鄧村長的愛人俞紅梅讓人放心不下,她有一個孩子,是男孩,還在讀小學三年級,公婆六十多歲了,身體也不好。她曾幾次進省、進京上訪,都被遣送了回來,每天哭哭鬧鬧的,好不悽慘。”鄧支書說道。
“我們一起去看看她吧。”鄧紅櫻說道。三人應允,一起來到鄧支書家後面的一棟木屋。
這是一棟祖上傳下來的老屋,三開間,兩邊廂房,石院壩,石板上佈滿了青苔,縫隙中長滿了雜草,看來房子的主人好久沒有打裡了。
“嫂嫂,你在家嗎?”鄧紅櫻喊到。
喊了幾聲,才見一個穿着花格棉襖的一位少婦來到了堂屋門邊,零亂的頭髮下面,一雙失神的眼睛打量着來人。
“嫂嫂,對不起啊,爲了萬福城的事,讓哥哥搭進去了……”鄧紅櫻說罷,嚶嚶地抽泣起來。
鄧支書以長者的口吻說道:“紅梅呀,和斌他已經走了,人死不能復生,你不能整天個想不通,那樣會傷倒你個人身子的!你就看在你娃兒的份上,振作起來吧,有啥難事我們大家幫你!”
朱清宇也走過去勸慰道:“嫂子,你不要再去上訪了,安心送娃娃讀書吧,這件事包在我身上,有朝一日我會還鄧村長一個公道的!”
俞紅梅的表情由木然變得痛苦,最後“哇”的一聲大哭起來,多少委屈、多少仇恨,隨着淚水滑落,讓在場的人無不動容。
鄧紅櫻從包裡拿出一萬塊人民幣,放進俞紅梅手裡,緊緊地握着說道:“嫂子,我和你一樣,老公雖然沒死,但他變成了一個廢人!我我姐、姐夫呢,同樣是被害死了!我們要堅強,我們要自立,留得青山在,哪怕沒柴燒,總有一天我們會討回公道!”
俞紅梅止住了哭泣,收下了一萬塊錢,準備回屋燒水泡茶。這時裡屋有一個聲音在喊,俞紅梅就進了裡屋。
不一會兒,俞紅梅從裡屋出來了,頭髮也重新梳理了一下,看去心情好了許多,瓜子臉上掩藏不住三十多歲少婦原本具有的活力。
“是我公公爹在叫,問是哪些人來我家了。”俞紅梅微笑着說。
這時一位頭髮花白的老婦揹着背兜進從外面進來,見了鄧支書和鄧紅櫻打了聲招呼,徑自到堂屋去了。
“這是和斌他母親,和斌在的時候她每天去跳廣場舞,現在她在後山上種上了一大片蔬菜,每天背到小十字去賣,以維持家用。”鄧支書說道。
中午,朱清宇一行在俞紅梅家吃飯。其目的不是要吃這一餐飯,而是通過這一餐飯撫慰一下這個瀕臨倒閉的家庭,讓俞紅梅樹立起生活的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