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內
堂叔的身上還穿着睡衣,瞠目結舌的望着大搖大擺闖進來的宋仁,又望了一眼徹底扭曲變形的門板。
堂叔有些慌了,嚇得連連後退幾步,擡手指着宋仁,警告道:
“喂,你們到底是什麼人啊!”
“深更半夜,私闖民宅,我已經報警了啊!”
他後退的腳步磕到茶几,倉促間,扭頭撿起桌上的一把水果刀。
舉刀,聲音慌張道:“我警告你們,最好不要亂來啊,我可是練過的,年輕時一個打十個的!”
宋仁沒多少時間去同他一點點的解釋。
今夜的事情鬧得不小,警方那邊,還有和聯勝的關係在,拖上一兩天還是沒問題的。
但前提是他不能自己陷進警署裡,不然就太耽擱時間了。
於是,宋仁乾脆利落的取出了雙管霰彈槍。
沒辦法,這東西是最具有說服力的。
事實也確實如此。
宋仁連槍口都還沒擡起來呢,堂叔就先一步給跪了。
水果刀掉落在地,語氣也徒然變得忠心耿耿:
“錢財乃身外之物,兩位自請隨意。對了,臥室裡還有保險箱,密碼是76891274。”
宋仁:……
與此同時,樓道里的其他住戶聽到這麼大的動靜,也都被驚醒過來。
推開門,正在昏暗的樓道中東張西望。
“剛剛是什麼聲音?”
“誰家的電器爆炸了嗎?”
“好像是老堂家裡的,他家還亮着燈呢。”
住戶們剛要好奇的圍過來時,裡面的旺財突然間走出房門,高大魁梧的身形極具壓迫感。
逆着房門口,照出來的光線將旺財的影子拉長。
也不等其餘住戶疑惑,旺財就果斷起手,一拳便將身側樓道的牆壁砸的大面積龜裂開。
他一雙虎目瞪圓,呲牙咧嘴間顯露出愈發驚人的滿嘴獠牙,隨後才大喝一聲:“看特麼什麼看!都給我滾回房間裡去!”
一時間,那張猙獰而生硬的嘴臉,將這些老實本分的住戶們嚇得光速溜回了各自房間,心臟砰砰亂跳,瑟瑟發抖。
老堂這是招惹了什麼人啊!
兇起來簡直像是一頭野獸似得!
報警報警!
只是,等到警方的人接警之後,再快馬加鞭的趕過來時,房間內的堂叔早已消失得無影無蹤。
除了破碎的房門,現場並沒有遺留下更多的痕跡了。
……
貴利雄的問題已經解決。
他的屍首重新裝進裹屍袋裡,被和聯勝的人一起給帶走了。
之後,會有和聯勝提前安排好的替罪羊,主動去警署裡自首的。
在發動了鈔能力之後,這起騷亂應該能暫時的壓下去的。
只要等他掃清了譁鬼旅行團的那車惡鬼,也就能抽空細緻處理一下九叔這一身份上首尾問題。
總歸要還給暮年九叔一個安靜的生活才行。
小半個時辰後
麪包車停在了一片人工種植的芭蕉林地。
堂叔的身上還是那件睡衣,此刻正瑟瑟發抖的跟着下了車,聲音裡都帶上了一些顫音:“先,先生,你們是要在這裡將我毀屍滅跡嗎?”
宋仁和旺財先後下車。
宋仁看了他一眼:“我剛剛已經同你講過了吧,我的目標是芭蕉精,對你,我並不感興趣。”
堂叔:“啊,你來真的啊?”
宋仁不喜歡去重複,果斷道:“你先前講過的關於芭蕉精的傳聞,便是這一帶了,對吧。”
堂叔小心翼翼的點着頭。
宋仁:“那行,你最好沒有耍我,不然剛剛你那一問題,我會認真考慮一下的。”
堂叔立即將頭搖的像是撥浪鼓一樣。
旺財湊過來道:“老闆,接下來要怎麼做?”
宋仁:“就按他說的,先去找一下這裡面結出花蕾的芭蕉樹。”
說罷,他以拇指指尖在食指上輕輕一剜,擠出了一滴鮮血來。
將鮮血中的血氣,塗抹在兩眼的眉梢之上。
法眼,開!
沉浸於血氣之下,瞳色之中,則是泛起一點瑩白的弧光。
再擡起頭看向芭蕉林時,卻見上方確實有盤旋了一股不弱的妖氣。
看來,這次並沒找錯人。
那芭蕉精果然是在這裡。
“我們進去。”
宋仁率先步入芭蕉林中,旺財緊隨其後。
堂叔倒是想重新回到路邊停靠的麪包車上,但守車的馬仔根本不給他開門。
他也不敢在深夜裡,一個人留在外面,只能匆匆忙忙的跟上宋仁他們的步伐:“先生,請等一下我!”
宋仁順着妖氣最濃郁的方向走下去,目光在附近的幾個芭蕉花蕾上不斷掃過。
又走出一段路後,宋仁不得不停下腳步。
側過頭,望着已經不知不覺抱住自己胳膊的堂叔。
對方還正縮着脖子,有些恐懼的左顧右盼,彷彿生怕芭蕉林裡蹦出一個嚇人的芭蕉精似得。
直到宋仁冷淡的聲音打斷了他的小心謹慎:“把手給我鬆開。”
堂叔登時打了個激靈,這聲音是涼的,感覺從天靈蓋涼到了腳指頭。
當下顫抖着不停道歉。
宋仁見狀,也是沉默片刻。
見堂叔那副瑟縮、恐懼的可憐模樣,終是對旺財使了一個眼神。
隨即他就繼續往芭蕉林的深處走去。
旺財不敢反駁宋仁的意思,只能粗着嗓子對堂叔道:“喂,老頭!看到這是什麼了嗎?”
堂叔小聲道:“拳頭?”
旺財瞪眼:“這是大腿粗的手臂!”
堂叔嚇得連連點頭。
旺財卻將手臂一伸:“來!”
堂叔:“?”
旺財:“抱好它!”
堂叔:“……”
芭蕉林裡,雙方已經兵分兩路。
宋仁順着妖氣的濃郁度,一路追蹤下去。
旺財則是和堂叔一起,去另一個方向尋覓。
電影裡,阿植等人引出芭蕉精的方式,巧合性實在太大了,而且宋仁也不想和芭蕉精產生沒必要的糾葛。
他又走了一段路後,背脊上突然升起一點微涼感,肩膀被人從後背輕輕拍了一下。
“阿伯~,你是在找我嗎?”
背後傳出一個男人的聲音,萎靡卻又刻意的拉起了古怪的腔調。
宋仁卻頭也沒回,直接道:“不是,我在找芭蕉精,有見到的話,可以通知我一聲。”
男聲對此,也不放棄,依舊輕輕拍着宋仁肩膀:“阿伯~,你回頭看看我嘛,說不定,我就是你要找的芭蕉精啊。”
宋仁本不想理他的,但被對方吵的有些煩躁。
其實,他先前便注意到了對方的蹤跡,只不過是一個吊死在芭蕉林裡的怨鬼而已。
電影裡,這怨鬼也出場騷擾過男主阿植,只是被阿車給輕易間降服了。
宋仁是本不想理他的,但這吊死鬼實在執着,緊追不捨。
他只能停下,回頭看向身後。
後面站着的,是一個臉色霎白,毫無血色的男人,其嘴裡還吐出一個長長的大舌頭。
吊死鬼本想借助對方的心底恐懼,更輕易的拿下這老頭,讓其當作自己的替死鬼。
可對方轉過臉後,那雙飽含惡意的雙瞳,在直勾勾的注視着自己時,反倒是吊死鬼先給慌了。
宋仁卻道:“原來,你就是芭蕉精啊。”
吊死鬼慌亂搖頭:“不是!不是!老伯,我剛剛只是講笑而已,我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小吊死鬼罷了。”
可宋仁卻眼都不眨一下,直言道:“可我剛剛明明聽到你親口承認了。”
吊死鬼頓時嚇得要死。
轉身想跑時,卻被宋仁提前拽住了長長的大舌頭。
再想解釋,卻因爲舌頭,已經講不出一個完整的音節了。
隨後,一束雷光順着宋仁的掌心,縈繞過長長的舌頭上,轉瞬之間,已經傳進了吊死鬼全身上下。
下一瞬,整個鬼軀猛然炸裂開。
而宋仁的掌心裡還攥着半截舌頭也逐漸淡化,最終徹底消失。
搞定之後,繼續走下去,很快就和分頭行動的旺財兩人重新碰上面了。
可這一趟的路程之中,卻始終沒能找到芭蕉精的蹤跡。
宋仁有點後悔讓旺財出來幫忙了。
這傢伙身上的妖氣更大,也攪亂了上空盤旋的妖氣,同時也提前驚動了林子裡的芭蕉精。
而在另一點上,芭蕉精可以任意在芭蕉林裡肆意穿梭,她一直在刻意的躲避着宋仁的追蹤。
這也難怪上空盤旋的妖氣時聚時散的,一直飄忽不定。
實在不行,就只能稍微費些力氣了。
正想到這裡,芭蕉林裡突然冒出一陣陣急促的犬吠聲。
四面八方,好些黑瘦黑瘦的守林獵犬從幽暗的林中躥了出來。
黑暗裡,一雙雙獸瞳,正肆無忌憚的注視着它們的獵物。
堂叔嚇得直接蹦到了旺財的懷裡面。
旺財不以爲意,而是用力的晃了晃腦袋。
隨後,他的頭頂帽子直接掉落在地,頭上的短髮開始迅速生長,並變成了斑斕的毛色。
那張硬漢的面龐上,此時也浮現出越來越多的斑斕虎毛。
最終,旺財徹底化成了一個魁梧的虎頭人。
被他公主抱在懷中的堂叔,雙手原本還攬着旺財的脖子。
望着四周圍徐徐靠近的獵犬,正嚇到貼上了旺財的胸膛。
可雙手上傳來的奇怪觸感,讓他詫異的擡起頭來:
“先生,你頸間怎麼毛茸——”
“哇,妖怪啊!”
下一瞬,堂叔以違揹物理規則的方式,猛然間從旺財懷中跳了下來,當場縮到宋仁的身後,口不擇言道:“先,先生,你朋友是,是妖怪啊!”
宋仁:“是嗎,那你知不知道,你剛剛也講了,他是我的朋友。”
堂叔:“……”
旺財已經向着四周散發出山中之王的猛獸氣息,一羣守家的獵犬頓時嗷嗷一通驚叫,很快就四處逃竄掉了。
隨後,旺財向堂叔伸出手來:“過來!”
堂叔雖然滿是恐懼,卻根本不敢反對,只能顫抖着挪步走過去。
旺財命令道:“抱好!”
堂叔看着那比自己大腿還粗的毛茸茸手臂,雖然害怕,卻只能硬着頭皮抱上去了。
旺財這才放過堂叔,轉頭看向宋仁:
“老闆,那芭蕉精在藉助芭蕉樹不斷移動,每次在我們靠近之前,就先逃開了,這樣找下去也不是辦法啊。”
堂叔聽到他們商討事情,弱弱開口道:“我聽過一個傳聞,說不定能引出那芭蕉精來。”
宋仁默不作聲。
對於堂叔所謂的辦法,他大致也猜到了。
無非就是電影中的那種紅繩形式。
先不說,現在芭蕉精已經提前警覺了。
就算沒有警覺,宋仁也懶得搞那些虛頭巴腦的事情。
因此,不等堂叔說完。
宋仁便重新刺破指尖血,在掌心畫出血色太極。
從掌握了術法之後,還沒正兒八經的施展過,正好用那芭蕉精嚐嚐鮮。
天地無極,乾坤借法!
雙手虛握,反掌之間,對準四下裡妖氣最濃郁的芭蕉林方向,連續施掌。
血氣翻涌而出!
隨後,在堂叔驚愕到猛然抻直脖子的注視下。
一株株芭蕉樹轟然炸裂了!
就連從倩女幽魂裡追隨而來的旺財,也被這一幕嚇了一跳。
這不是燕赤霞的絕學嗎?
與此同時,在更遠的地方,一個滿腔怒火的聲音遠遠的傳到了芭蕉林裡:
“我撲你老母,那個死撲街在老子的芭蕉林裡放炮仗呢!”
宋仁眼角的餘光掃到一束妖氣快速移動的蹤跡。
驀然收掌,他頭也不回的留下一句話:
“這邊的人,一個都不能死。”
隨後,地面咚的一聲,炸起一片泥土。
宋仁宛若長虹,轉瞬間消失。
旺財則是聽他吩咐,趕緊帶上堂叔,找到趕來芭蕉林的那位主人家。
按照宋仁的意思,他必須護下這些人。
最基本的,也是不能死在這裡。
同一時刻,在更遠處的芭蕉林裡,突然傳出了一陣淒厲的女性慘叫聲。
隨即便是那聲音裹挾了滿腔怒火在咆哮:
“死老頭,我只是在芭蕉林中獨自修行而已!自問從未有過傷人性命之事,你爲何要對我趕盡殺絕!”
其後,宋仁清冷的腔調也同時傳遞過來:
“未傷人性命?”
“哈,誰信呢,那老哥講的故事裡,那位精盡人亡的朋友,可別說不是你下的手!”
芭蕉精聞言,愈發羞怒起來:“那是他貪得無厭,癡饞色相,縱使是死也是死有餘辜!”
宋仁的嗤笑聲頓時格外清晰:
“死有餘辜?”
“既然如此,講那麼多屁話又有何用!”
“歸根結底也只是一句話而已。”
隨後,宋仁的聲音徒然變得格外洪亮。
遠遠的,清晰、透徹地傳遞到了整個芭蕉林裡。
“其言爲——建國之後,不許成精!”
下一刻,便是一陣劇烈的震動聲。
不久,盤旋在整個芭蕉林上空中的妖氣逐漸開始消散掉。
“……”旺財。
本來他還頗爲悠哉的留在這裡,庇護着其他人。
但聽到宋仁最後那句話,總覺得怪怪的。
若是不許成精的話,那我算什麼?
老闆,你不會是想着連我也做掉吧?
旺財心懷忐忑時,宋仁已經走出芭蕉林,邊走邊給人打電話:“嗯,對,替我給這片芭蕉林的主人家,補償他們一筆錢……”
吩咐過後,重新收回大哥大,望着突然之間滿臉乖巧相的旺財。
宋仁疑惑道:“你搞什麼?”
旺財可憐兮兮:“老闆,你剛剛纔講了不許成精的,那你不會連我也掛掉吧?”
宋仁隨口罵了一句:“神經!”
他輕巧的打了個響指。
旺財直接化作片片灰燼,重新凝聚在宋仁的掌心裡,形成一張人物卡牌,被他重新收起。
至於其他人的安排,宋仁一個電話過去,就全權交給了和聯勝的人。
他自己,則是找個地方補一場小覺。
準備迎接明日即將到來的滿車惡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