龜爲卜,策爲筮。
在上層人士的手中,卜筮多采用龜板。
文公主下嫁到吐蕃國,不僅帶了三百多冊卜筮經典,還帶了大量的上好龜板。
李道宗和李鴻儒騎馬在前,文公主則在馬車中進行卜筮。
李道宗揭開馬車的遮簾,只見文公主右手拿着一個火摺子,左手拿着一個刻了各種契文的白色龜板。
此時龜板已經被燒裂,呈現出一片片宛如手掌紋絡的裂紋。
文公主的驚詫便是源於這些裂紋。
“怎麼了?”李道宗問道。
“凶兆!”
文公主指指龜甲。
在她此前的卜筮中,次次都是吉兆,但在此次,她首次出現了凶兆的卦象。
“佔的是哪方面的內容?準嗎?”
見得李道宗想問又不敢問,這讓李鴻儒代替開口詢問了一句。
“秀秀佔的肯定準,你瞎問什麼呢”李道宗嘟囔道。
自己想問又不好意思問,李道宗欲蓋彌彰的話語讓李鴻儒極爲鄙視。
待得李道宗尷尬的笑了一聲,文公主才覺察出一絲不被信任感。
她雖然極具資質,但學習卜筮的時間不算長。
李道宗想開口又不好意思問,才借了李鴻儒嘴巴詢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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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也讓文公主尋思了一番,收了燒開的龜板,轉而取出另外一枚完好的龜板。
“那我再給你們演示一次,若是出現同樣的卦象,你們或許就會相信我所說了!”
文公主也不做辯解,開始重新做着演示。
她嘴中喃喃念動咒語,又不斷拿火摺子烘烤着龜板。
世界上沒有兩片完全相同的樹葉,也就不可能存在兩片完全一樣的龜板。
龜板形成之初便源於各有不同的龜甲生物,難於燒烤出同樣的裂紋。
而文公主灼燒時更是難有什麼規律可言。
這大致和燒竈火沒區別,哪兒需要添點柴禾就添一點。
火摺子燃燒的光芒中,這片龜甲開始發出輕微的裂開聲響,一道道紋絡亦不斷形成。
“依舊是凶兆,結果沒有任何區別!”
片刻後,文公主熄滅了火摺子,將兩片龜甲擺在了一起。
這讓李鴻儒和李道宗將腦袋湊了過去。 ωωω ●ttκan ●¢O
龜甲之上,裂紋不斷綻放,呈現出了極爲複雜的形態。
兩片龜甲大小不同,裂紋也有不同的形態。
這讓李道宗和李鴻儒相互對視。
“你文武雙全,應該能看懂吧?”李道宗詢問道。
“您年歲高,見識多,應該能看懂纔是!”
李道宗詢問時,李鴻儒亦是做了回覆。
他學了很多內容,但沒碰這些相術。
相術神神叨叨之處極多,雖然不乏裨益,但李鴻儒覺得相術過於麻煩,想學成的難度很大。
諸多相術是推測手段,並不會歸納到修煉學中。
即便他有太吾也難於速成本領成爲一個大相師。
李鴻儒和李道宗相互問上一句,頓時都知曉對方是卜筮上的文盲,只能做傾聽和詢問。
“這是吐渾國的運勢,我心中有幾分癡念,心血來潮時候就想着卜筮一番,只是結果不怎麼好”文公主道。
“不是我們行程大凶就好”李道宗舒了一口氣道:“國運預測難度極大,即便李淳風也不能輕易做預測,你卜筮手段初成,莫要去做這種大型預測!”
“知道了”文公主低聲迴應道:“也不知麗箐姐姐能不能安穩度過這種大型風波。”
文公主覺察出吐渾王庭有亂象之事可能生出,但只是有這種感覺。
彼此親近還好,可以暢所欲言,若是沒事瞎叫喚,這就宛如王福疇編《秘記》,會被判定成屬於蠱惑。
此時李道宗連連有着叮囑,更是提及文公主入吐蕃後只能用卜筮護身,不得四處亂卜筮。
“我們入吐蕃也有一些小麻煩呢!”
被李道宗提及,文公主這才敘說自身的事情。
“什麼小麻煩?”李道宗問道。
“我不知道。”
文公主搖搖頭。
卜筮只問兇吉,兇則避免,吉則趨近。
但發生的什麼事,又如何走鋼絲去操作,則是卜筮者所難知曉的事情。
這需要擁有更高的相術水準才能窺探。
入吐蕃有一些小麻煩,選擇不入吐蕃就能避免。
但此時必須要入吐蕃國。
在前方傳回的報訊中,鬆贊王已經動身前往吐蕃和吐渾國邊界的柏海之處,會在那兒等待迎接文公主。
不管如何,下嫁公主到吐蕃國的事情必須進行下去。
“小麻煩已經算是大吉大利了!”
見得李道宗臉色不好,一旁的李鴻儒提醒了一句。
這讓李道宗頓時醒悟。
相較於大凶,小麻煩確實很吉利。
吐蕃國不是吐渾國,夾雜在吐蕃國中,不僅僅是需要在吐蕃皇室中生存,還有婆羅門,吐蕃本土教派,又有大唐之間的各種複雜關係。
一時間,李道宗將嘴中叮囑了無數遍的話語再度叨咕了一番。
文公主聽得極爲認真,李鴻儒卻是不耐李道宗這種反反覆覆的嘮嘮叨叨。
他將馬車遮簾放下,看向遠處時,只見張果子騎着小毛驢飛快跑了回來。
自從文公主調和了關係,李鴻儒也沒讓張果子整天盯着李道宗,而是讓張果子發揮優勢做些事情。
“老師,山道有不少地方都塌陷了,只怕馬車難於通行!”
見了李鴻儒,張果子止住了毛驢,開始敘說自己在前方所見。
這讓李鴻儒一怔。
文公主的卜筮當真是很準確了,說來小麻煩就來小麻煩。
李鴻儒掃向車隊後方,那是一個個沉重的紅木箱,箱內鎖着文公主的諸多嫁妝。
這種拉貨的馬車有近百輛。
若是沒法動用馬車拉貨,人力顯然不足以將這些物資攜帶前去吐蕃國。
“好好的山道怎麼就坍陷了?”李鴻儒詢問道。
在前兩年,這處地方還是吐渾和吐蕃交戰的通道。
諸多牛馬坐騎的踩踏只會將這條通道踩踏得愈加緊實,而行軍團的過往更是將道路擴寬。
按正常的情況來看,兩年左右的時間難於讓這種山道坍塌。
“我過去看看情況!”
李鴻儒彙報了李道宗,這才騎馬追隨張果子指示的方向而去。
“父親,李學士爲人溫和,您以後在朝廷上不要針對他了。”
“他溫和?”
見得李鴻儒離開,文公主亦是有再次發聲,話語讓李道宗啞然。
這閨女終究是沒見過李鴻儒反殺他的凌厲,被李鴻儒此時的溫和氣質所迷惑。
他也幸得閨女沒嫁給李鴻儒。
以這胳膊往外拐的架勢,只怕是小棉襖要變成小尖刀,時不時扎一紮他這個老父親的心。
但李道宗應聲的也痛快。
只要李鴻儒不招惹他,他以後也懶得針對李鴻儒。
畢竟這小夥沒了女婿資格,難能讓他有什麼幫腔和關注的可能。
而在眼下,更是需要他們共同出力的時刻。
李鴻儒前去調查異常,李道宗亦是將手中的紅色長節抓緊,右手則是摸向了寶劍。