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嬰接過桃子,咬了一口,沒有再繼續這個話題,而是說道:
“聽那少年的描述,天闕樓樓主身負重傷,而沙海樓的殺手們在不斷的追殺他們?只是我不能理解,即便是身負重傷,他爲何會束手就擒,難道他不顧他那兩個樓中弟子的性命了嗎?”
陵天蘇面色笑容止住而斂去,他擡首看了看天星如綴的夜空,眼瞳深幽道:
“我想……那樓主之所以進入沙漠之中,是爲了平定叛亂,可是九州上所有的人都知道,沙海樓不同於京都內的高樓天闕是固定的,沙海樓猶如流沙一般常年蟄伏與這片大漠之中,誰也不能夠知道那座神秘的沙之塔會出現在這片沙漠的哪一片方位之中,既然是平亂,那自然得接近目標,而此時的樓主……”
陵天蘇轉過頭,看着黑夜下的白衣吳嬰,認真說道:“已經成功的接近了目標。”
縱然他修爲被禁,此刻很有可能淪爲階下囚。
可正是因爲如此,他成功的在目標最爲鬆懈的時候,來到了目標身前。
吳嬰又將手中桃子咬了第二口,她道:“天闕樓樓主,是個人物。”
陵天蘇收回視線,止了腳步,緩緩蹲下身子,將手掌貼在沙漠表層,用心的感受着這一片大沙漠之下流沙的流動軌跡與變化。
他閉眸說道:“即便我知曉天闕樓樓主是經過了一番深思熟慮才帶着小葉子他們進入了這片沙漠,且有心將傳承傳授於小葉子,可是我作爲哥哥……還是很擔心她。”
指縫間,陡然形成四道無形玄奧的劍意,那是在虛境空間內他強行煉化吞服而下的王淵劍意,不可捉摸,讓人無法捕捉。
此刻卻成了用來探那沙海之路的絕佳工具。
無形的劍意不帶任何殺伐之意宛若潺潺無聲流水一般,滲入那沙漠地步,然後以着極快的速度開始向整個沙漠蔓延而去。
吳嬰也並未繼續前行,而是直接席地坐在沙堆之中,任由狂風吹動這黃沙,將自己的衣襬掩埋。
只是若是仔細觀察,她手中看似隨意捧着的大桃子,卻無一粒風沙沾染上去。
她一邊慢條斯理的享用這甜糯入心脾的桃子,一邊說道:“葉陵你可知,此番你所面對的將會是什麼?”
陵天蘇收回手掌,黃沙之下的四道劍意依舊縱橫而去,且一直與他保持有着精妙的聯繫。
他與她並肩而坐,仰望星空道:“數萬名如同鬼魅一般的殺手,還有通元境的沙海樓樓主,還有……已經不是雙容的‘雙容’。”
吳嬰往口中送着桃子的動作頓了頓,搖首道:“不止。”
“不止?”
“你以爲,既然出動了陰剎皇朝,難道登臨世間的只會有‘雙容’一個嗎?那很有可能會是一個皇朝,一個你無法想象有多麼強大詭異的皇朝。”
吳嬰看着陵天蘇,再次認真說道:“或許你在遠古之地中,看到的死去的故人,都會出現在這片沙漠之中。”
因爲所謂的陰剎皇朝,本就是寄生於屍體之中而存活的。
既然‘雙容’能夠‘死而復生’,那自然也意味着其他曾經死去過的人,也能‘復活’。
“死者不能從引生者,既是界域不同,種族不同,何以他們會來到人間與沙海樓合作,陰界鬼王都不管這些的嗎?”陵天蘇問道。
吳嬰冷笑道:“冥界這種與諸神爲敵,萬世鎮壓的種族都能夠登臨人間,爲何陰剎皇朝的人就不能夠出現在這裡?陰剎皇朝雖隸屬與陰界,但是若他們真的有手段來到人間,鬼王是不會過多拘束的。”
“那麼這種種族有什麼弱點嗎?”
“陰剎皇朝當屬一種‘靈’,陰氣極盛,弱點的話,他們會懼怕太陽真火,故而白日裡他們一般很少出現,但若是修行到了通元境的,白日的影響力對他們不算太大。
而且……既然有了軀殼,那自然便是他們最好的保護層,白日裡的陽光對他們拘束力不大,除非你能夠修行陽力鼎盛的神火,才能夠將軀殼中的‘靈’逼退。”
陵天蘇想了想,然後眼窩之中燃出一道金色的火焰,他道:“鳳凰之火,算不算陽力鼎盛?”
吳嬰盯着他的眼眶看了良久,然後點頭:“算。”
陵天蘇笑了笑,忽然他神色一斂,眼窩中的火焰順消,他站起身來朝着某個遠處方位看去。
“抓到了。”
只見黃沙平地之中,忽然嘭的一聲,炸開一大蓬黃沙。
黃沙之中,一道黑影噗噗的噴灑着點點的鮮血,整個人在那一道虛無驟然爆發的劍意之下,飛掠而起,從遠方直接在劍意的橫掠之下,將他帶到了陵天蘇的身前。
那人一身黑衣,脖子上圍着一圈厚厚的圍巾,將整張臉頰從鼻樑以下遮掩嚴實,看不清容貌。
此刻他喘着粗氣,肩頭的劍口極深,血水止不住的往外淌着,將身下黃沙都給染紅。
他眼神兇惡如狼一般死死的盯着陵天蘇與吳嬰二人,聲音低沉而沙啞:“敢在大漠中暗算沙海樓的人,你們活得不耐煩了嗎?!”
陵天蘇蹲下身子,隨手打出一道幽藍火焰,便聽得那名殺手痛苦悶哼一聲,藏於袖子中的那隻手掌淌出一條條滾燙的鐵水。
原本他手中暗藏殺劍,可惜被陵天蘇早有察覺,反倒是將自己的手掌燙出眼中的水泡。
那人知曉自己是遇上了狠角色,乾脆咬牙不語。
陵天蘇伸手一把扯下他的圍巾,是一張很普通的臉,年紀二十五六左右,實力莫約凝魂巔峰,也算是實力屬於中等水準。
“我耐心不多,你只需老實回答我的問題,兩日前,你們樓主是否抓住了來自永安城天闕樓內的三人?你們沙海組織具體方位在哪裡?”
那人冷哼一聲,顯然是個硬骨頭,一句話也不願意說。
陵天蘇目光一寒,時間本就有限,他可不願意在這多耽誤功夫。
他直接伸手,在他懷中摸索了一陣,摸出一張銅鐵令牌,正面刻有‘沙’字,反面則是一枚狼頭圖案。
那青年殺手眼眸一動,隨即終於開口說話道:“即便你有這令牌又如何,沙海之中,暗流分支無數,密宮無數,機關隨處可輕易出發,若是不通曉其中地理位置,即便你有着這枚令牌也無法找到沙海樓總部。
別看我們沙海組織如同流沙一般數量磅礴而密佈,但每個人的長相,我們都熟記於心,你想摸入樓中救人,癡心妄想!”
陵天蘇笑了笑,道:“還以爲你們殺手都像赫連那般話少沉着,你怎麼跟人不一樣,憋了不到一會話就這麼多。”
在陵天蘇的笑容之下,那青年男子面色終於開始變幻,變得震驚而恐懼。
他竟然看着身前這少年笑着笑着,面上五官如夢境一般開始變幻無常。
片刻功夫以後,與他一模一樣的一張臉出現在他的面前,而且不止止是臉,還有身上的衣衫服飾髮型,竟然與他宛若同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你……”青年殺手只覺得自己是遇見鬼了。
吳嬰淡淡的看了一眼陵天蘇,漠然道:“幻術。”
不錯,正是陵天蘇的幻殺術,既是幻術,用來擬人易容,也並非什麼難事,這是陵天蘇第一次用幻術易容,有些不放心的問道:“吳嬰,你能夠感知出來我與他不是同一個人嗎?”
吳嬰視線在他們二人之間來回掃視了一番,然後搖首道:“若是不全神貫注的感知,看不出來。”
“連你都看不出來,我就放心了。”陵天蘇點了點頭,笑容詭異道:“接下里,就是該考慮考慮怎麼從這傢伙口中撬出沙海樓的具體地址在何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