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會開始之後,楊侍郎果然又拿出了江南資助北方糧草的事,一時間吵得沸沸揚揚。
而如今朝會的龍椅上,卻是一番詭異景象。
上面坐着的是一個年紀的才一歲大的皇子,而在皇子身後,則是幕簾之下,一個窈窕的身影!
垂簾聽政,這在歷史上都是亂國之相,可如今卻是沒有辦法
皇帝病重,太子在長公主手裡生死未知,朝廷自然需要一個象徵來監國,而陛下的那些成年子女,大多殘廢,如若監國,有辱國體,最終只能是年紀幼小的新生皇子坐位。
而孩童不懂事,只能是後宮那一位監國。
但是詭異的是,監國的卻不是皇子的生母,而是當朝國後!
這就很有意思了,誰都知道,國後早就已經死了,屍體都已經葬皇陵了。
可如今.對於那位置上的國後,整個朝堂,竟無一人覺得有問題
“侍郎大人這消息可靠嗎?”問話的是一個身着三品武將服的將軍,是周國公的嫡子,在周國公率軍北伐後,年輕的子弟們不得不代父來上朝。
“江南遭此大禍,定是耽擱了春耕,如今陳卿那邊的糧食能供應養活江南的子民就已經是好手段了,他還能有糧資敵北方?”那少將軍好笑的看着楊侍郎:“侍郎大人不知軍事不要亂說,北方土地貧瘠,年前朝堂聯絡了盟國征討,北方亂軍兩面受敵,被奪了最大的糧城,如今的缺糧程度絕不是江南能給得了的!”
“就是!”旁邊另外一個將軍也甕聲甕氣道:“有時間栽贓江南,不如多花點時間好好查一查,到底是誰在給北方供糧!”
其他武將聞言都在點頭,顯然很認同剛纔發言的那年輕將軍的話。
北方叛亂之後,原本聲勢浩大,朝堂缺兵,幾乎瞬間就丟掉了整個北境,也是在大半年前,陛下諭旨,國後大人出面,派遣了特使訪問了四大古慌之國,請求他們幫忙圍剿叛軍。
這種引虎驅狼之計本來極受反對,卻沒想到有了很好的效果。
古慌之國聯合起來,沒能打得下北境,但卻因爲突然偷襲,打亂了魏國公的佈置,讓最大的屯糧城被襲擊,後方大量春耕良田更是被古慌之國提前收割踩踏,導致現在北境極度缺糧,差點被一波反攻到了絕境。
但就在半年前,局勢又開始不一樣了。
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北方有了一條糧道,不僅大大緩解了軍隊的缺糧,還緩解了民衆饑荒,讓原本動盪的幽雲十城都穩定了下來,兩方戰場再次陷入僵局。
“我比較懷疑是古慌之國給的糧。”其中一個將軍開口道:“定是那魏國公許諾了更多東西給那古慌之國,導致對方願意救濟糧食,只有這樣才解釋得通!”
楊侍郎聞言眉頭緊皺:“我知現在各家生意與江南綁定頗深,可若各位再這樣抓着小利不放,壯大了江南,其禍無窮!”
一羣將軍望着大殿的天花,假裝沒聽到一樣。
的確如楊侍郎所言,現今各大世家都綁定了江南的生意,但可不是什麼小利!
如今江南的茶葉、酒水,絲綢,都是天價!
無數富人都願意追捧,包括他們世家本家子弟也迷戀那些東西,江南那些貨商又很懂做人,一來就將經營權全讓給了他們,分利最高達七成!
這樣大方的合作伙伴,有哪家會不庇護?
而且在衆人看來,區區陳卿,一無根基二無勢力,沒有任何武將世家支持,如今就是靠着江南混亂局勢左右橫跳而已,根本算不得什麼危害。
這些士林之人就是小題大做,明明就是沾手不上那些好的生意,嘴裡倒是說得冠冕堂皇!
楊侍郎見諸多武將沉默,最終不得不將目光看向了九卿。
禮部尚書等人互相看了一眼,他們術士世家也經手了不少江南的生意,可對士林這個羣體卻不能像武將世家那般不在乎,畢竟光憑他們自己,是無法在朝堂和強勢的血脈世家抗衡的。
“皇后娘娘.”禮部尚書上前行禮道:“江南的陳卿的確有很多事情不符朝堂規矩,擅自募兵可以說事急從權,可如今大量扶持工學,又強迫子民信教這種事,的確是很有問題,朝堂應當問責.”
就這?
楊侍郎可不滿意這個結果,連忙上前道:“娘娘,陳卿之害可不止於此!”
“是嗎?”帷幕後皇后清冷的聲音傳來:“楊愛卿不急,可慢慢說來。”
“是,娘娘.”楊侍郎心頭一振,連忙道:“陳卿離經叛道,不僅在江南擅權,未經朝堂同意奪了諸多縣令包括州府的官印,還大肆貶低儒學,排擠士林,趁着江南大亂,蠱惑人心!”
“百姓愚昧,不知輕重,對其極爲擁護,如今的江南已經被陳卿打造成了自己的土王國,他哪裡是什麼事急從權?就是想趁機割據江南!”
“這一點從他大量進購馬匹和造船的陰木就看得出,據微臣情報所得,這陳卿扶持奇技淫巧,做出一種叫火炮的東西,能隔着千米之外傷人,而且重工學排擠儒家,製造大量這種禍亂蒼生之物,其心可誅!”
“今後要是工匠都以製作這種禍亂之物爲榮,人間到處是那種能傷人的器物,世間得亂成什麼樣子?”
“這侍郎大人這話就偏頗了吧?”其中一個武將皺眉:“這般利器,用於軍事,有扭轉幹坤之效,怎麼能一句奇技淫巧蓋過?陳卿在江南要面對妖魔,又無血脈之家相助,想要撐得住,不得靠點手段?怎麼到侍郎口中,就是要爲禍蒼生了?”
“哼!”楊侍郎冷哼一聲:“將軍也知道陳卿沒有世家扶持?那以將軍您的軍事見聞,陳卿在沒有世家子弟輔助的情況下,僅靠一些民兵,能擋得住你口中的妖魔,擋得住長公主殿下嗎?”
“額”這話說得一羣武將一噎!
這倒是讓他們有些無法反駁,因爲反駁要說可以,就是在墮自家威風了。
一個平民官員,靠着一羣平民和工匠,能擋得住長公主殿下和她手底下那羣可怕的妖魔,簡直就是在搞笑。
見衆武將沒話說,楊侍郎冷冷一笑:“微臣覺得,那陳卿什麼能和蕭明雪周旋簡直就是潑天笑話,他根本就是和長公主一夥的,利用錢財降低我等戒心,又大量爲長公主進購軍火,普通平民百哪裡驅動得起龍馬、象馬這樣的東西?我看吶,他多半就是在爲長公主效力!”
“這”所有武將一愣,你別說,還真有這種可能.
九卿聞言也是眉頭緊皺,以陳卿的條件,要在長公主和西海那怪物的夾擊下守住江南,的確有些天方夜譚,但如果如楊侍郎所說,對方從一開始就是長公主的人,那卻是說得過去的了。
這麼一想,江南靠着那些東西大肆斂財,又從北方進購軍資,的確有着很大的威脅!
“侍郎大人可有證據?”皇后的聲音慵懶道:“畢竟根據王少卿的情報,陳卿一直都是心向朝堂的。”
“王少卿如今的話可不可信,還待考察!”楊侍郎朗聲道:“微臣在江南那邊正好有一些線人,他們最近正在蒐集陳卿的罪證,尤其是關於火器的資料,相信要不了幾日就能送到京城,到時候證據確鑿的情況下,下官希望各位大人務必不要姑息此賊子,此賊子甘當長公主走狗不說,還在江南那種文風極重之地顛倒黑白,大肆排擠儒學,一旦讓其在那裡待得久了,怕是今後就算收復了江南,恐怕江南百年文風不在呀!”
所有文官紛紛點頭,其他幾個侍郎也都紛紛上前道:“朝堂科舉,江南才子往往能佔一半以上,是我朝最重要的文教之地,陳卿爲了些許利益,大肆迫害士林,此舉危害,可謂遺禍無窮,必須得趁早制止才行!”
“竟有如此大的危害嗎?”皇后低聲喃喃。
其他武將聽得暗自撇嘴,這些士林,最仰仗的就是大晉功名免稅的政策,靠着這個兼併土地,一個個的老守地奴了,陳卿排擠士林,證明了工學的強大,就是在掘他們的根,他們當然着急。
不過現在聽起來,的確有些麻煩,因爲長公主殿下手底下的妖魔本就棘手,如果再加上陳卿製造的利器,的確有些威脅。
他們倒也不是硬要保陳卿,只是現在兵力不足而已,倘若可以,他們自然想舉兵下江南,將現在江南的一切收入囊中!
“可現在朝堂缺兵吶.”剛纔那武將皺眉道:“就算如你所說,陳卿真的是蕭明雪的走狗,可如今兵力緊缺,顧北方還來不及,哪裡還有餘力征討江南?”
“此言差矣!”楊侍郎精神一振,終於說動着羣肌肉棒子了。
“根據下官情報所得,此時正是朝堂收復江南的最好時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